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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七

“不过也多亏了这点,我才没有沉迷于赌博。斯莫尔贝伦也克服了重重困难,目前也维持了一定的稳定安宁。这一变化,也激发了周边地区的效仿热情,他们也纷纷开始种植土豆,因为亲眼目睹了土豆种植所带来的益处。”

父亲说,你也知道的吧。

事实上,发生歉收的不仅仅是斯莫尔贝伦地区,国家北部的广泛区域每年都会遭受冷害侵袭和降雨不足的双重打击。

“我并不认为你的选择有错。但我不知道这是否能避免你所说的未来。没人知道。但无论前路如何,我都将无悔于心。不,可能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会有一丝遗憾。但即便如此,我仍能骄傲地说,在过去的十一年里,我们已倾尽全力、无愧于心。”

父亲的话如同昨夜尤金的话一样,深深触动了菲恩的内心,仿佛锋利的箭矢直抵他心田最深处。

确实,他们已竭尽所能,这份认知如同暖流般慰藉了菲恩那颗焦虑不安的心。

“我还有幸遇到了辛西娅,因此,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能与你心灵相通、互相扶持的伴侣。这并不意味着你必须步入婚姻的殿堂,而是希望你能在我之外,找到那个能让你安心托付心灵、共享生活点滴的人。”

听及此,菲恩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抱住了坐在沙发上的父亲。

“现在,还没找到这样的人哦。”

“是吗?那也不用着急。肯定会找到的。那个人会把你放在第一位,你也会把那个人放在第一位。你是我儿子,一定和我一样受欢迎。”

“我知道。还有,我也和父亲一样自信。”

或许用乐观来形容父亲更为贴切,他始终保持着那份开朗随和,如同温暖的阳光,让周围的人都感到安心舒适。在人生的旅途中,父亲有幸邂逅了两位挚爱——母亲和辛西娅。

至于菲恩自己,他偶尔会遐想,是否在未来的某天,也会有这样一个人悄然走进他的世界,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呢?

思及此,尤金的面庞就浮现在脑海中,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不应该是尤金。

他不该对尤金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尤金注定会遇见并爱上里尔。他最终会离开自己。

菲恩与父亲道了晚安,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却在他房间的走廊撞见了尤金。

他静静地伫立在走廊的幽暗中,一袭白衣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这突然出现的身影,让菲恩吓了一跳。

“哇!吓我一跳!”

尤金轻声道了声抱歉,他那长长的白色睫毛垂下,遮掩了眼中情绪。他依旧垂着肩,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忧郁笼罩。

“我知道我很冒昧,但还是想跟少爷当面说一句抱歉。所以就等在这里。”

“等在这里?”

难道他竟在此守候了一整夜吗?虽说春日已至,但晚上依旧寒气凛冽。走廊上没有火炉,更是让人冷得瑟缩。

菲恩向尤金走近了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果然,你的手都冷透了。快进屋吧!”

菲恩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尤金的手。尤金被主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微微一怔,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踏入房间的那一刻,正如菲恩所料,壁炉内火焰熊熊,房间内温暖如春。

是尤金早早地燃起炉火,好让菲恩一回来就暖暖和和的。

“离壁炉近点啊!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弄不好会感冒的哦!”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菲恩不由分说地把尤金拉到壁炉前,捧起他的双手,用力搓了搓,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暖驱散寒意。

“你说道歉,是为昨晚的事吗?”

“是。”

“尤金你没有说错啊!被你说中了,所以我有些动摇罢了。”

在菲恩的双手之间,尤金握紧了拳头。让菲恩没办法再揉搓他的双手。

“您可以更生气的。区区一个下人,竟说出如此不知好歹的话来。”

尤金突然用力抽回了自己的双手。他的语气好像想让菲恩能对他大发雷霆。

没想到他竟然沮丧至此。明明平日里他说过更犀利的话啊。

“我并没有不高兴。所谓忠言逆耳不是吗?你是为我着想,我明白的。”

“但是,伤了主人的心就是不应该的。”

“没有伤我的心啊!”

菲恩的目光从尤金的手上缓缓抬起,最终落在了那双总是显得冷漠而深邃的蓝眼睛上。

此刻,这双眼睛正不安地游移着,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这在尤金身上是极为罕见的。

他虽非自信满满之人,却也从不在人前展露丝毫胆怯焦虑,仿佛总是戴着一副坚不可摧的面具。

他从见过尤金因何而慌乱,更未料眼前的壮汉竟也会有难以掩饰的脆弱一面。

“我真的没有伤心。但你的话如同一记警钟,让我猛然醒悟。细思之下,你说得很对。我似乎一直活在对未来的恐惧中,却忽略了眼前实实在在的当下。我过于执着那些尚未到来的日子,以至于忽略了当下的美好。”

尤金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表情,仿佛受伤的人是他。他微不可闻地又说了句抱歉,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菲恩见状,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安慰道:“你无需道歉,真的,你没有任何需要自责的地方。”

“我曾深陷于对未来的忧虑之中,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一步。但如今,我决心正视现实,明白未来虽重要,把握当下的快乐与满足亦不可或缺。长久以来,我都专注于工作,几乎忘了生活的其他色彩,甚至未曾意识到该如何享受闲暇时光。或许,我该尝试培养一些兴趣爱好。但转念一想,每当我拥有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时,心中仍不由自主地倾向于工作。如此看来,工作对我而言,已不仅仅是一种职责,更是我内心深处的热爱与追求了。那么我此刻无疑是充实的,因为我正享受着这份由热爱驱动的工作。”

只是,珍惜当下到底应该怎么做呢?他有点不确定了。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竟难以找到一项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其中的娱乐活动。很少能看到小说,爱情小说就更少了,更遑论纯爱小说。

如果没有,那何不自己亲自执笔呢?

他想到了“同人小说”一词。可就在这时,尤金的突然靠近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的空想瞬间烟消云散。

尤金那高大的身躯缓缓弯下,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将他的脸庞轻轻贴在菲恩肩上。

“对不起。”

“又道歉?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让菲恩有些错愕,但随即,他感受到了尤金难得的撒娇与依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于是,他轻轻拍了拍尤金的背。

“我昨天说的话,不是对主人的忠言,而是为了我自己。”

尤金将脸庞深深埋入菲恩肩膀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微露,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情绪。

“为了你自己?”

菲恩轻声回问道。尤金总是习惯隐忍和默默承受,所以在他想要倾诉的时候,菲恩希望自己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我心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因为您总是习惯性地将自己置于他人之后,默默承受一切,却未曾意识到自己的忍耐已到了极限。我真心希望,至少在我面前,您能卸下所有防备与坚强,将那些不易言说的苦楚倾诉出来。我现在还是这么想的。”

原来尤金竟一直在烦恼这些吗?菲恩心中既惊讶又涌动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能够听到尤金如此真挚的心声,他感到无比高兴。他一边回味着尤金的话,一边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我希望你能多同我抱怨抱怨,有些不能对他人说的话,可以都同我说。”

他肩膀上的温暖突然消失了。

尤金缓缓抬起头,目光与菲恩交织,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然而,只是一瞬,他又像是害怕被看穿心思一般,迅速地将脸重新埋回了菲恩的肩膀。

“我知道您处处为我考虑,您对我就像亲人一样。”

“不是像,你就是我的亲人。”

起初,菲恩接纳尤金,仅仅是因为他在原作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他是一个值得拉拢的盟友。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早已对尤金产生了感情。

他对原作中的尤金痴迷至极,以至于在内心深处,他竟默默祈祷,希望最终里尔能选择尤金,而非原定的男主角艾尔登。

当里尔出现时,他会毫不犹豫地为两人的恋情打call。

“我很不安。”

今晚的尤金,显得格外直率与坦诚,这是菲恩与他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在他的记忆中,尤金总是那个坚强不屈、从不轻言软弱的形象。

“你在不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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