霍律微微一动,乔亲王那双手又悄然加了力道,带着湿热水汽的胸膛贴着他绷起的背,霍律一下子僵在了那儿。
但就算靠得这么近,霍律也只能闻到乔亲王衣服上寡淡又纯粹的肥皂味,他的身体如同没有味道一般。
罗恩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我在我的房间,跟我的情人做点亲密的事情,乔亲王,应该回避才对吧?”
乔亲王那张冰凉的银面具又暗暗贴近了一些,霍律睫毛微动,那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他显然不愿意跟你亲密,身上的伤又才刚好…”
罗恩缓缓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乔亲王不了解律,他在失忆前,一向热情似火。”
霍律低咳一声,忍不住去掰乔亲王的手,而乔亲王,手腕翻转,温凉的指尖穿过了他的指缝,霍律动了动,又被捏得更紧,因为不太敢用太大力道,他就只能待在那儿。
面具下响起了一声轻笑,乔亲王缓声道:“但他现在抗拒你。”
罗恩停了下来,翡绿的眼眸微敛。
霍律僵滞地夹在两人之间,迎着罗恩饶有深意的视线,空气似乎都逐渐凝滞起来。
但僵持了一会儿,身后的门却突然幽幽开启一条缝,发出绵长的一阵摩擦声。
罗恩转过身,眼底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在深处藏有难以窥见的汹涌暗流。
…
因为这个插曲,霍格公爵暂时放过了霍律。
乔亲王显然是个强大的血族,他定然拥有足以盖过霍格公爵的力量。
这让霍律又想起仿佛失去灵魂的亚伦,还有那混沌的几日。亚伦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他稀少的记忆中,从来就找不出对他这么好的一个人。
如果他能借助乔亲王的能力,或许能救回亚伦呢。
这个想法自萌生,便开始发芽、成长,霍律甚至不经意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乔亲王身上。
而走在前面的乔亲王,自然敏感地发现了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
跟随过来的两个男仆与乔亲王一同停了下来。
乔亲王侧过头,银质面具下,响起了带有戏谑意味的沉笑,“你如果要跟去我的房间,我是不会介意的。”
木棕色的发丝还淌着水珠,沾染到面具无法遮挡的下颌,就像沾了水的白玉一样。
霍律这时才发现,他已经走过了,但他只犹豫了一瞬,还是慢慢跟了上去,因为乔亲王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像是艾希说的那样。而他身上的伤,可能也是对方治好的也说不准…
乔亲王停顿了几秒,又慢慢转过身,什么也没说,那两个男仆一直跟着他们进了房间。
乔亲王躺在椅子上,跟随的男仆拿了毛巾,开始为他擦头发。
霍律想等这些男仆离开,再问问乔亲王,但对方却先开口了:“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乔亲王跟随霍律的视线,看了眼两个男仆,淡淡开口:“他们啊…在我睡觉后才会离开,这是霍格对我的礼遇,你有什么就说吧,他们又不会说出去。”
不会说出去是真的,古堡里的这种男仆,相当于霍格公爵的眼睛跟耳朵,他们能看到跟听到的,霍格公爵也能直接知道。
霍格公爵幼时是接触过乔.费罗德的,所以他也必须随时表现得如同真正的乔亲王一样。
因为这句话,霍律又有些问不出口,那两个男仆很像是霍格公爵用来监督乔亲王的,他停顿了几秒,只能迟疑地吐出句:“刚才的事情…谢谢。”
而在离开乔亲王的房间后,霍律才彻底清醒,他似乎,也没什么筹码要求对方去救亚伦。
…
之后的两天,霍律却再也没看到过亚伦。
他在古堡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又去询问那些接触过亚伦的仆人跟口粮…只有艾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霍律。
霍律因为那天的事情躲了霍格公爵好几天,现在又因为亚伦的消失主动找到了对方。
霍格公爵还在招呼客人,他们待在阳台,惬意地沐浴着月光,享受午夜茶时间。
霍律走近了,才发现那位客人,他是认识的…应该说,“他”认识。可不就是跟“他”一同坑过霍格公爵的血族霍尔顿吗?
霍律心虚地顿住了脚步,他可从来没觉得霍格公爵会在那件事情发生后,还能真正的将他当成情人。
“怎么了?”罗恩那双翡绿的眼眸,如同初见时,带着那抹润过水的翠玉般的温柔,“他就是我说的情人,名字叫律。”
霍尔顿看到霍律愣了一瞬,听到名字后,端血茶的手更是显而易见地抖了一下,茶汤也泼到了身上,他点了一下头,垂着眼睛,胡乱灌了口,又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这一套动作下来,他都没有看过霍律一眼,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霍律抿起唇,声音都低了一些,“公爵,我能知道,亚伦去哪儿了吗?”
罗恩勾了勾嘴角,“亚伦啊,我把他送回家了。”
霍律顿了顿,不确定道:“送回家了?”
亚伦是半狼人,而外面还处在战争的水生火热之中,亚伦的家人能为了生存将他的生命交给吸血鬼,又怎么会在他那个状态的情况下接纳他。
“对…”罗恩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霍律过去。
霍律犹豫了几秒,又走近了一些,罗恩伸手,将他一把扯了过去,他勉强撑住身体,想拉开距离时,却因罗恩幽沉的眼眸定了下来。
身后的男仆配合地将椅子挪了过来,霍律被罗恩按着坐在了旁边,他的身体都是僵硬的。
罗恩将手放在霍律的肩膀上,冰凉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滑过他的脖子,像是搂着的姿势,让他有些不自在。
罗恩对着霍尔顿笑了一下,“他还有些害羞。”
霍尔顿却因为这个笑,有些如坐针毡,他多么希望对方能够直接问出来。
最后,霍尔顿干巴巴挤出句,“他的年纪,看起来似乎很小。”
也许跟当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他?”这时,罗恩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再过几天就成年了啊。”他侧过头,靠在霍律的耳边问:“生日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听到这句话,霍尔顿松了口气,果然不是同一个人,大概只是长得像,才取了同一个名字,他甚至有些庆幸,嘴角都有微微翘起的弧度,为了掩饰异常,他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血茶。
阴冷的吐息,让霍律想要往旁边躲,但他忍了下来,甚至主动回望起罗恩,他不自在地舔了一下唇,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却显得有些涩气,罗恩的目光也下移了些许,他看到那殷红湿润的唇瓣,缓缓吐出句话:“我,可以要亚伦吗?”
罗恩的眼神暗沉下来,霍律也只是想试一下,他连忙补救:“其实,什么都可以。”
罗恩面无表情地曼声道:“我知道,你依赖他的血,但这样下去,你会染上血瘾的。”
霍律低低“嗯”了一声,他记得,艾希那儿,是有口粮们的记录的,他可以偷偷去看看亚伦的住址,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也是能有机会外出的。
午夜茶结束,霍尔顿便离开了古堡,离开前,罗恩还送了他一件礼物,包装非常精美,霍尔顿彻底放心,欣然收了下来。
…
霍律回房间时,又再次碰上了乔亲王,他的身后依旧跟着两个男仆,而霍律才刚到,对方看了他一眼,便进了书房。
霍律想起乔亲王给他看过的族史,故事里的亲王名字正好叫“亚伦”,这会不会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霍律犹豫了一会儿,便也跟了进去。
乔亲王躺在摇椅上,银质面具翘起,露出一点苍白的下颌来,他注意到动静,半翕着睫羽望向门口。
那两个男仆站在矮桌旁边,幽幽地盯着屋子里的人。
霍律舔了一下唇,“上次的书,还没看完。”
乔亲王又慢慢坐直了身子…
但这一次,霍律翻到同一个地方,却并没有再看到亚伦的名字,他抬头,正好跟乔亲王对上眼神。
而乔亲王因为喝水的关系,摘了面具上拼接的小块,露出的薄唇半隐在阴翳中,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
霍律特意隔了一天的时间,才向霍格公爵请求去街市上看看,对方却以这段时间外面太乱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除了生日的时候,他能在雇佣兵的陪同下,去外面挑选礼物。
而霍律在生日前一天的傍晚,趁着去街市上挑礼物的间隙,找到了亚伦的家。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留了放荡不羁的满脸胡须,当霍律向他打听亚伦时,男人却面色难看地直接关了门。
最后,霍律花了几个银币,才向附近的乞丐打听到,亚伦根本没回过家。
这让霍律一瞬间浑身都有些发凉,他甚至想,亚伦会不会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
而这一切,都通过跟随的男仆,传达到了古堡。
屋子被布置了一番,罗恩坐在暖黄的烛光里,悠闲地晃动着殷红的液体。
不听话的情人,在近午夜,才回到古堡。
霍律在艾希的牵引下,见到了眼下已经有些醺红的罗恩,他淡淡地望了过来,而艾希将霍律带进屋子后,便离开了。
“亚伦呢?”那双漆黑的眼眸,浓稠得一如无月的夜色,“他根本没有回家。”
罗恩饮完最后一口酒,才面色淡然地放下杯子,“你是在质问我吗?”
霍律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直直盯着罗恩,头一次没有避开视线。
罗恩站起身,朝着霍律的方向抬腿走过去,即便距离拉近了,后者也没退缩,只是用那双沉黑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仿佛这样,就能逼出他想要的答案一般。
罗恩呼吸里的酒气染上了霍律周围的空气,他盯着那双眼睛,勾了一下唇角,眼底含有深意,“你应该,早就想起来一些事情了吧?”
霍律的脸色明显一滞,他感到脊背瞬间有些森寒,他虽然不是“他”,但似乎机缘巧合地继承了对方的身份,说不定,那潜意识里的自我是为了逃避成为“他”而衍生出来的,所以在面对“他”做过的事情时,霍律也会下意识心虚。
“想起什么?”他的底气都消减了不少,“我…只是想知道亚伦去哪里了。”
罗恩也察觉到了,早在霍律逃离,他便开始怀疑,毕竟这个乱世,能安稳下来,就不会有人想着逃跑。
他逼视着霍律,语气都带着森冷,“那你跑什么?我在沙漠里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可是疼得很呢。”
到处都是致命的阳光,没有树荫,那才是毫无生路的避无可避,而更让人心底发寒的,是做这一切的,都是他最宠爱的情人,他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拼命地往沙子底下钻,渴望得到一丝回去的机会…
机会有了,支撑他活下来的人却把所有记忆、连同他,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能毫无愧色地面对他。
报复是没有意义的,他要让他想起来,如果他忏悔,罗恩就假装没发生过那些事情,回到外面,像从前一样。
霍律面部肌肤的毛孔,都因那冰凉的吐息立了起来,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我一直待在古堡。”罗恩明显对“他”还有一些感情,但如果他发现面前的不是原本的人,可能就不会留什么情面了。
显然,没有丝毫悔意。
罗恩的唇角,却勾了起来,他低声说:“没关系,我不怪你。”
霍律愣了一下,罗恩那双眼眸,在阴影下显出一种沁了墨的幽翡,那只手,缓慢地端起一杯酒,殷红透亮的液体,衬着苍白的指尖。
“你不过给我喝了一杯酒,现在,你把它喝下去,之前的事情,我会既往不咎的。”
罗恩幽幽盯着霍律,翘起唇角,静等他接下这杯酒。
霍律看了那杯酒,又抬眼看向罗恩,动了一下喉结,过了会儿,才缓慢开口:“我的弟弟,他是你害死的,我做那些也只是为了让他的灵魂能得到安息…”
他直视着罗恩,往后退了一下,“你现在,也还好好活着,这么看,该忏悔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罗恩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曼声道:“如果不是我买下你们,你跟你的弟弟可能早饿死了。”
他们的观念显然不在同一个纬度,霍律不想跟罗恩争辩下去,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腿,像是黏在了地板上,他还保持着倒退的姿势,四肢却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无法抬起来。
罗恩抬腿靠了过来,他的面色慢慢缓和,“其他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他手里的酒,稳稳的,没有一丝晃动,一直递到霍律的嘴边,呛人的酒味扑鼻而来。
霍律拧眉侧了侧头,手抬起的高度,却只能碰到罗恩的袖子。
罗恩眼神淡淡地掐捏着他的下颌,殷红的液体倾倒着,溢出的,沿着嘴角、喉颈一点点滑落,咽喉像是被火烧过…
…
阴冷的手指如毒蛇一般,从沙发上的人修长脆弱的脖子上掠过,罗恩低头,拨开柔软的发丝,嘴唇凑近他的脖子。
“公爵,外面…”停在门口的艾希,看见眼前的场景,又慢慢止住了话音,眼眸里却泛着暗光。
罗恩抬头,刚露出的獠牙又缓缓收了回去,“怎么了?”
艾希看着沙发上不省人事的霍律,轻声说:“是霍尔顿公爵,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罗恩听到这句话,又缓缓起身,将屋子的门锁了起来,钥匙也放在了兜里,他跟着艾希出去时,看到了已经坐在客厅里的霍尔顿。
霍尔顿显得有些失神,他抿了一口水,才开口:“霍格,你给我的那枚胸针,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它…被偷走了。”
一枚翠绿的宝石银质胸针,霍尔顿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便看清了,里面存放了一些东西,他以为是霍格公爵用来考验他的,所以他把胸针妥善地保管了起来,丢失的第一时间也上门通知。
罗恩的眼色逐渐幽暗,他转头,看向艾希,“伊弥尔,最近有来信吗?”
一个躯壳封锁着,被伊弥尔送去远方,灵魂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家伙,能有什么机会做这些?
胸针里,有蒂塔斯取的一滴属于霍律的血,里面封锁了他所有的记忆,也是这个领域空间形成的媒介之一,那家伙用乔亲王的身份住在古堡,大概率也是为了寻找媒介。
罗恩之前让伊弥尔带着亚伦的躯壳离开古堡,就是为了削弱那家伙的力量,但现在,伊弥尔那边显然出了什么问题。
艾希回忆了几秒,又慢慢摇了摇头。
…
霍律身体蜷缩、紧绷着倒在了地面的绒毯上,发酵的酒意在他的皮肤上爬满薄红,他能感觉到身下的不对劲,他也是因为这阵不对劲而清醒过来的,可这根本不是霍格公爵的作风。
那股潮热来势汹汹,霍律连耳根都烧得通红,他爬到矮木桌旁,将上面放着的杯子翻倒过来,水沿着桌子,滑流到他的胸口,冰凉的湿润感依旧无法缓解什么。
外面,响起了开锁声。
霍律绷着身体,眼睛紧紧盯着门口,他看到进来的是艾希,又慢慢松了口气,他没有眨动的眼睛,视野浮出了模糊的水汽,艾希那张昳丽的面容也变得模糊起来。
“…律,公爵让我扶你回房间休息。”艾希说完这句话,俯身低下头,将霍律的手架在自己肩膀上,他像是没发现霍律的异常。
浑身软趴趴的霍律,只能将身体重心都压在艾希身上,直到,他发现对方将他扶进了霍格公爵的房间,才挣扎起来。
艾希力气不算大,他一个没扶稳,让霍律摔在了绒毯上。
霍律的喘息不定地望着艾希,他动了动喉结,“回我的房间。”嗓音都被烧得沙哑不已。
艾希低头,看着霍律,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又慢慢转过头,将门关了起来。
霍律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公爵,他会把食用不完的、干净的人血分给他们,还给了他自由,让他能利用还是人类时学到的知识,出去经商。蒂塔斯犯了错,霍律也从没说过要惩罚他什么。
艾希不希望霍律出什么事,但罗恩太强大了,他无法忤逆他,庆幸的是,罗恩仍对霍律念念不忘。
所以,艾希在那杯本该加入睡眠草汁液的酒里,放了其他东西,霍律如果能跟罗恩更亲密一些,罗恩心情好了,说不定还能撤销这个领域空间。
毕竟他进来之前,外面的人,都快将他们的躯壳埋入地底,永久长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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