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锦知双手被缚,手腕处和左肩持续传来的剧痛,让他意识渐渐恢复。周围闹哄哄的,他能感受到自己正被游街示众,朦胧间,听到了群众的议论。
“诶诶,金昌翰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那上面吊着的谁啊,还怪俊的嘞。”
“听说在溟海旁边抓到了个八荒元的,就是他了吧?”
“啊?这几次溟海的异动不会是他搞的鬼?”
“可不是吗,听说主子要复活了,狗腿子终于坐不住了。八荒余孽,老窝都被端了三百年了,还这么不安分,当初就该抓起来全杀了才是!”
“兄弟,说出你的故事!那八荒大君是抢了你老婆还是屠了你全族?”
三百年?自己都死了有这么久了???
还有,虽说他八荒大君嗜血成性,但对于男女之事是提不起半分兴趣,又何曾做过强抢人妻这种龌龊之事,至少他记忆里没有啊...
造谣!纯属造谣!!常锦知此刻心里一万个不服。
“什么?你说八荒大君要复活了?!”
“你没听说那个”文明“的预言?日月同天,八荒重现,溟海开裂,尘世大劫。后面什么来着......有人神鬼不觉的破了禁制,闯了溟海,而后,那百年风暴都吹不动的溟海,突然波涛汹涌!几个月了,一直找不到那始作俑者,搞的联盟那群人都焦头烂额的。”
“可是联盟派了这么多人去找,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怎么就偏偏给这个没用的草包金昌翰抓到了?”
“什么逆天大咒语?‘文明’的预言?‘文明’的人不是早就死绝了?”常锦知疑惑。
在这片大陆初创之时,曾有一股邪恶强大的力量自其它尘世闯入这里,酿成了一场灭世的大浩劫。
理所当然的,正义终将胜利。
贡献与牺牲得到创世神的嘉奖,付出最大的四个种族获得赐福,亦为如今的神族濯溟蛟,八荒元,文明,北地极;遵循神旨的他们各司其守,世代保护大陆的东南西北四方土地。
但自浩劫以后,那西方的神族就忽的人间蒸发了,没人再见过他们。而在千年后的今天,他们又重现,并且散播出了这样的预言,很难不让常锦知在意。
“都说八荒大君杀人不眨眼,要是他真回来了可怎么办!”
“怕什么,这不还有联盟吗?就算联盟不行,还有濯溟蛟的龙主大人啊,既然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龙主...”常锦知喃喃着,缓缓睁眼,眼前的景色差点又让他重回黑暗。
一条白石砌成,雕刻着精美祥云的大道;两侧是黄金筑成的立柱,上面镌刻代表着九天螭的太阳和长有羽翼的长蛇;满城的楼房都嵌有金砖;这奢靡的程度真可谓是叫人......双目失明!
这群人真不觉晃眼嘛???
常锦知心叹,这三百年时间,九天螭从一座小寨扩张成了如此宏伟的金城,他们那自命不凡,扬威耀武的性子也是不减反增,还是那么让人厌恶。
示众的队伍很长,像是凯旋而归的军队。随从的佣护们高举九天炎阳旗,嘴里赞颂着金昌翰的伟大。而金昌翰御马在最前面,单看背影就知道他此时正春风得意。
“......”
着实欠揍,常锦知真的很想扑上去给这颗红脑瓜子开个瓢,奈何他法力不在,人也沦为了阶下之囚。
以前常锦知总听他母皇大人讲大道理,九天螭与八荒元本是同根同源,就算他们性子再烈,也当多多包含,维护两族和睦。
但在他看来,从古至今二者就根本无法共处,或者说是九天螭单方面拒绝共处。
你族名带八,我就用九;你意四海八荒,我就偏要登上高天。八荒元以银饰傍身,明月为信;九天螭便穿上金冠,仰望炎阳。一切都和你反着来,总要凌驾于你之上,也着实是幼稚得让人想笑。
监押的队伍终于离开人群闹市,周遭景色也渐渐暗淡,明明是一片糟糕的荒芜,眼睛却舒适得很。
手腕上一松,吊着手的绳子被割断,常锦知结结实实摔了个底朝天,屁股开了花。
“站起来自己走啊。”负责押送的侍卫拽着链子,常锦知左肩的伤口又开始滋滋冒血。
“嘶...痛痛痛!!”
真是的,慢点啊!犯人也是人啊...更何况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肩上的剧痛不由他缓神,强撑着颤抖的双腿,站起身来,一瘸一拐一拉一扯。
这是在八荒元遗留下来的一块遗址上,用原有的一个个黑石洞窟改造成。
其实这也不能说是九天螭的人贪图方便,黑石属八荒元故土特有,坚硬无比,用来关押那些会法力的种族再合适不过。
走了很长一段路,每经过一间牢房,他都会往里望一望。虽然没有找到同族,但他发现,这监狱关押着的大多是些相貌不凡的男男女女,而他们的最大共同点就是各个看上去人畜无害,完全没有一点战斗力,这就让黑石监牢显得有些牛鼎烹鸡,大材小用了。
侍卫的脚步很快,常锦知的这个身子虚,又是伤号,是真的有些走不太动。
“大哥,还要走多久啊......”因为疼痛,少年语气掺杂着喘息,总会让人产生一丝怜惜的。
话音刚落,下一秒,牢门闭合,身陷囹圄。
这间牢房很大,有一个镂空小窗,还有屡阳光照进来,常锦知想凑上去看看,就又感受到那一阵撕裂的痛,那该死的金链子被随意的扣在牢房外面的栅栏上。
常锦知真是厌极了这金链,先是示众时吊在车上,被那金昌翰牵着当风筝放;现在又被当狗一样拴着,牢房之大,却只能在这牢门口的一隅之地活动。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已,充满报复心的猛扯一下,又给自己痛得嗷嗷大叫。
身子太疲惫,眼皮沉沉的,常锦知依靠着牢门,不知不觉便的睡了。他重生以来,似乎一直在被打,本就心里憋的慌,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却不料头又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石子给砸了。
“噗呲噗呲,喂!常泽!快醒醒!”
他皱眉撑开一只眼,看过去,不胜烦躁:“有屁快放。”
那边牢房里,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女,头发乱糟糟的,两侧鬓角碎发露出两只下垂的鼠耳。常锦知一看便知他是巧鼠族人。
少女指了指常锦知裤腰处,道:“你是叫常泽吧?你身上带着一块石头上写着的。”
常锦知闻声低头,才发现真有一块不起眼的石坠子,上面刻着常泽二字。但那字迹歪七扭八,连他自己这么近看,都差点辨不出来。
这是他小名,常泽,字锦知。
常锦知心里暗赞巧鼠族人洞悉能力,这可是帮大忙了。
他从小金贵,不可能有如此粗糙破烂的配饰,所以他重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献祭了一具身体给他。
献祭之人不可自行施咒,这也是常锦知所能确定的一个信息。定是还有一个幕后之人,祂这么煞费苦心让自己复活,总不会就这么让他就这折在了九天螭手里。
虽然一切都是他的猜想,但他总能生出些莫名的自信,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会有人前来救他于危难。得意洋洋的常锦知,嘴又歪了。
“常泽,你是怎么被套上莲花金锁的?我也想要一个!诶?你那是什么表情?”
“!!”常锦知一惊,用手把那邪笑揉了回去,又指着左肩:“你是说这个?”
“嗯!”少女使劲点头。
常锦知不解:“你能把这取下来?要是可以,你拿走好了,插在身上可疼死了。”
少女摇摇头道:“这是金庭焕托付北地极的工匠为金昌翰造的武器,为炙金所造,坚硬无比,只能用九天螭的阳炎烧开,或者就要有天大的法力直接把锁崩开。莲花金锁内装有北地机巧核心,那是我飞行器里最关键的部件!我就是为了偷它,才被抓过来的......”
常锦知白眼一翻,心中斥道:“那你说屁...”
少女顿了顿,又急道:“哦...抱抱...抱歉,我以为八荒元的人各个都法力高强,但现在想来,若你真那么强,也不会被金昌翰抓到了......”
“......”常锦知心口感觉被扎了一刀,一口老血飞溅三尺,“等我找回法力...第一个吃了你...”
“万分抱歉!!!”少女意识到她又说错了话,捂住嘴道歉。
“知道错了就好,话说死小孩,你叫什么?巧鼠族不是可以变换身形?为何不借此逃离?”
“啊!你知道巧鼠族!”少女猛地抬头,大叫一声,眼神都明亮了起来。
“哎呀妈吓我一跳!!罪加一等,到时候我要更残忍的吃了你!!”
“我以为,巧鼠族已经被世人已经遗忘了!”
听到这,常锦知有些诧异。
巧鼠族虽不是像神族那样有千岁长生,但人数之多,三百年也不足以没落到了被世人遗忘的程度。
还有!这小鬼到底有没有听他讲话??就不能害怕一下,或者装作害怕一下么!?
话说起来,巧鼠族还与八荒元似乎有些恩情,但具体的他早已记不清楚。
“我叫祁修,因为我跑的很快,族人们都爱叫我的外号小飞鼠,但他们如今已经不在了...”少女有些哽咽,“当时的溟海战役,八荒大君放出黑雾,带走了成千上万计的生灵,我与姐姐远处回来后,便再也找不到族里的大家...”
常锦知听到这里,蓦的抬起头,瞳孔震了震,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记忆的缺失,他甚至不记得半点有关黑雾的法术。
“化形之法我还没来得及学会,族里的大家就...”
“咳咳......”常锦知假咳两声,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声音微颤:“别说了别说了,搞的我怪愧疚的。”
“不!八荒元的族人还很善良的,也帮过我们姐妹很多!你们不用自责!要怪也就只能怪那八荒大君了。”
“额......”常锦知不敢说话。
“日月同天,八荒重现,溟海开裂,尘世大劫。”祁修揉了揉眼睛,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若是预言为真,大难临头之时,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所以我要更快完成我的飞行器发明,实现族人们实现未完成的心愿!”
好了好了,知道了,等我复兴了八荒元,免你们不死就是了...常锦知小声到几乎听不见,他的头也不知何时埋了下去,在角落缩成一团。
“妈的...真烦...胸口酸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八荒大君吗...我不是十恶不赦么...这股子负罪感是为什么啊...”常锦知咬着牙,攥着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心里头满是对自己的质问。
我难道不该高兴么,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吗?现在想来,自苏醒之后的言行,是以前的习惯么?是好不喜欢...
他想起早上模模糊糊在脑海中听到的女声。
赎罪!
常锦知突然握住金锁,想试图用蛮力将它拔下来,但剧痛使他全身瘫软,再用不上力,躺着喘着粗气道:“那什么...小老鼠?核心的事,出去之后如果我记得,会帮你想办法。”
“谢...谢谢!他们都说八荒元人坏,但我知道不是的!”
“哼,那当然!但你可不要抱太大希望,我才不会专门把这事记在心里呢。”
就在这时,先前的那几个卫兵已经大步走到牢门前,黑色麻袋往常锦知的头上一套,便扛着他走了。
眼前黑压压一片,周围很嘈杂,有歌声,有杯盏碰撞的声音,还有令人面红耳赤的娇笑。
从常锦知入狱前就有所察觉,眼前这座名为太阳宫的黄金殿堂,实际是处风月场所,而那些监牢里的也不是什么犯人,而是供人享乐的妓生相姑。
“我不是犯人吗喂!?救命呀!!”
“老实点!等下你要是听话,把金三爷伺候好了,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他们肩上那个麻袋骤然安静。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麻袋里金链乱缠,常锦知挣扎间一脚扯了上去,又给自己痛晕了。
是呼吸不畅将他唤醒,映入眼帘的便是金昌翰的红脑袋。
“啊啊啊啊!好恶心!”来自常锦知身体本能的,想一拳击出,却是因为刚苏醒手上无力,软绵绵打在他胸口,这样的动作让他更像是在娇恼地撒气。
“小美人,我可是大费周章,好不容易避开了大殿里那帮子蠢货,才把你送来,你可要让哥哥好好舒服啊~”金昌翰痴邪地笑着,开始用他濡湿的舌吮着常锦知脖颈,还想顺势往上。
“滚滚滚!!”身子被压着,只能扭来扭去,双手挡起脸不让金昌翰的嘴凑近。
“这么漂亮的小脸挡着干嘛,快让哥哥尝尝~”
常锦知心道,得亏他八荒大君不以真容示人,不然我高低给你吓个半死,看你还敢不敢尝!但转念一想,如今这状态,若不是以前遮面,他估计早就命丧黑石滩了。
在没有法力的当下,还是要低调行事,不可暴露!!
还有,救兵!你快来啊!!你八荒大君要脏啦!
眼见手就挡不住了,常锦知灵机一动,双手抵住金昌翰肩膀,咬牙硬生生憋出一句话:“等...等一下!你看我身上脏兮兮的,还有血...要不你让我去洗个澡,回来我再好...好伺候...”
见金昌翰站起了身,笑得更加兴奋,常锦知还以为拖延计划奏效了。
却不料,他三两下将衣物脱个精光,拎起那金链条,高抬一边眉:“别想耍花招~你可能不知道,比起顺从,哥哥我更喜欢强来~哈哈哈哈”
“逆天...”
对方又一次压了下来,就在防线即将被攻破时,属于常锦知生命的曙光终于到来!
外边传来穿透云霄的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猛兽的嘶吼。须臾,是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卫兵焦急的呼喊,
“金三爷!来贵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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