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响他才缓过来：“下来吃饭了。”
早餐的种类比较多，放在中间的是，她之前和江折一起吃过的那个虾仁锅贴。
纪酒迟迟没有动作。
“为什么？你当时说过会第一个来接我的。”他委屈得如同昔日的小孩。
她的话就像是之前奶奶说的一样，所以那几天他才会那么害怕，那么不安。
纪酒那天没来，他甚至会想果然如此。
当年的他落荒而逃，甚至不敢问一个答案。
他承认自己卑劣，就算后面梦到同她一起的应该另有其人也不愿放手。
就算她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别人，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厌恶他呢，一开始就是她主动靠近的他。
一开始纪酒厌恶，甚至不愿意多说一句话是因为魂牵是种在唐浥尘身上的，但是却出现在了江折身上，她以为是那些家伙搞的鬼，与其说是厌恶江折，倒不如说是她厌恶那些家伙。
后来弄清楚了真相就完全是可以用情绪的符纸操控的了。
江折的出现，实际上是唐浥尘为了成全她，而且他也是唐浥尘的一部分，他是无辜的。
可是她没有办法把他看成唐浥尘，魂牵在他的身上，她还要因此忘记唐浥尘。如果她真的忘记了，那么拥有记忆的唐浥尘将会永远困在这个牢笼之中了。
她始终认为没有那一段记忆了，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
他们两个缺少了谁都是不可以的。
还有就是她如果喜欢江折就像是对唐浥尘的背叛一般，若是在魂牵作用之后，她还能骗自己说是因为魂牵的作用。
可那时魂牵并没有发挥作用。
只是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不能对江折说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江折。
她乖顺地吃完了饭。
然后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地跟江折比了再见的手势，然后出门的时候被门口的保镖拦住了。
她转过身：“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江折眸光暗沉，如同幽深的海，表面风平浪静，却有暗潮涌动。
“不用了，我就是回家。”纪酒声音冷淡，心里的怒气已经要压制不住了，江折他这是要限制她的自由？
而且她和江折长时间在一起，魂牵的作用很快就会显现出来了，她画出来的压制的符纸，根本就抵抗不了多久。
江折牵住她的手，温声道：“我送你。”
纪酒连忙拂开他的手，不敢长时间接触。
江折的脸色忽然惨白，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就这么讨厌他吗？
纪酒见不得江折这样难过的神情：“不讨厌你。”
不讨厌，而且喜欢，喜欢到用符纸硬做讨厌，都见不得他难过。
她现在还没有找到解决魂牵的办法，其实魂牵只是会让她藏不住喜欢罢了，算不得什么大麻烦，麻烦的是，她喜欢的人劈了个叉，她也不想厚此薄彼。
他们两个无论哪一个消失了，两个人都会消失的。
但是魂牵却只作用到了江折，如果她放任自己的喜欢，那就会忘掉唐浥尘。
“我现在需要回去拿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你送我回去可以，但是这段时间你能不要碰到我吗？”
纪酒已经很尽力地委婉地措辞了。
但是她说完话之后，还是看到江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那我牵你。”
纪酒真是看不得他这小可怜模样，气鼓鼓地说：“你让司机开快点啊，我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纪酒伸出两根手指，拎起了江折的拇指。
江折脸色稍微好了那么一些，但是还是委屈得不行：“这叫什么牵手。”
他皱着眉头，控诉纪酒的行为。
纪酒已经不能再心软了，所以不再看他的神情，拉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过的每一个红绿灯路口，全都是红灯。
纪酒瞪着江折。
江折表示自己很无辜，“司机是在正常行驶的，这些年我运气稍微好些了，因为我想和你多待一会，所以才会这样吧？”
狭小的空间里，她压制的符纸已经摇摇欲坠了，她已经能够清晰地闻到江折身上传来的香气了。
完整度一百之后，她对这种香气更加难以抗拒了。
她打开窗户，把脸朝向窗外。
一开始，还有一点效果，不过后来效果也微乎其微了，整个车内，都是那种好闻的香气。
在纪酒的头都快要伸出窗外的时候，江折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危险。”
纪酒整个人都被他揽在怀里了，
这完全是在考验她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纪酒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想要一把推开他，然而事实上，她撑着他的肩膀，靠着他的脖颈，猛吸了一口。
江折愣住了。
他仔细闻过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香气，不过她还喜欢就好。
“纪酒他对你不好，所以别喜欢他了好不好？”
江折声音暗哑。
“喜欢我吧，如果你还喜欢这个香气，那就喜欢我吧。”
“好呀，但是得等一等。”纪酒回答得很干脆，这本来就是她心中的答案，等她找到不忘记唐浥尘的办法。
江折猛地回头，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明澈，是认真的吧？
不管是不是，反正他是当真的，一股巨大的狂喜将他淹没，他突然又有些害怕。
怀疑自己现在是否是清醒的，他日思夜想地，真的成真了吗？
“好，多久我都可以等。”
谢天谢地，在纪酒失控之前，司机把他送到家了。
纪酒打开车门，江折却突然开始害怕起来，他拉着纪酒地手，眼里有些不安：“那我明天能来找你吗？”
他实在是怕这个小骗子明天又变卦了。
“可以的，可以的，我先回去了。”
纪酒逃也似的，连忙下车回去了，然后赶紧回家，把门反锁，拿出了自己存起来的符纸，用上了之后她的呼吸才慢慢地开始平稳起来。
这个符纸的作用只会越来越弱。
她过了这么久，仔细地回想了唐浥尘教过的所有术法，依旧没能找到解决方法。
她原本以为之前自己什么解释都不给的拉黑行为，江折应该是不会来找她，她才好有时间想想解决的办法。
但是现在江折地突然出现，让她有些害怕。
现在就算有符纸压制着，她都没有办法不对他心软。
这样下去就有点难办了。
江折到了公司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实。
助理都很是意外。
这些年，老板不但把他当牲口使，连自己也是当牲口使，急切地想要结果。
好几次重大地决定都完全不考虑求稳，不过他虽然野心大，但是做的决策，最终都被证实是收益最大化的。
他从来都是跟打了鸡血似的，他还头一次看到他这种模样。
江折到底还是没能忍到第二天，他说的是可以等，但是感觉每多一秒就多一份不确定性。
于是他下了班就来到了纪酒这边。
纪酒还龟缩在屋子里想办法呢，突然接到了江折的电话。
她还没有把江折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看来是他自己拿了手机，自己把自己放出来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电话。
“晚上吃什么？一起吃晚饭吗？”
“不了不了，我吃过了，下次下次。”纪酒连忙拒绝。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明天她就去公司躲一阵子。
纪酒的拒绝太干脆了，让江折确信自己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她回到家后，语气都分明冷淡了许多。
小骗子，前科不少。
知道如此，江折反而冷静了不少，他可以等，只是耐心有限，如果等不到，那他就只有自己抢了。
“我明天公司有点事情，太不巧了，要不然我们下次再约吧？”
“嗯。”
江折并没有问别的，只是轻声回应。
纪酒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爱脑补了，不然怎了江折就回一个嗯字，她就有种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的错觉。
“那拜拜，下次见？”
“下次见。”
她觉得大概是魂牵的作用越来越强了，符纸的作用减弱了，不然她怎么会有种江折打电话也能蛊惑她的感觉。
纪酒说的下次见，事实上是遥遥无期。
江折很多次去找她，就总是很巧地错过了，给她发的消息也总是很久之后才会回。
他在她的公司附近等了一天终于见上了。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神的时候，眼里的厌恶是那么清晰。
虽然江折大概也知道了，当时她说的那些话，大概率是为了敷衍甩开他的托词。
可是她说过那样的话之后，这样厌恶的神情就再难忍受。
纪酒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江折看着她，神情悲伤，但是却没有再前进一步了，他转身离开。
唐家暴雷，资金链断裂。
众人都等着分一杯羹。
剧情里的唐家是会出问题，但是是在十年之后，现在提前了这么久，居然比纪家还要先出现问题。
唐浥尘出了问题，这个世界也会加速重新进入轮回了。
纪酒有些头疼，拨通了江折的电话。
“唐家的事情，是因为你吗？”
“见面聊。”
江折给她发了一个地址，就挂断了电话。
地址是江折现在住的地方，之前纪酒就是从那边回来的。
江折早就在等着了，纪酒一进屋，他的视线就没有片刻地偏离。
“唐家的事情，是因为你吗？” 纪酒再次发问。
若不是因为唐浥尘出事，他都见不到她，这个认知让江折生出难言的郁气，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唐家本就存在的隐患，当然不能说是因为我。”
在这个世界之后江折能有这个能力了，她没有问江折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唐家，只是迟疑地问道：“那怎么样你才能帮他。”
一阵沉默之后，他缓缓开口：“我不做亏本买卖，所以你准备拿什么来交换呢？纪酒。”
他叫着她名字的音调格外奇特，如同恶魔地低语，蛊惑的意味很重。
江折自己也没有想好希望纪酒用什么交换。
他希望纪酒喜欢他，呆在他的身边，他这么做的本意也是逼迫纪酒来到他身边。
可是纪酒要是真的如他的心愿，用自己作为交换，他怕是会比现在更不开心。
“我给他担保，钱算是我借的行吗？”
万幸她没有说要拿自己交换，不然江折自己要被她气死，当然现在也没有好多少。
“你的资产不够。”
纪酒目前的所有资产对于唐家需要的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她的担保自然是没有什么用的。
而且他才不愿意纪酒为了唐家背上债务。
“没得商量吗？”
江折叫她过来不就是要谈条件的吗？
“纪酒，我想要的，你很清楚。”
他的目光灼热到纪酒根本就没有办法忽视的地步。
“结婚？”
结婚只是相爱之后自然而然进行的一个仪式，他想要纪酒爱他，而不是一个证书。
不过他也很好奇纪酒愿意为了唐浥尘做到什么地步。
“你愿意吗？”
纪酒要愁死了。
不救唐浥尘，世界直接进入轮回，她被世界意识驱逐，救唐浥尘，和江折在一起的话，也会加速遗忘唐浥尘。
不过到底还是后者能够争取的时间要长一些。
“那你能接受结婚了，不能触碰，没有亲吻，没有造小孩的过程，没有小孩吗？”
江折神色一凛，斜睨着纪酒，“可以不生小孩，其他不行，亏你想得出来。”他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喜欢的人，怎么会不希望触碰亲吻。
她这是准备和他结婚，再为唐浥尘守着吗？
“那我还是找别人帮忙吧。”
纪酒转身很是干脆。
纪酒当然知道江折要是铁了心不放过唐家，她找谁都是没有用的。
不过嘛这是她砍价的最后一次挣扎，要是江折不叫住她的话，那可能就是他的最低要求了，到时候再同意吧。
纪酒刚一转身就被他拉入怀中，她的额头撞到他硬邦邦地胸膛。
还好，江折比她沉不住气。
“触碰和亲吻必须有，至于其他的，可以等以后。”
见她要走江折便顾不得许多了，先把人留在身边，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也可以慢慢等的。
“好。”
纪酒同意了。
江折无比后悔自己没能再快两天。
万事俱备准备好了领证了，但是却是周六。
甚至明天还得再等上一天。
他生怕纪酒反悔了。
这两天恨不得随时盯着纪酒。
纪酒几乎随时都给他汇报自己再干什么了，他甚至还是找人远远地跟着她。
看在那些庞大的能量的份上，纪酒决定迁就他一下，就当做是没有发现。
星期一大早上纪酒被江折大早上叫了起来。
纪酒一下子坐起身来，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眼睛睁开，随后闭上，再躺了下去。
江折震惊地看着她闭眼了一分钟，又重启。
纪酒眼里满是水雾，有些怨念地看着江折。
他现在甚至已经穿戴整齐，一丝不苟得可以直接出门了。
江折将她抱了起来，语气温和得像是哄骗似的：“等会儿回来再睡。”
“你怎么早起不困啊？”
纪酒说完就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不适的眼睛。
“睡够了。”
事实上他就没睡着，自然是算不得早起，因为今天要拍照，他还特意找了化妆师给他遮了遮眼下的青黑。
“你不是说根本就不在意一个证书吗？”
纪酒疑惑地看着他：“晚点去也没什么差别。”
“你后悔了？”
江折面色有些不虞，紧张兮兮地看着纪酒。
他一晚上睡不着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开心，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担心迟则生变，想着要是纪酒反悔了该怎么办。
纪酒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碰到了他脆弱的神经，不再纠结早点晚点的事情了，这么一会儿时间她也清醒得差不多了，早起也就是睁开眼睛的那一阵子会有点难受。
“没有后悔，我起。”
得到了纪酒肯定的回答，江折才像是回魂了似的，能好好沟通了。
“有差别的，我之前太装了。”
这是在回纪酒之前话。
纪酒笑出了声，他还真是坦诚得有点可爱。
江折出门之前检查了好几次需要带的东西。
他们两人去民政局的路上，江折也是草木皆兵的，在车上的后座看见红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偏偏一路上还是红灯多绿灯少。
看着他坐立难安的模样，纪酒终归是有些心软，主动牵了牵他的手。
江折回头看她有些惊诧。
但是很快就回握住了她。
他的手心很烫，过了有一会儿纪酒就想松开了，江折却没有放手。
填完所有材料，拍好登记照，直到拿到了结婚证，江折并没有如同纪酒所想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月二十四是个好日子，我们在那天举办婚礼吧。”五月不热，万物繁茂，二十八也不错，不过他想更早一些。
“这么仓促吗？”
纪酒还有些晕乎乎的。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准备好一切的。”江折声音温和，但是看着纪酒有些不对的脸色时，他声音放轻了些：“你要是觉得太快了的话，二十八也行。”
二十八和二十四差别也根本就没有多大，纪酒也不是差这一天两天的事情。
就这么就领证了，她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我想定在明年。”
明年是原本的剧情里纪酒死去的时间，过了明年才没有关于她的剧情了。
她其实还没有想好该怎么给江折说她的理由。
“好。”
江折答应得很干脆。
纪酒迟疑地看着他，他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让纪酒有点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
江折自己拍好了手拿两张结婚证照片，编辑好了官宣的文案。
纪酒也是非常积极配合的，直到他要求纪酒专门艾特唐浥尘。
纪酒面色变了变，有些尴尬：“这没什么必要的吧？他肯定会看到的，不要这么刻意。”
江折冷嗤一声：“果然是不想让他看见吗？”
“我每天都发关于你的细节，不艾特行吗？他真不在意我的，这样真的是自取其辱。”
江折就那么定定地看了纪酒许久，终于妥协似的，叹息着说了一声好。
活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纪酒是真见不得他这小可怜模样，亲了亲他的嘴角。
他眼里的冰雪消逝，呆愣愣地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阵子才后知后觉地笑了。
虽然领了个证，但是江折还是觉得心里面不安定。
于是一早就带着纪酒回了老家。
别的人知不知道不要紧，奶奶总该是应该知道的。
纪酒一路上都在补觉，等她睡醒就差不多到了。
门前一大片的绿色在蔓延，风轻轻吹过，荷叶摇晃，便有圆润的水珠落入田中，发出好听叮咚声，几尾鱼悠闲地在田中嬉戏，荷花开得正盛，香气清浅。
“我帮你摘几朵。”见纪酒喜欢，江折就放下东西就要过去。
纪酒摇了摇头：“不用不用，留着后面摘莲蓬吃。”
屋子旁边有长得繁盛的薄荷。
纪酒摘了一片薄荷叶就要往口中放，被江折抢走了。
“这不是薄荷吗？”纪酒觉得自己应当是没有认错的。
江折熟练地从旁边的井中打了水，洗干净了再递给她：“别什么东西都要嘴里放。”
他的声音难得的严肃。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学校里没成熟的酸葡萄，落在地上的小饼干，学校外面围栏处的不知名红果子，蝉蜕，过期的食物，她是什么都敢吃。
纪酒接过，和江折一起进屋，搬了一个小板凳坐着，随后把薄荷放进嘴里，嚼了两口皱起了眉头。
“我之前看书上说是可以清洁口腔，提神醒脑，这也太提神醒脑了，我现在感觉嘴巴里面有个风扇一只在吹凉风，或许应该说像是有一个空调。”
江折被她的形容逗乐了，拉过她，“让我也吹吹你的小空调。”
双唇接触，柔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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