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夏桑桑转过头看向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妾，咬着牙暗道不妙。
若是她躲开，这人必定会被那妖物所伤。
她心下一狠，站定原地打算硬接下这一击。就在那尖利的指甲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一道剑光闪过。
“锵——”
剑身与的指甲相撞，在一片昏暗中划擦出火花，女人被逼退数步。
“桑桑，当心，这是鬼母！”
温随川的身影出现在夏桑桑面前，目光紧紧盯着鬼母，手中的长剑泛着冷冽的寒光。
女人目光怨毒的瞪着他，脸上斑驳的脂粉随着她凄厉的吼叫声像墙灰般刷刷掉落。
夏桑桑替三位小妾施好护身咒后，便摘下了脸上的傩母面具。
傩母主护佑，刚刚施下的咒法已经足够护她们周全。
见大师兄和鬼母又和鬼母撕打在一起，夏桑桑一刻都不敢停，赶忙从长命锁中取出另一副雕刻着火焰长眉、獠牙白角的傩面——开山莽将，毫不犹豫地戴在脸上。
一瞬间，她周身的气息变得神勇威武，手持开山斧，斧刃寒光闪烁，透着肃杀之气，大有一副开天辟地的模样。
“大师兄，我来帮你！”她身形一跃至温随川身前，一斧劈退鬼母数步。
“鬼母怨念极深，不可大意。”温随川侧目看了她一眼，提醒道。
鬼母发出一声长啸，朝着两人猛扑而来，夏桑桑冷哼一声，手中斧头左右劈砍，斧刃划出凌厉的弧光。温随川则长剑挥舞，剑光如虹，与夏桑桑的斧光交织在一起，二人配合默契，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攻势。
鬼母被两人所压制，身上被划破数到道口子，她仓促地想要抵挡，却根本无计可施，身影一再变得模糊。她似乎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根本不敌二人，不敢再恋战，霎然间化作一团浓稠的黑雾朝窗外逃去。
“追！”温随川身形一闪追了出去，夏桑桑紧随其后，两人一路追着鬼母的阴雾，不知不觉间竟又来到了梅园。
“看你还往哪里逃！”
夏桑桑眼瞅着就要追上鬼母，手上的斧头已经高高举起就要劈下，她的脚下突然拌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失去平衡，开山斧脱手飞出，这个人叽里咕噜滚飞了出去。
“桑桑！”温随川见状，放弃了追击鬼母，转身快步到夏桑桑身旁，蹲下身扶起她，“你没事吧？”
夏桑桑晃了晃有些摔懵的脑袋：“我没事，就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二人回望来时的路，月光透过梅树的枯枝被切割成一块一块，正巧有一块光照在了那片泥土上，像是聚光的舞台，隐隐可见一节苍白的东西破土而出。
温随川拨开周围浮土，脸色骤变。
“这是……一截手。”温随川沉声道
夏桑桑闻言，将脑袋凑了过去。
只见几根纤细的手指露出泥土，朝着天空弯曲成爪，指甲上清晰可见红色的蔻丹，显然是一只女人的手。
“这……这是谁的手？”夏桑桑有些头皮发麻。
【手？什么手？！】夏桑桑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久违的系统声。
“你醒了？这是话本里的故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着有些奇怪，便在心中对系统问道。
系统急切道：【我不知道啊，原著中主角团只是解决了鬼婴，抓住了利用累母观音敛财的顾家老爷，顾文傅为表感谢赠予主角团顾家祖传的秘宝后，他们就离开了。】
“看来，那个什么主角团也不太行嘛，顾家那么多奇怪的地方，他们就没觉得不对劲？”
【可能是宿主你运气好，触发了隐藏线索。】系统替主角团辩解道，【当务之急是和主角团会合，最后和鬼母的终极大战时，需要其中一位的捉妖术才能解决。】
温随川见夏桑桑呆愣在那里许久，神色恍惚，问道：“桑桑，怎么了？”
夏桑桑和系统聊天不小心出了神，怕引起师兄怀疑，便将话题又转到了别处上：“没事，我只是觉得这梅园有些蹊跷。”
她卖力地刨开四周的泥土，想将身下的部分也一同挖出来，可才挖了半大点的小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夏桑桑回头一看，是顾老爷和几名家丁。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顾老爷怒道，嘴边的两捋小胡子气得直打颤，脸色阴沉的可怕。
夏桑桑解释道：“顾老爷，我们刚才追着妖怪到了这里，意外发现了些东西。”
顾老爷的目光扫过地上被挖开的泥土和那截露出的手，脸色更加难看：“不过是府上以前犯了事的下人，不值得二位如此兴师动众。来人，夜深露重，还不快请二位贵客去厢房休息！梅园景色欠佳，以后还是不要让外人来了。”
“顾老爷，是您委托我们来捉妖的，您如果不告知我们实情，只怕是……”
夏桑桑还想要说些什么，顾文傅悄无声息的从顾老爷的身后走出，拦在二人之间，劝慰道：“温公子，夏小姐，家父说得是。夜里阴气重，容易着凉，两位还是先回去吧。若有需要，明日再谈不迟。”
这态度，摆明了不希望他们继续探查梅园的事情。要拿人钱财，他们也不好态度太强硬，最终还是妥协了。
临走时，听到动静的顾惊棠也赶了过来，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样没给二人好脸色看。
夏桑桑在离开梅园前回望了眼在一起的三人。顾老爷脸色阴沉，目光中片刻不离的盯在夏桑桑和温随川身上；顾文傅将一只手搭在顾老爷肩上，絮絮说着什么，面色看着温和，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而顾惊棠则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他们，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弧度。
这三人的神色各异，却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顾府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
离顾府最近的旅馆，有一间房间仍点着灯火，透过房间的那扇小窗，正巧能瞧见远处的顾府。
“方才顾府爆发的阴气，如果不处理怕是有人会因此丧命，我们不插手吗？”男人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十分轻描淡写。
他倒了杯茶递给坐在对面的紫衣少女，少女摆了摆手，撑着下巴颇有种看好戏的意味，笑得眉眼弯弯，“急什么，这不还没到任务时间吗。”
她把玩着一封精致的信封，信封上盖着顾府的印章，是顾文傅的亲笔委托令。
“顾府的阴气再重，也与我们无关。”她轻声说道，神情中带着几分冷漠，“我们只需完成该做的事，其他的，不必多管。”
男人细抿了一口茶，沉声不语。
***
日上三竿时，夏桑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她刚开始本不想理会，谁知那敲门声越来越重，大有一副她不开门就把门敲烂的架势。
“谁啊？”夏桑桑睡眼朦胧的换好衣服，刚一推开门，一个瘦小的身影就撞进她的怀里，险些把她带倒。
她低头看去，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模样，脸上脏兮兮的，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昂起脑袋，气喘吁吁地说道：“姐姐，求求你，快去救救姨娘们！”
“你姨娘？！”
这府里能被称为姨娘就只有那三位小妾，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孩子，但夏桑桑顾不得多想。
她怕鬼婴又暴走了。
那小女孩拉着夏桑桑从小道穿去，可离近后，夏桑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鬼婴们身上的阴气都很平静，显然还在睡梦中。
“这是怎么回事？”到了门口，夏桑桑才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此时，房间内正闹得鸡飞狗跳。
“小耗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顾惊棠冷着脸，对踏进屋内的夏桑桑道。
说罢，她继续吩咐丫鬟们按住一位小妾，掐着她的双颊，要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灌进去。
那小妾恐惧地手臂乱挥，挣扎中洒掉了半碗汤药，进肚子里的更是寥寥无几。
顾惊棠也不在意，使了个眼神，身后的侍女又端来了一碗汤药。
而那顾惊棠身后的桌子上，还放着数碗黑乎乎的堕胎药。
“住手！”夏桑桑快步冲上前，一把推开那几名丫鬟，挡在小妾面前，目光直视顾惊棠：“顾小姐，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顾惊棠嗤笑一声，“反正肚子里都是个留不得的不祥之物，与其信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江湖骗子，还不如我自己来。”
顾惊棠吩咐丫鬟继续动手，夏桑桑知道文的不行，还是武管用。她从胸前的长命锁中取出开山斧，将斧刃重重地剁在身旁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桌子瞬间裂被劈成两半，桌上的堕胎药碗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顾小姐，你若再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夏桑桑双眼怒视顾惊棠，即使没有带上傩面，周身也散发出凛冽的气势，手中的开山斧在日光的映照下，斧刃闪烁着寒光。
顾惊棠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做这副架势。她被夏桑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嚣张神色也褪了大半，强装镇定道：“你……你敢威胁我！”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丫鬟们被夏桑桑的气势震慑住，都不敢轻举妄动。顾惊棠咬着牙，心中又气又恨，她又想要挥鞭抽人，可摸索腰间，才想起她的鞭子被那个男人给砍断了，只能愤恨甩袖，剜了一眼夏桑桑离开房间。
“你给我等着。”离开前，顾惊棠咬牙切齿道。
顾惊棠走远后，夏桑桑长舒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开山斧。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凶过人呢。
躲在一边小女孩跑出来，一把拉住夏桑桑的手。那双小手又瘦又小，手指上还有因为常年劳作留下的粗糙茧子，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大姐姐，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你，姨娘们又要被折磨了。”
夏桑桑俯身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温柔地说道：“别怕，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会保护你们的。”
“嗯嗯！”小女孩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花，突然间，有个小妾的肚子中传来咿咿呀呀的声响，小女孩有些惊讶道，“弟弟醒啦！”
她跑到那位小妾的床边，此时那位小妾已经因为顾惊棠先前的动静吓昏了过去，她就将耳朵直接贴在小妾的肚子上，边笑边回应着腹中的鬼婴。
“大姐姐，弟弟让我谢谢你呢，他很害怕顾姐姐，多亏你把她赶跑了。”
“你听得懂鬼婴说的话？”在没有带傩母面具的情况下，即使是夏桑桑也无法辨听出鬼婴说了什么，眼前的孩子，居然能和鬼婴交流畅通无阻。
“当然啊，这可是我弟弟，我怎么会听不懂呢。”小女孩理所当然道。
这时，鬼婴又咿咿呀呀说了些什么，小女孩一愣，随后又用力的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弟弟快睡吧，姐姐晚上再来看你。”
她乖巧地替每位姨娘都掖好被子后，拉着夏桑桑到房间偏角，示意她蹲下身，在她耳边悄声道：“弟弟说，姐姐昨天问他妈妈在哪里了？”
夏桑桑嘴巴微张，有些震惊。
小女孩继续道：“弟弟太小了，说不清楚，大姐姐，我带你去吧，我知道妈妈在哪里。”
“你……”夏桑桑重新审视了一番小女孩，她这才发现，女孩周身都围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
这股阴气，只有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才会与小女孩融为一体，就连夏桑桑这种常年与妖魔鬼怪打交道的捉妖师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小女孩笑意盈盈道：“阿奴，叫我阿奴就好，姐姐，我带你去找妈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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