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嫏嬛谨慎的性格来说,住进破庙以前,她自然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
正所谓狡兔三窟,走一步看三步,嫏嬛在出门前就已让人画好的附近的地图,因此在走进破庙之前,嫏嬛便在破庙稍远处布置了逃遁专用的临时传送阵。
方便她遇到意外迅速转移。
正面交锋是不可能正面交锋的,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是扮猪吃老虎?
这种办法,也只有嫏嬛能用得出来,这倒不是因为整个九州只有她这样谨慎,恰恰相反,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从古至今都不缺乏。
缺的只是像嫏嬛这样财大气粗的而已。
嫏嬛虽然在阵法一道上还算有所得,但像传送阵这种涉及空间的法门,她是万万布置不出来的,所以她的用的其实是阵法师已经刻录好的阵盘,往阵盘里输入真气便能用。
不过传送阵所需的真气往往也是海量的,像嫏嬛这样的肉身境修士,就是把一身的真气抽空了也启动不了。
但嫏嬛用的这个阵盘是一次性的,使用要求自然也低得多,算得上是保命利器,属于低境界修士中有市无价的东西,非关键时刻绝不舍得动用。
哪怕是对嫏嬛来说,这种阵盘也不是轻易能得到的东西,不过她草木皆兵惯了,生怕自己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宁愿多花钱,也不愿意不做这种‘多余’的准备。
阵盘被嫏嬛放在了一棵被掏空的大树内,捏动符纸便能传送进来,仅能一人环抱的大树,哪怕嫏嬛站立在其中都颇为紧促,从外表看半点都看不出是空心的,枝叶繁茂,树杈间甚至还有鸟儿铸的巢。
嫏嬛这会儿反倒不急着走了,透过贴在香炉上的留影符和留声符看着转播。
拿着大刀的高个头男子像是追杀这对小情侣的领头人,将近两米的高个头让人很有压力,脸上还有疤痕,看着颇为凶戾,此时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一脸晦气的模样:“呵~忒!白演了一场戏!”
先前向嫏嬛求救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便见后者闭上了嘴,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他直接拔下了香炉上插着的灵香,弹了弹灵香,微眯着眼道:“也算是没白跑一趟。”
从这话便可看出,他们确实是一伙的。
他们都是这附近生活着的散修,平常也就靠着好心路人的接济过过日子。
没有宗门的散修,大多数过的都算不上好,甚至连平常修炼用的资源供给都成问题,这些散修大多数幸运捡到了一本秘籍或是无意间得到了什么小宝物踏入了修炼之途,由于年岁太大又身负其它功法,大多数门派都不乐意收他们,因此不是成了家族或门派客卿,就是惨兮兮的活着。
不过由于中州是魔道的地盘,因此这里的散修,自然而然的,大多数干的也都不是什么好勾当。
如这群人,干的就是强盗的活。
大约是几年前,一些立意新奇的话本流入了中州,被说书先生广泛传播。
这些话本内容各有不同,但基本都将正道形容为刻板、固执守死礼的老顽固或是藏着阴暗心思的伪君子,而里头的魔道却是亦正亦邪,或是为所爱之人入魔,或是因家族被灭满门愤而入魔。
总之,话本中的魔道主角至情至性,加之其作者写得又颇具感染力,这导致了许多少年人被话本所迷惑,上赶着拜入魔门。
而这群人也借此得利。
或是伪装成猎户,或是假装被追杀,或是假装是某大宗弟子……
总之,一群没什么阅历抱着天真幻想的少年人被耍得团团转,最终都成了盘中餐,不过偶尔这些人也会有踢到铁板的时候,毕竟是高危职业,他们早就做好了随时丧命的可能,所以遇上如嫏嬛这种还未交谈就逃命的,他们也不以为意。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他们唯一失望的,也就是没有抢到东西而已。
不过人都跑了,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男人挥挥手,示意撤退,既然已经失败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在此处久留了。
嫏嬛对他们是一伙的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唯一好奇的也就是这究竟是宗门安排的还是巧合遇上的而已,不过有些答案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她弯了弯唇角,天生就上翘的唇角让这个笑显得分外甜美,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她朝破庙的方向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眨眼间,便见破庙周围猝然发出巨大声响,升起了一朵蘑菇云,片刻后才散去,烟尘漫天。
坏了她一个阵盘,总该赔不是?
嫏嬛撑着伞走回去,雨点砸在华丽的伞上,没能让伞偏移半分。
徐自没想到破庙会突然爆炸,不过身为这群人中的老大,他平日里没少私藏好东西,这倒让他逃过一劫,只是五脏六腑皆如同移了位一般,剧痛无比。
他压下喉间的痒意,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不管做下这事的是谁,但附近截杀路人的不止只有他们这一批,为避免其余人痛打落水狗,他也得赶快离去。
然后徐自刚从爆炸区域走出,便看到了烟火中撑着伞款步走来的身影,顿时僵在了原地。
“我很好奇,”嫏嬛缓缓走近,“我自认小心谨慎,留宿此地也不曾在周围留下过痕迹,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她脸上是纯然的疑惑,就像是碰上了难解的难题时的学生,希望老师能帮自己解惑,如同教养良好的世家女,但在徐自眼里,却犹如恶鬼一般。
他腿一软,猛地跪在了地上,心知碰上了硬茬,砰砰砰的磕起头来,没一会儿额头便沁出了血涕泗横流:“姑奶奶…不…仙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
在性命面前,所谓的尊严不值一提,尤其是在中州这个地界,能屈能伸的不在少数,尽管他也清楚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很小,但总抱着奢望。
可悲可怜又可恨。
嫏嬛面色不改,撑着伞蹲在他面前,伞上缀着的流苏微微晃动,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先别急着求饶,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徐自也没问他说了对方是不是会放过他,嫏嬛话音刚落便连忙道:“我师妹擅蛊,练了一条地虫在附近,地虫体型小,又是在泥里,所以很少有人会察觉到。”
地龙,便是蚯蚓。
嫏嬛恍然,她是谨慎,身边飞了一只鸟都要紧张半天,但谁会怀疑地里的一条蚯蚓呢?
由此可见,她还有进步的空间。
嫏嬛轻轻吐出一口气:“受教了。”
蛇蝎为伴蛛为邻的修士并不少,蛊术在魔道中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东西,但嫏嬛完全没想过,会有人将蚯蚓练成蛊来监视人,果然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她的思维还是太僵化了。
她完全不知道,徐自的手下炼蚯蚓为蛊而不炼毒物为蛊,根本不是什么老谋深算,纯粹是因为没钱买毒物又不敢去危险的地方自己找。
嫏嬛朝徐自微微行了一个师生礼,露出浅笑:“多谢解惑。”
所谓达者为师,这事确实是给嫏嬛好好上了一课,所以她不介意每年清明节都去拜一拜对方。
徐自被下了一跳,想避开,谁知身体却动弹不得,顿时脸色大变,一副要哭不哭的扭曲表情:“哪里能当仙子行此大礼,姑奶奶,祖宗,您别这样,小的害怕!”
许多修士都有一些奇特的怪癖,徐自以为嫏嬛也是其中一员,见此害怕得不行。
“你自然当得起我一拜,”嫏嬛道,“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外里路,若不是今日得此教训,我不知还要多久才能醒悟过来我犯的错。”
这得了教训的是你吗?!
徐自苦笑,心里却是暗喜,看对方这样,自己似乎是有活下去的可能?
刚这样想着,却觉脖子一凉,徐自迟钝的摸了摸头颅,却只感觉到了喷涌而出的温热气体,念头转动得越来越慢,恨都来不及升起,只余茫然。
嫏嬛带上天蚕丝制成的手套,熟练的将他身上可能藏有东西的物件收进空余的储物戒中,然后拿出化尸水滴到对方身上,眨眼睛便见对方化作了一滩黑水,被雨水冲刷干净,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她撑着伞,看了一眼只余零星碎片的庙宇,在双-腿上贴上神行符离开,灵识略过储物戒中的佛像,又很快移开。
穿越之人,对神佛总怀有敬畏之心,所以她拜完佛像后就给来了个偷天换日,换了一个装满了火-药的佛像摆在上头。
晚上光线不好,一群散修自然也没注意到破庙中有什么不同,全然没有发现问题。
嫏嬛没有深夜赶路的打算,又回了大树里,这树其实是一个机关造物,是嫏嬛从太虚天带下山的,至于原本的树,自然是被她连根拔起,扔进了储物袋中。
她拿出功德镜照了照自己,果不其然,功德多了一丝。
老天爷可不会管他们修的是正道功法还是魔道功法,杀的人一身正气,那便会降下孽力,杀的是坏人,那便奖励功德,全然不在意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杀生的。
虽然功德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没什么用,但嫏嬛觉得,多一点总是没坏处的,毕竟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做个好人。
不,
她本来就是个好人!
谦虚懂礼貌还不忘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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