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凤眸中如潋滟的西子,江南杳幽幽道:
“姑娘何出此言,王家公子素来知书达理,没想到姑娘这般蛮横的人竟也有幸认识他。”
他话语冷漠疏离,几句就刺到对面那人的痛楚,女子怒不可遏地将鞭子一甩,木桌瞬间裂成两半,而江南杳却完好无损地立在一旁,隔着斗笠那讥嘲的目光将女子刺痛,她气得浑身战栗。
“你以为你是谁,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王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江南杳愕然,愣在原地,看样子王越竟然还有情债,不符合他滴水不漏的风格。
“你们这些人都是帮凶!我姐姐尸骨未寒,一张草席裹了草草了事,他怎敢……怎敢迎娶新人进门……”
女子将脸埋在指尖抽泣起来,声音哽咽全然没了方才的凌厉。
江南杳身子往前探,手指还未触到那人的一炮,手腕已经被另一双粗糙的大掌擒住,那人笑得甜腻,脂粉堆砌的味道令人作呕,道:
“姑娘宽厚,何必与她计较,她因为姐姐的死受不了打击这才疯了。”
江南杳微微蹙眉,眼前的人谈吐有据,思维清晰,根本不像她口中的疯子之流,于是粲然笑道:
“无妨,我方才也无意冒犯了姑娘,希望姑娘给一个赔罪的机会。”
女子双手已被粗壮的汉子钳制住,愤怒地瞪着一双眼,朝江南杳怒骂道:
“我才不会信你,你和王家是一丘之貉,谁要你假惺惺地赔罪!”
那老鸨眉梢跃上喜色,连声道:“好啊,姑娘请往这边走。”
*
“第一次出任务,不可毛手毛脚的。”
少女点了点头,轻纱拂面,如出水芙蕖,眉心一点红,身姿窈窕,眸中宛若茫茫月色,飘渺难寻,她吃力道:
“师父,前面有人打起来了。”
那人长叹一声,面容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仙门中人,不必管。”
少女墨发盘成双髻,周围各有两辫子垂下来,身上气息淡漠孤冷,没有丝毫人气可言。
“可是他要输了。”
少女手中判官笔朝面前奋战的人一指,迷惘的声音冰冷如常:“他会死的,师父。”
方才那一眼,她就已经看穿了那奋战之人的结局,玉骨扇穿透那人的心脏,鲜血迸溅开来。
男子伸手捂住她的眼,语气中透露出疲惫,女孩的天赋让他心惊,也忍不住深深担忧起来,道:
“禾儿莫看,更不可动恻隐之心。”
可是已经迟了,那持扇之人比预想中要更早结束了战局,玉白的双颊上沾染了鲜血,那双桃花眼比男子先一步察觉到了少女的存在,双目探究地朝这边望过来,神色一点点皲裂。
见那人就要朝这边过俩,男子手中的判官笔一动,时间瞬间凝滞。
男子牵起少女的手,低声叹道:
“禾儿走吧,今日就不出任务了。”
少女对上那一双桃花眼,心脏像是被人撕扯一般开始剧痛,吃痛地抽着气,喃喃道:
“师父,我心好痛……”
男子震惊地朝男子望去,难道就是这人么……他沉默着缓缓摇头,将手掌放在少女头上,将那一段记忆清除过后,在少女面前蹲下身子。
“师父,我方才是又发病了吗?”少女眸中尽是迷茫之色,又恢复了那飘渺的月色。
“是,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少女闻言乖巧地趴在那人的肩头,没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两人一离开宋晚秋的视线,凝滞的时间忽然开始流动起来。宋晚秋捂住心口,一口黑血重重吐了出来,对上匆匆赶来的温慈担忧的视线。
他因为方才那一眼受到的伤害丝毫比起女孩有增无减,心里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下,会是她吗。
他细细思索,脑海中关于女孩的一切又变得模糊不已,随之而来的是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抗拒他的追溯。
“宋长老,你还好吗?”温慈担忧地睁大了眼,眼眶微红,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兔。
宋晚秋撑起绳子,甩开折扇遮住面颊,趁机擦去唇角的血迹,只露出一双含情眼,温声道:
“我没事,我那小徒儿现在还不知所踪呢,先去找他吧。”
雾气散去,已经露出整个镇子大概的轮廓,热闹喧嚷不比扶摇镇少。
“我这儿有锁魂针。”温慈献宝似的将从阿小阿大手中搜罗过来的锁魂针双手奉上。
指针摇摆不定,最后停滞在东南方向,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锁魂针指引的方向,两人同时望向那高耸的楼阁陷入沉思。
新娘子逛青楼……有点意思。
温慈脸红到了耳根,扭扭捏捏,任由身边的女子怎么推搡,就是不肯迈过那道槛,见到宋晚秋从善如流地步入青楼,双眸瞪大:
“长老,仙门中人当断情绝爱,怎可……”
宋晚秋折扇轻轻敲在温慈头上,桃花眼含着愠色,眼尾上扬,衬得整个人更加多情风流:
“说了多少次,在外面叫我宋公子,我有那么老吗!再多嘴,就让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慈涨红了脸,只好在姑娘们的推搡下,可怜兮兮地跟在宋晚秋身旁,眼中的泪要掉不掉,显然在家中从未受过这般委屈。
宋晚秋将他随意拉到了一个位置上,台上歌舞曼妙,暖风熏得人昏昏欲睡,丝竹声忽然停了,露出老鸨那涂满胭脂的红唇。
“众位客官,今日新入一位姑娘,有沉鱼落雁之姿,起拍价为一百金。”
一扇小窗微微开起,月白的衣衫垂落出窗棂,从背影看就能分辨出这是个不可多得的窈窕美人。
宋晚秋以扇掩唇,噗嗤笑出声,双眸盯着那衣服,眼底掠过轻嘲。
“长……宋公子为何要笑?”温慈在宋晚秋眼神的威压下不熟练地改口。
宋晚秋唇角微勾,扇子轻轻敲在桌上,幽幽叹道:
“对面不相识阿,小慈,才分别几日,连你最亲爱的杳哥都不认得了?”
温慈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又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眸中是痛苦的迷惘之色:
“是台上那个吗?”
台上只有一个人,便是身材饱满,脸上满是风霜,脸上覆粉的老鸨。
回应温慈的又是一记扇子,他吃痛地揉了揉脑袋,眸中韵满水色,对那双伸出来的手有些懵懂:
“宋公子要干什么?”
宋晚秋见他长久没有回应,伸着的手酸了,索性一把抢过他系在腰间的钱袋,指尖轻轻拨动,口中数着数目,高举起价牌。
“宋公子,不可嫖赌阿……”
温慈既是逍遥宗少主,定然是在长辈们的耳提面命下长大的,对那些规矩烂熟于心,见宋晚秋要拍下那女子,慌得快落泪了。
一锤定音,将温慈苦苦挣扎的心瞬间捶死。
宋晚秋看他惨白的脸也不解释,这几日相处下来逐渐发现身边这少年极其单纯,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老鸨引着两人上了楼,满脸堆欢,目光灼热,仿佛在看着大块的金子,刚想介绍却被宋晚秋打断。
“领着去就是了,不必多嘴,你的赏银少不了。”
整个楼阁被划分成零碎的小块,拥挤地堆砌在一起,能呼进去的空气越发稀薄,上了阁楼,走廊内都是暗淡一片,隐隐能听见房内人的喘息声。
温慈耳朵比狗的鼻子还灵,走了没过一会儿就面红耳赤了,宋晚秋故意屏蔽了听感,因此走得还算闲适,那双桃花眼散漫地四下打量着,将老鸨瞅得心慌。
老鸨将两人带到门前,将钥匙交给两人,结果碎银就微笑着退下。
宋晚秋的指尖抚过狭小的窗棂,那窗户极小,穿行一个人都极为困难。他靴子轻踏过门槛,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门内之人也醒转过来。
桃花眼对上那双熟悉的凤眸的一瞬,松了口气,语气带着嗔怪:
“你查就查,不好好做你的新娘子,怎么还被卖进这种鬼地方了。”
江南杳面色凝重,摇头道:“我没有被迷晕,只是周围都有阵法,抑制着我醒不来。”
宋晚秋将残阵踢飞,隔着扇子仔细打量着,不屑地啧啧:
“就这儿?小徒儿还是修为太低了一些,这阵法我一脚一个。”
江南杳松了自己的绳索,关上房门设下阵法防止他人偷听,道:
“这青楼在做皮肉交易。”
宋晚秋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青楼不就是做这个的。”
江南杳顿了一顿,神色认真:“并非如此,他们与仙门有勾结,搜罗良家女子迈入青楼,逼良为娼。”
温慈不解道:“既然和仙门勾结,那仙门如何获利呢?”
江南杳唇角轻勾,眸色冰冷:“自然是当客人,合欢宗前几年已经很少出现在修者的视野中,人们渐渐淡忘了,却在暗地里做这肮脏的勾当。”
宋晚秋收起折扇,恢复正色:“这门前的阵法,我方才四下大量过,每个门前几乎都有一个,肯定是仙门之人为之。”
折扇传来的凉意贴着宋晚秋的脸颊,他蹙起眉头,面露不解之色:“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图什么呢,就算与凡人交合,对自己的修为也不会有所进益。”
阿秋的官配出现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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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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