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侵衣原先在船头站得好好的,他的头忽然晕了一瞬,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落入水里。
幸好他还是会游泳的,当即伸了手就要开游,结果身上的披风骤然吸了水,沉沉地拖住了他。
此时是初春,湖水里的寒意重得很,他身子又差,还没来得及没使上劲,脚就抽筋了,他努力压下了拼命挣扎的动作,仰面将口鼻露在水面,可身上披风一时解不下来,他也被拖得往下沉。
他几乎整个人都没入了水里,胸腔中的空气渐渐稀薄,他几乎抑制不住要张口呼吸的**,可他此时已经沉入湖里,呼吸只会呛入湖水。
眼前因为窒息感而有些发黑,月侵衣原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腰上忽然环上了一只手臂,那人力气极大,月侵衣整个人都被揽了过去。
月侵衣的眼皮已经闭上了,只知道唇上忽然贴上了什么,再而后便是那人极其熟练地撬开了他的唇给他渡气,发昏的感觉退去不少,但月侵衣还是没能将眼睛睁开。
那人力气极大,拖着月侵衣一路半点没停游到了岸边。
湿了衣衫的沈言卿已经站在岸上等着了,他方才也跳入湖里了,看见那人去了后才上的岸。
那人一上岸,手中抱着的月侵衣就被接了过去,晕着的月侵衣被沈言卿裹到了干着的布料中,三人身上都还滴着水,水珠顺着衣角滴落在地,而后沿着地缝流动汇聚成一滩。
沈言卿的目光在对面青年那张平淡的脸上打了个转,低声道了句谢后转身朝马车走去。
青年也不在意对方这样平淡的反应,指尖在唇上碰了碰,将身上湿透的衣襟拧了拧后翻身上马而去。
——
朝中打了胜仗,自然要办庆功宴。
月侵衣落水后获救得快,身子虚上几日后也就无碍了,今夜酒席沈言卿有事没能去,所以他是一个人进的宫。
他原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但他前几日都在府中养身子也就没能亲自去道谢,听闻上次落水时救他的那个秦慎今夜也在,他也就来了。
车马行至宫墙外缓缓停下,月侵衣刚掀开帘子就见面前伸过来一只手,他当是车夫要扶他下车,将手放入了那只手掌。
那手掌上覆了一层薄茧,月侵衣的手刚贴上去就被磨得有些痒。
顺着梯子才下几步,月侵衣的眸光扫至车前,看到他的车夫仍坐在车前,那现在扶着他的是谁?
他立即朝左手边看去,目光里闯进个眼生的面孔,对方显然是一直在看他,眸子里含着笑意,像是在等他自己发现不对劲。
月侵衣才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当即要把手抽回来,那人看出他的意图,先一步收紧了手指,“我扶大人下车吧。”
对方都这样说了,月侵衣也不好拒绝,撑着对方的手下了车阶。
脚底刚挨着地面,月侵衣就十分守礼地朝对方道谢,“多谢。”
“没事。”对方言辞也算有礼,只是牵着月侵衣的那只手迟迟没有松开。
月侵衣又试着把手往回抽了抽,那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松开了紧拢着的手。
那人身材高大,衣装又不似文官那样宽大飘逸,应该是个武将,只是月侵衣一时记不起来这是哪一个。
他素来不善与人打交道,手被松开后转身就朝宫门走去,没有要与对方攀谈的意思。
他才走几步,身后就响起来脚步声,那人几步便跟了上来,面上带了些失落道:“大人不记得我了吗?”
月侵衣抬步的同时朝他望了一眼,仍是没想起来这是谁,淡声道:“嗯。”
他的承认不见半点心虚,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会伤了人的心。
那人闻言脸上的失落都难维持住了,还是和从前那样,说话梗人得紧,他不禁想到,随后扯出了抹笑道:“大人不记得我也正常,毕竟我与大人从未见过。”
他话中的玩味惹得月侵衣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这样的逗弄不禁让月侵衣想起了一个人,他并没有露出笑,连话也没说。
那人见月侵衣这样平淡的表现也不觉有什么,他又另起话头道:“我那日回京正好碰见了大人不慎落水,不知大人身子好些了吗?”
“好些了。”月侵衣如实回答道,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秦慎?”
秦慎提起这事的目的就是要让月侵衣问起他的身份,如今目的达成了,他面上仍装作一副十分讶异的神态,他没有回答是,而是又抛出了个问句,“大人居然知道我吗?”
“我的养子说是你救的我,所以今日来便是亲自向你道谢,至于谢礼明日就会送到你的府上。”
这是月侵衣今夜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却让秦慎听着不是滋味,他听得出月侵衣言语间都是客气的疏离。
这样的客气对一个刚认识的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了,但问题出在他们不是刚认识,只是月侵衣对一切仍是不知情而已。
秦慎心上酸意不断上涌,开口道,“听闻大人还有另一个养子,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他话音刚落,月侵衣就转了头,因为秦慎一直低头看着他,所以月侵衣每次回头都会撞上他的目光,看着那双有些相似的眼睛,月侵衣只看了一眼便立即将目光重新放回了前方。
他面色有些黯淡,没有接话,秦慎自知自己失言,看出月侵衣心情有些低落,心上又是酸涩又是欣喜,也不再拈酸吃醋了,找着别的话头出来与月侵衣聊。
他的话实在有些密,月侵衣向来话少,路上与他伴着走颇有不自在。好容易到了席上,想着可以离秦慎远些,却发现二人席位是紧挨着的……
——
月侵衣梳洗后坐在榻上想着今夜宴上的事,他抬手松了发带,任由长发披散到身前。
今夜开席后秦慎倒是没有再时时找他攀谈了,只是他桌上的酒水都被秦慎给讨了去,说是体弱之人喝酒伤身。
席间秦慎的目光总是会落在月侵衣身上,月侵衣虽感知到了,却并不回看过去,因为秦慎那双眼睛与沈如卿的眼睛实在有几分相像。
正想着,窗子忽然开了,一个人影猝然飞掠进来,动作间带起的风吹得灯火左右摇动。
这是,秦慎?
月侵衣惊得站起身来,长发从肩上垂落,他看了一眼门,又看了一眼仍开着的窗子,沉默间尽是对来者此番动作的不理解。
秦慎却不觉尴尬,窗外的凉风勾着他额前的发在他脸上作乱,他将窗子合上才朝月侵衣过去。
秦慎深夜前往,又不走寻常路,也没个通报,想来应该是偷偷潜入的,月侵衣将其余疑惑压下,挑了个最为直接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原想明日一早再来的,可是我等不了了。”秦慎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月侵衣道。
他的言语中缠着丝丝暧昧,面上却是一片坦然,一副不知自己自己说了怎样惊人的话一般。
“你今夜喝醉了吗?”月侵衣有些不懂他话中的意思,猜想他可能是今夜酒喝得太多了。
秦慎快着步子朝站在床边的月侵衣走去,“这幅面孔的我说此话你自然不懂,换一副便好了。”
他的靠近不仅朝月侵衣带去了初春的料峭寒意,还有一团干净的皂角味,像是刚沐浴完,夜里来见人提前沐浴干什么?
月侵衣听他的话越听越糊涂,眸子被那双眼睛引着迟迟没有挪开。
只见眼前人抬手在耳后拨弄了几下,随后从面上剥下来一张面皮,那双眸子出现在他原本的脸上,那几分违和也随面皮的脱落而消失不见。
“沈如卿?”月侵衣的声音少见地拔高了几个调,面上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死了三个月的人如今活生生的又出现在他面前,这个认知对月侵衣冲击不小,连什么时候被人扯着上了榻也不知道。
秦慎,也就是沈如卿,对着月侵衣细细说了那日逃生时的艰险,他没有告诉月侵衣出使的变故是月承乾的自导自演,他不傻,自然知道凭着他根本无法撼动这人在月侵衣心中的地位,也就没有去自讨苦吃。
他将身上的衣物往下扯了去,月侵衣有些害怕地将他的手按住,不让他继续动作。
月侵衣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沈如卿自然看得出来,他逗弄道:“养父在想什么过分的事吗?我不过是想给你看看我身上那些疤痕。”
月侵衣闻言才讪讪地松了手。
衣物褪下,沈如卿的气息也在榻上弥散开来,月侵衣闻着忍不住红了脸,看到沈如卿原先一片光滑的背上如今纵横交错着条条疤痕,他原先躲避的目光不由得停了下来。
左肋处一道疤痕尤为显眼,那里又正靠近着心脏,叫人只是看着就觉得惊险。
月侵衣的手抚上了那一处,不住地去想那样的伤口下生出的疼痛是怎样的难忍。
沈如卿能感觉到月侵衣指尖的温度,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是在心疼他吗?
二人看了伤疤,气氛正好时,月侵衣却忽然收了手,存心要打破这样少见的宁静似的,翻着从前的旧账挑火道:“你不是要杀我吗?”
沈如卿将那些疤痕尽数展露在月侵衣面前,原想得些他的怜惜,却见他竟连半分动容也没有,沈如卿心上生出一团恼意,从桌上拿了刀,“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话里尽是凶狠,手中却是将刀刃对着自己。
月侵衣抬眼看着他自然不知刀刃朝向,寻死般直往他刀上撞,虽知是用刀背对着月侵衣,沈言卿仍是随着他的动作往后撤刀。
月侵衣见状朝他扑去,没想到脖颈沾上那抹凉意后却不痛,他垂下目光,发现对着自己的是刀背,而对着沈如卿的那面刀刃上已然见了红,月侵衣吸了一口凉气,后知后觉地往后退去,沈如卿对伤口毫不在意,却见不得月侵衣逃避的动作。
刀落地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系着床幔的细带悄无声息地散落到地上,两边帷幔一阵绿烟似的慢开来,掩下其中交叠的身影。
架子床内一下容纳了两个人,沈如卿宽大身子让原先还算大的空间一下子逼仄起来。
沈如卿身上的衣服已经乱了,露在外面的肌肉因着发力的缘故绷起来,手掌被滑腻的肌肤吸住似的牢牢抓握着。
他的动作发了狠,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甘愿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当中,绳子不在月侵衣手里,而是在二人相连处。
月侵衣双腿悬空,正以一个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对着沈如卿,他的双眼被布条蒙上,那是沈如卿的腰带,视力受限的缘故,他被托举在空中晃荡的同时心里的不安一阵阵上涌。
“你,你不是,说要杀了我吗?”一开口,喘气声就抑制不住地从他口中冒出,他原先连贯的话语因对面人的动作而支离破碎,却仍是记挂着求死一事。
黑暗中,月侵衣感觉到那只放在自己腿根处的手紧了紧,耳边响起沈如卿发涩的声音,“是要杀你,不过是在床.上而已。”
说罢,沈如卿吻上了月侵衣,这样放浪不堪的话语自然将人给惹急了,月侵衣狠心咬了他。
痛意在舌尖炸开,腥甜味弥漫开来,沈如卿却犹不松口,强硬地缠着月侵衣,在其中搅弄。
良久他才松开月侵衣,涩声道:“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拿自己赔我。”这句话他早就说过一遍了,所以这一次他还加了一句,“我会与你成亲,叫你这辈子都不能逃了去。”
他语气认真,叫人无法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只是这件事哪里会有他说得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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