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周琦,试探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震惊吧,我也是。”周琦把烟放在烟灰缸里磕了磕,“我一开始还不确定,但是那表是我给赵立国的,我印象很深,表盘因为运出路途上有野狗突袭,导致摔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划痕,就在指针12点的地方。”
“何姐也说这表虽然稀有但也不是完全买不到,会不会只是看着像?”
“这表是上面批的,咱这片区一共才三支,每个都是经过我的手,我咋会不知道。”她看着江为安,黑色的瞳孔是一潭死水,扔石头进去都不会溅起半点水花。
“整个村子遇难,所有东西都被毁了,这表当时也是按照失踪登记。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家庭主妇身上,你觉得这像是巧合吗?”周琦目光如炬,道:“这表之所以难得,就是因为这表里藏着东西。”
江为安连忙摆手,屁股带着椅子往后移了移,“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你想多了,我也不知道秘密是什么。”周琦轻笑几声,眼尾炸开几条鱼尾纹,她看向江为安的眼神柔和了些,“说白了,我就是个快递员,送货的,没那么大的本事。”
“何姐既然敢露出这个手表,会不会她根本不清楚情况,或者说他们一家都不知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这事情怪得很。”周琦翘着腿,感叹着,“只可惜了伊万军官,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大好年华,能力不凡……啧,可惜了……”
江为安把茶缸放到柜台上,“这件事情还有别人知道吗?”
周琦摇摇头,“知道这表来历的不超过10个人,大部分都是各个村子的村长或者是上面的领导,在咱们这个几百人的小村子,没人知道。”
“村长呢?”江为安问。
“他都70多岁了,本来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很多事情他根本不参与,就算知道点什么,为了家里的儿孙,也不会吐露。再说了,下一任村长很可能就是谢南行他爸,那村长更不会说了。”周琦的话让江为安心里一沉。
是啊,现任村长年事已高,大家都知道等不了几年了,而下一任的人选,大家也心知肚明。
谁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伊万的身影从江为安脑海中闪过。
江为安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这事情你有上报的打算吗?”
如果村长不作为,那唯一能直接上报给政府的只有周琦这一条路。
她既是各个村子的供货商,私下里又是政府的眼线。
周琦神情一转,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你猜我为什么找你说这事情?”
她脸上是不易察觉的笑,满是老茧的手拍在江为安肩膀上,“为安,咱俩之间就没必要掖着藏着了,我知道伊万军官住你家,而谢南行又喜欢你,我想让你帮我调查这件事情,而且你还会极北语……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听你说过极北语,那种古老又冰冷的语言,很容易分辨出来。”
江为安呼吸一滞,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抬手拨开周琦的手,语气不爽道:“调查不了,我现在只想和师姐一起好好生活。”
周琦起身,在一格暗柜里翻出一个盒子,她把盒子放在江为安眼前,慢慢打开它。
“这把枪,归你了。”周琦从盒子里取出一把通体纯黑,枪口处刻了一只狼眼的枪。
江为安盯着枪/口处的狼眼,那只眼睛仿佛活了过来,几次都想从枪体上跃出扑向她。耳边是“咻咻咻”停不下来的子弹滑过空气的声音,远处的目标体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江为安开始颤抖,她兴奋到抑制不住的抖动胳膊,牙齿间发出“咯咯”的磨牙声,一阵酸麻从她的小腹直窜头顶。
周琦手一松,“啪”的一声,江为安伸手接住了掉落的枪。
“欢迎回来,为安小姐。”周琦满意的拍拍江为安的肩膀,“你还是拿/枪的时候更加有魅力。”
她站起身,活动几下肩膀,又点起一根烟,“看你像个软蛋似的被谢南行缠着,我还猜你多久能一枪崩了他。”她笑着看了一眼猫在凳子上不动的江为安。
“我出事了,我师姐怎么办?”江为安闷声问。
周琦皱起眉,“也就一年的时间,你就开始婆婆妈妈的,你就算身体不行了,你也能一旁崩了他,这里唯一难办的只是伊万军官,如果不是我没办法靠近他,这事情我早就亲自出马了。”周琦又掏处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江为安眼前,“500元。”
江为安没说话。
“这只是前期调查费,这件事情其实有领导非常关注,关注的人想要升职,他需要业绩来撑门面,最关键的是他还不差钱。”
周琦靠在柜台上,白色的烟在她眼前缓缓升起,让她的脸越来越模糊,像是两个人在隔着很远在对话,“上面人的争斗,和咱们无关,只要有钱拿……有饭吃,做什么都一样。”
“你每周做小饼干,订单也就那么点,能赚多少钱?你师姐每天给人看病,大部分都是几毛几块的,一周到头也才赚个十几块钱。现在肉价都2块钱1斤了。”
江为安猛地站起身,把信封揣进口袋,“你要我查什么?”
“何串娣手上的手表哪里来的?可驼村到底是不是因为野兽才被屠村?为什么只有伊万军官活了下来?”周琦看着江为安,
“这事情不好查,我建议你趁着军营没修好的时候,抓紧时间查伊万军官,后期等他离开了,你就不方便行动了。我每周都来,下次你来的时候,还以给晨晨做小饼干的理由来。”
“知道了。”江为安叹口气,指尖泛着阵阵寒意,小腹开始有几分隐约的绞痛,她不喜欢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但她更讨厌师姐被钱困扰着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她太憔悴了。
“咯吱。”大门被推开,江为安踩着夕阳回到了家里。
走廊里弥漫着饭香,江为安一直紧紧揪起的心放松了下来。但当她换下外套,触碰到藏在腰间坚硬的枪/支时,胸口又开始阵痛。
晚饭的时候,江为安没有下去吃饭,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装着钱的信封就放在她枕头下面,她一手摸着信封的厚度,一边开始默默计划。
晚上,夜色已经完全覆盖整个村落,门前道路上已经被黑夜吞噬,村子也变得格外寂静。
江为安点起一根蜡烛,没有了往日的小心翼翼,一根蜡烛2分钱,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太过“便宜”了。那500块钱带给她不少的底气。
幽幽烛光照亮整个房间,江为安用手绢仔细的擦拭着枪,她的指尖抚摸着,慢慢把手/枪牢牢的抓紧手里。
她举起手,对着衣柜上的一个小黑点瞄准,一时间,屋内静到连呼吸都消失了,只有流逝的时间能留下隐约的痕迹。
“叩叩叩”门被敲响。
“谁?”
“是我,安安。”师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为安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她快速把枪藏起来,然后打开门。
江瑶手里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几块点心和一杯热茶。
“安安,我见你晚上没吃饭,我给你带你块点心上来,怕的你晚上饿的胃疼。”江瑶说着,一脚迈进屋里,十分自然的就把盘子和热茶放在桌上,她不经意的在屋里扫视了一圈,“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没有啊,师姐。”
“是不是何串娣,谢南行他们又和你说什么了?”江瑶神色不善,“我今天听隔壁的孙大姨说,看见你和何串娣走在一起,我……”
“没事的,师姐。”江为安轻声安慰道:“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毕竟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江瑶脸色一变,脱口就道:“你提防着他们一家就是了。”
此话一出,二人都是一惊。
“师姐,你知道什么是不是?”江为安上前抓住江瑶的胳膊,“每次你都很讨厌我和谢南行接触,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们一家?”
江瑶眼神复杂,良久后叹出一口气,“安安,我……我经常给村长看病,村长这个人你知道,年事已高,他只求万事平安不给子孙添麻烦。有一次,村长晚上突然哮喘,我赶过去治病。当我到的时候,他的小孙子也突发了哮喘,我连忙给他俩扎针。这事情很奇怪,村长年纪大了,但身体很好,平常甚至能下地干活,他的小孙子小良子平常也是生龙活虎的,之前和几个孩子冬泳都没事,这次怎么突发哮喘。后来我在他们家喝的茶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乌头的味道。你也知道我的鼻子,隔阂两三公里就能闻出来药材的味道。后来我和村长家其他人顺着茶的线索,最终在他们家的水缸里又闻到了乌头的味道。”
“乌头有剧毒,现在的村子已经不让种植了,村子附近的乌头好像也都被连根拔走,怎么他们家的水缸里会有?”江为安问。
江瑶冷笑一声,摸着江为安的头,“那缸里的乌头味道非常淡,应该是稀释过多次的,但依然能让人快速中毒,只不过不致命,这个计量使用的非常精妙。很明显,村长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加以警告。”
“师姐觉得这件事情和谢家有关?”
“何串娣在村长发病的一个月前,去过王大夫家,她去的时候,我也在。当时王大夫和我正在讨论病例,对她并未留心。但我看见她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跑到药材柜前翻找什么,被我和王大夫发现,她也只是说自己只是好奇。但后来王大夫核对过一边药材,少了半克乌头。但我俩当时只觉得是制作的过程中消耗了或者记错数了,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村长家里发生的这件事情,我才意识到问题。”
江为安后脊阵阵发冷,她的看向自己的枕头。
套着粉色枕套,松松软软的枕头下面放着一把漆黑的枪。
“安安。”江瑶开口,她眼中情绪再多终归化作担忧。
“别让自己受伤。”
江为安双唇紧闭,认真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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