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与尤金,本应在领主城中那场为反派公子举办的成年派对上初次相遇。当时,里尔是被临时雇佣的仆人,尤金则是受遣来保护王都尊贵宾客的骑士。
命运的安排让他们在领主城繁华的大街上邂逅。那时,尤金挺身而出,救下了正遭受恶毒反派欺凌的里尔。
“你们,原来就认识吗?”
置身于车厢之内,菲恩问坐在他对面的两人。
尤金和里尔,腿上都各自放着一包巧克力糖果。尤金那包,正是菲恩刚刚在店里买的。
可费恩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买了什么。大概就是店员推荐了什么,他就照着买了吧。他甚至不记得那家店铺里面是什么样的。当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门外等待的两人所吸引,根本无暇顾及周遭的一切。
“是的。不能说是熟识吧,三年前,是尤金救了我……那个,我真的可以去领主大人家的府邸吗?”
见尤金面无表情、不发一言,里尔有些惴惴不安。
菲恩立刻温和地一笑,表示并无大碍。
“在正式开始工作之前,继续住在旅店很不划算吧。所以,今天就去我家吧,顺便可以见见管家。我想你马上就能找到心仪的房间的。你可以选择今晚就入住,或是返回旅馆明天再搬过来,都随你心意。不过,不管怎样,今日的旅馆费用怕是无法退还了吧。我觉得我们的仆人房间比旅馆睡得更舒服一些。”
菲恩的语调虽然平静无波,内心却如同翻涌的波涛,纷乱不堪。
里尔与尤金,二者竟已有了交集。他们究竟是在何时何地相遇?又是以何种方式熟识起来的呢?尤金对里尔持有怎样的感情呢?
更令人意外的是,里尔竟已被奥德里奇家族雇佣,他这次来买巧克力,正是为了庆祝这份新工作的到来。
得知此事后,菲恩当即决定邀请里尔一同回家。
直至此刻,菲恩才恍然知晓里尔已被录用的消息。原来,里尔在应聘时使用了假名。
这位曾经的贵族后裔,对于以真名在贵族家中服务一事,心存顾虑,深恐此举会令自己家族的名誉蒙羞。
同为贵族,菲恩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原作中虽未明确描绘这一幕,但可以推测,那个恶毒反派未必能记住每一个仆人的面容与名字。在原作中,里尔或许正是以假名行事的。
“奥德里奇家的仆人房间,是单人房。”
进入车厢后一直保持缄默的尤金,此刻终于打破了沉默。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主人的意愿,希望里尔来到家里,于是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当他看到里尔时,先是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但随即又迅速恢复了平常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尤金的脸庞宛如一张空白的画布,没有丝毫感情的流露,让人难以窥探到他对里尔哪怕是最细微的感觉。
“诶?真的吗?像我这种临时工也可以住单人间?我以为不管到哪儿都是大通铺呢!”
当里尔得知自己将拥有一间专属房间时,他突然非常感兴趣。
对于那些初来乍到奥德里奇家的仆人而言,这几乎总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发现。因为按照常规,各地的低级仆人通常只能被安排在拥挤不堪的大通铺里。
“数年前,我们着手建造了仆人的宿舍楼。我们家在乡下,所以有很多多余的土地。嗯,话说回来,你刚才说三年前在基维亚德村被尤金救了?你说你本是王都的贵族,怎么会流落到如此偏远之地呢?”
在原作的故事脉络中,里尔在来到领主城之前,应该是在另一个地方。究竟是何缘故,让他去了尤金的故乡呢?
菲恩想问出与原作相异的细节。可里尔却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了一抹羞涩,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难以启齿。
“家道中落之后,我便被赶出了王都的宅邸,卖到了外省。自那时起,我便开始了漂泊不定的生活,四处寻觅工作以维持生计。之所以会选择前往基维亚德村,是因为我听说那里有很多就业机会。土豆种植业尤为兴旺,经济也很繁荣。”
里尔辗转各地寻找工作机会,这点与原作所描绘的并无二致。因为土豆种植业蓬勃发展,所以他来了基维亚德村,而不是其他地方。
就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恰好回乡的尤金。
“尽管村里发展得很好,但实际上赚钱的只有基维斯顿和他的亲戚。农户和仆人的生活状况并未因此改善,甚至可以说,比起往昔,他们的处境更为艰难。他,里尔·古德温,被村长雇佣了,所受的待遇与我过去的境遇如出一辙。我无法坐视不理,便为他说了几句话。”
尤金替里尔做出了简洁明了的解释,使得菲恩心中的疑惑尽消。
原来,里尔和过去的尤金一样,在那个村子里被迫像奴隶一样工作。
听了尤金的话,里尔脸颊微红,连连用力点头。
“在去那个村子之前,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在那里得不到休息,也不能好好吃饭,只让一个劲地干活。我甚至觉得自己会死在那里。可那个时候,尤金出现了。他跟仆人总管交涉,那之后我就能好好吃饭了。如果没有他,现在的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真是吃了很多苦啊!”
想象着里尔的艰难处境,菲恩心中的焦虑暂时被抛诸脑后。
尽管在原作中,他的工作同样充满了艰辛,但还不至于到几乎丧命的地步。
这都是因为他来到了基维亚德村,成为了那个基维斯顿的仆人。
“还不止如此,等我身体恢复过来之后,尤金还给我介绍了别的工作。”
“只是临时工而已。”
他那直截了当的语气,与原作中的尤金如出一辙。
初次与里尔相遇时,小说中的尤金也是这种直率、难以亲近的态度。然而,每当里尔遇到困难,尤金总能及时伸出援手。
“多亏了那份临时工作的寄回,我才得以找到另一份工作。知道不久前,我还在临近的一个村庄里工作。听说奥德里奇家有一个临时工的空缺便马上去应聘了。因为我听说尤金先生正在那座宅邸中效力。我很想再见您一面。”
里尔将目光投向尤金,脸庞上泛起了红晕,那双翡翠色的眼眸闪烁着光芒。
尤金显得很讶异,微微挑了挑眉。
“我曾对你说过,你无需感恩。我只不过是将别人曾给予我的善意,转赠与你罢了。你只需继续将这份善意传递下去即可。”
“我知道。但是,还是很想见您一面……我想亲口告诉您,我已经恢复健康了。”
里尔的声音闷闷的,仿佛在竭力寻找借口。
尤金则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就连菲恩也无法洞悉他内心的想法。
可菲恩注意到了里尔的态度,他恍然大悟。
里尔对尤金的情感,显然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感激。
在原作中,里尔虽然曾得到尤金的帮助,并心存感激,但那时的他并未表现出如此激烈的反应。而现在,他看向尤金的眼神中充满了激情,与尤金交谈时声音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脸颊也泛起了红晕。
没错,里尔已经对尤金产生了爱慕之情。
回到宅邸之后,菲恩将里尔的遭遇详细告知了乔纳森。乔纳森在仆人宿舍里安排了一个房间给他。
里尔很高兴,他决定从即日起便搬入奥德里奇家居住。
乔纳森听后表示,若真如此,他会将里尔的合同起始日期提前,里尔后天便可以开始工作了。
另一方面,菲恩也向父亲汇报了土豆病害的调查进展,不过,对于偶遇里尔之事只字未提。
父亲对才用研究所提出的方案表示了赞同,追加临时预算的请求也得到了批准。
菲恩表面上不动声色。虽然发生了诸多变故,但也没什么好沮丧的。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少爷,辛苦了。您要回房休息吗?”
当他向父亲汇报完情况,准备回房间时,尤金这么问道。
“不,虽然很累,但我还不想睡。睡前想喝一点酒。”
他知道自己很难马上入睡,便如此说道。
“那我陪您喝一点吧,正好有事情想跟您商量。”
尤金缓缓开口道。
菲恩觉得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尤金会对他说些什么。
昨晚,尤金曾说过他没有喜欢的人,但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他明显犹豫了一下。这个细节让菲恩不禁猜测,或许尤金心里已有了钟情之人,只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他的忠诚,才不敢向他透露实情。
——我喜欢里尔。从见到里尔·古德温第一眼开始便爱上了他。
菲恩想象着尤金会说的话,突感一阵不适。
(我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吗?)
没有什么可惊慌失措的。
尽管其中的过程稍有差异,但里尔终究还是来到了领主城,成了奥德里奇家的临时工。
那么,无论中间经历过怎样的曲折,尤金也会对里尔产生情愫,最后爱上他。
(如此一来,自己和父亲的未来……)
思及此,菲恩狠狠甩了甩头。
未来定会改变。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他不曾被尤金厌恶,也未欺凌里尔。
“今晚要不是试试热红酒?”
忽然听到尤金的声音,菲恩猛地回过神来。
只见尤金已经从厨房拿了红酒回来,正站在门口。
“抱歉。我已经叫了您好几遍了。”
“哦,我想事情想得入神了。你说热红酒吗?”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尤金并未继续追究。
他在菲恩对面的沙发桌上轻轻放下了两只杯子,杯中散发着香料和蜂蜜的馥郁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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