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刮起了小风，江为安关窗户的时候，被小风吹的打寒颤，虽然温度已经零上，但架不住风依然跟冰碴似的往身上扎。
江为安挂上窗户，抱紧怀里的热水袋，正准备回房间时，看见楼梯下伊万的身影走过，江为安跟着下楼。
他正站在门口换鞋。
见江为安站在楼梯上看着自己，伊万快速站起身，手上拿着帽子，捏的发白的指关节暴露了他的紧张。
“我要去一趟军营，再有两天房子要建好了。”伊万说。
江为安嗓子发紧，问：“建好了，你就不再回来了？”
伊万咽了咽口水，嘴唇微微抖动，“如果你愿意……我……”
说到一半，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白，声音也低了不少，“不回来了，嗯。”
时间要不够了。
江为安压下心底的烦躁，低声说了句“注意安全。”就转身上楼。
伊万站在楼下看着江为安，沉默的低下头，戴上了帽子，转身出门。
门外的风小而刺骨，伊万浑然不知的往前走，刚坐上车，就透过二楼的窗户看到了江为安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脱下手套，呼出一口热气，模糊的眼前的视线，踩油门离开。
伊万一走，江为安就准备行动起来，她快速扎起头发，把热水袋到扔到客厅沙发上，往伊万的房间走去。
此时江瑶还在二楼给王大夫打电话，以他俩的性格，电话预计要持续20分钟，足够江为安行动了。
她推开伊万房间的门，第三次进入这里，她有一种轻车熟路的感觉。
房间一如既往的整洁，她走到书桌旁，掏出手绢，隔着手绢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有一本文件，是江为安昨天给伊万送饭时看到的其中一份，她小心翼翼的掏出文件，发现是一份极北语的任命书。
任命伊万成为伊什村的军官，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江为安认真的阅读一遍，放了回去。
第二个抽屉一如既往的放着印有花边的香皂，只是这次肥皂被包装好，上面系上了一个粉色的丝带，丝带打结处有着很深的痕迹，江为安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是粉色丝带被打结过太多次导致。
她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就像是放在服装店里的展品一样，第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未拆包装的新衣服。
江为安轻轻摸了一下衣服，面料都是部队发的，她们寻找的老百姓很难买到。
她靠近闻了一下，有着淡淡的皂香味。
临近下午，江为安正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伊万的车停到了后院。
江为安透过窗户看见伊万手里拿着一沓文件下车，他步伐很大，几步就走到后院的门前，拉开门走了进来，一见到正在做饭的江为安，他关门的动作慢了许多。
“晚饭吃什么？”他摘下帽子，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看着她头上戴的方巾，身上系的围裙，不由的心里一软。
“羊肉包子和冬瓜汤。”江为安把发好的面从盆里倒扣出来，往上撒一些面粉，余光注意到伊万还站在门口。
她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他手上的文件，“外面冷吗？”
伊万察觉到江为安的视线，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嘴上老实回答：“温度高了……但你得多穿衣服，穿少了容易生病。”
“你太瘦了。”
江为安微微皱眉，她似乎从伊万嘴里听出来了心疼的感觉。
可是。
她瘦不瘦，关他什么事？
见伊万离开客厅，往房间走去，江为安的心不由得再次提起，她这次要比上一次更加仔细，甚至她进去的时候，还把鞋底擦得干干净净，任何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但面对伊万这种敏锐度极高的人，江为安还是心里有些打鼓。
她手上一刻不停的包包子，包子上一个个的小褶子被她捏的整齐漂亮，但她的心此时已经跟着伊万飘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包子都蒸熟了，冬瓜汤也熬好了，脚步声才从走廊里响起。
“伊万先生。”江瑶的声音在客厅门口响起，江为安看去，只看到江瑶盘起来的头发。
“下午好，江女士。”伊万低沉浑厚的声音像是贝斯，得认真的去听他的每一个音节。
“听说军营要建好了，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恭喜啊。”
“谢谢，我很感谢你和江小姐的照顾。”
江为安听见伊万说‘江小姐’的时候，咬字非常清楚，不带奇怪的语调，念的很好听。
“别客气，都是朋友，以后常来做客。”江瑶笑呵呵的往厨房走，伊万跟在她身后，从江为安的视角看去，他比江瑶整整高一头，还比她宽一倍。
江为安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江瑶身高173，伊万估计得190往上了。
江瑶和伊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江为安低头喝了一口汤，又往里加了点盐。
她抓盐的时候，盐罐已经见底了。
江为安眉头轻蹙一下，用手指捻了一点，撒进汤里。
她搅拌了一下，又尝了一口。
还是有些淡。
她没有再加盐，周琦不在村子里，在她来之前，都没地方买盐去，她得省着点，还有4天要过呢！
江瑶帮忙把饭端到餐桌上，江为安拿了三份碗筷。
江瑶盛了一碗冬瓜汤喝了一小口，“有点淡。”
江为安咬了一口包子，“盐要不够了，村销站不开门，得等周姨回来。”
江瑶了然，“再买得多屯一点。”
“嗯。”江为安轻声应了一下，迎来伊万的眼神，她依旧低头吃着饭。
一顿饭后，江瑶拍拍肚皮，想要回房间休息。
江为安跟上去帮江瑶换了膏药，“师姐，你这几天经期，就不要做饭了，这些都由我来做，你好好休息，少往外跑。”
江瑶捂着胸口，靠在床头，盖着江为安给她晒过太阳的被子，笑容微微苦涩，“家里的钱还剩下两百多，再等段日子，就要养羊羔，到时候又是一笔花销。”
“没事，我手里还有钱。”江为安拉着江瑶的手安抚道：“别担心师姐，我手里的钱能养活咱们两个。”
江瑶摸着江为安的头，像是她们小时候那样，“我知道你很有主意，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你的身体也伤了，那些危险的活，以你现在的身体未必撑得住了。你得为你自己考虑，你以后还得成家。”
“我不嫁人，我永远陪着你。”江为安蹲在床前，半个身子趴在江瑶腿上撒娇，“都经历末世了，谁在乎成不成家。”
江瑶轻轻咳嗽一声，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虚弱几分，“倒不是必须成家，只是多个人帮助也是好事，省的你天天干体力活。”
江为安瘪这嘴，这句话她还真没办法反驳，她身体在末世里消耗的太过，导致力量上一直是个短板。
走廊上的树枝挂件上出现一道浅浅的裂痕，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江为安摸着摸着树枝，指甲轻轻的掐住裂痕处。
“咔嚓”一声，裂痕在她的力量下又深了几分。
江为安一阵快意，但随之就是长久无法填满的空寂。
江为安站在二层的走廊上想着怎么才能把手上的500元以合理的理由拿出来给江瑶。
正想着，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江为安连忙反应过来伊万还在楼下，她靠近栏杆往下看，见客厅的灯还开着。
钟表上的时针指着7点，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等片刻，就要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客厅的灯有些昏暗，还不如壁炉里烧的通红的碳块明亮。
伊万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他手上没有拿着书，只是静静的等待。
看到江为安进来，他眼前一亮，他高大的身躯从沙发上站起来，连阴影都是庞大的，把江为安完全笼罩在内。
“江女士身体好些了？”他问。
“经期来了，这几天需要休息。”江为安答道。
一阵安静，只有壁炉里燃烧的木炭在响。
江为安站在客厅门口，身形单薄，比伊万的影子都要纤细，一阵风就能吹散。
她看着伊万，像是在等他的审判。
伊万看着她，高挺的鼻梁两侧的眼睛，被眉毛压住，极有压迫力的眼睛里翻涌着江为安看不清的东西。
“军营建好了，比我预期的还要快。”伊万注视着她，声音低沉又不容置疑道：“我明天上午就离开。”
他从胸前掏处一个小盒子，从盒子的包装上来看，江为安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房间里，桌子下面第二个抽屉里包装好的肥皂，上面有折痕的粉色丝带在灯光下透着光。
这个盒子在伊万手里非常小巧，他的手掌很大很宽，一只手就能把肥皂盒遮盖。
他双手捧着肥皂盒伸到江为安身前，为此他弯下了腰，低下了头。
眼前的女孩没有动，伊万没有抬头看，他的手掌已经出汗了，这双拿着重机枪都未曾颤抖过的手，第一次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克制着呼吸，但剧烈的心跳声音几乎要把他的耳膜撞碎。
手掌上传来温凉的触感，他几乎是同一时间抬眼看去，一双纤细的手轻轻地从他掌心中捧过肥皂盒，上面粉色的丝带被轻柔的抚平。
“谢谢。”江为安的声音对于伊万来说比镇定剂还要管用，一瞬间就抚平了他所有剧烈的情绪，同时他即将呼之欲出的情感也退回到了心里，看不到的角落里。
江为安捧着手中的香皂，香味能顺着盒子传出来，围绕着她起舞，在她周围留下无数个印记，只要她能闻到这个味道，她就能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忆起这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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