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鬼?
这个疑问在心中出现的一瞬间,林近安的心凉了半截,不是人?
“涧师兄,这村子有点问题。”待名叫庄听的中年男子离开后,林近安对着涧离生道。
“你看见了?”涧离生淡淡问道。
林近安忙不迭点了点头,问道:“涧师兄,那是什么?”
涧离生思索半晌道:“暂时还不好确定,一会儿我们先去义庄查看一下尸体。”
听到他提到尸体两个字,林近安浑身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顺从地点了点头。
涧离生注意到她的异常,不过什么也没说,是她自己执意要跟过来的。
通往义庄的路上越走越荒凉,林近安跟在涧离生身后目不斜视,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压抑的灰色外墙年久失修,风吹日晒下露出内里斑驳的红砖,就连提着义庄二字的匾额都耷拉下一半来,被风吹着不断撞击着墙壁发出啪嗒啪嗒声。
义庄内,一座朴素的木棺停放在墙边,涧离生一点没忌讳,直接伸手抚上棺盖……
空气中传来让人牙酸的“嘎吱”声,躲在涧离生身后的林近安立马远离了他,不作就不会死,这是她阅文多年所积攒下的经验。
好在直到棺木被完全打开,此处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异象。
林近安不想看尸体,眼神乱瞟:这草可真草啊,这地可真地啊,这阴影可真……
于是,门外一道血红的人影就这么直直地跟林近安对上了视线。
林近安的咽喉滚了滚,咽下了涌到喉咙的尖叫,伸出手哆哆嗦嗦准备拉住涧离生的衣袂,却听涧离生道:“阁下何必在门外张望,何不进来与我切磋一二?”
心知他有了防备,林近安放下手,但她没想到的是,门外那玩意儿很是听话地冲了进来,没了墙壁的遮掩,林近安彻底看清了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怪物。
浑身血红,单单只有上半身的人形,五官模糊,眼睛的位置凹陷下去,形成一片黑色的阴影,五指弯曲成利爪状,浑身带着迫人的寒意朝着涧离生的方向攻了过来。
“涧师兄小心!”林近安刚刚将手放上剑柄,一旁的涧离生已经铛的一声接下了对方一击,手腕一转逼退了它。
涧离生脸上不见多少惧意,握着那把通体雪白的长剑道:“无事。”
不知是否是林近安的错觉,自从他们二人抽出佩剑,眼前这个怪物的头部僵硬地动了动,朝向了他们手中佩剑的方向,仿佛是在端详。
林近安看向涧离生手中所持之剑,剑刃泛着寒光,靠近剑鄂处弯曲成一个半环,一道游龙从剑柄蜿蜒而上,龙眼定格于剑格处,映射着剑刃的寒光,仿若活物。
涧离生冲着邪祟歪了歪头道:“聊聊?”
“还是……”
话音未落,涧离生提起“拂雪”,足尖一点,宛若一阵风袭向面前的邪祟,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道:“还是先把你降服,我们再来进行高效地交流。”
这只厉鬼自知胜算不大,不欲与涧离生纠缠,旋风一般向门外逃去。
涧离生跟在厉鬼身后,并不急于给它致命一击反而保持着一段距离看着面前这一厉鬼轻车熟路地穿梭在村落的羊肠小径中。
心底的怀疑渐渐地得到了印证,涧离生脚下加快速度,手中的“拂雪”因感受到主人的杀意而微微颤动,正准备给予那厉鬼致命一击,却见这条小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蹲在地上的孩童。
跟在涧离生身后的林近安心道不好,这什么不中用的少宗主,搁这跟邪祟跑酷吗?!
“嗖!”
空气中传来凌厉的破空声,“拂雪”铛的一声落于孩童身前,那厉鬼一看,眼里露出一丝遗憾,却还是不信邪地伸手抓向长剑,还不等它碰到,就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的嚎叫,面庞扭曲变得更加怨毒,迅速闪开到一旁,噗的一声分裂成几瓣,逃向四面八方。
涧离生心中已有答案,没有穷追不舍,他停步于那脏兮兮的孩童身前,收剑入鞘。
林近安松了一口气,追到涧离生近旁,见那小孩仍蹲在地上,无视站在近旁的二人,捏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浑然不觉刚才自己险些丧命,涧离生来了兴趣,问道:“你不怕?”
在地上划拉的木棍顿了顿,随后小孩冷漠地反问道:“怕什么?”
语气虽冷漠,但他手中的木棍却断成了两节,他站起来,不愿再跟这个陌生人交流,转身欲走。
涧离生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道:“那我们聊点你感兴趣的?比如替你报仇什么的。”
听涧离生提起报仇一词,小孩正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回头问道:“报仇?你能杀了它?”
见他这反应,涧离生就知道自己赌对了,道:“我可以让它不再在你们的村子里作乱。”
小孩没听出涧离生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只当是他答应了。
站在一旁的林近安心里有数,涧离生这是准备套话了。
“不过,可以劳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小孩歪了歪头:“你想问什么?”
涧离生道:“你们村子人口不多,又何必建这么多的屋子?”
小孩抬起头:“谁跟你说我们村子人不多的?只不过都死了而已。”
他说得平静,站在一旁的林近安却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村子起了瘟疫?”
小孩的眼睛里透出几分不解:“什么是瘟疫?”
涧离生语塞,只得换个问法:“村里人病了,一般去何处问诊?”
“一般去找一个姓贺的。”小孩想了想回道。
应该就是信中提到的暴毙于此的药修贺玉。
“他好像不是我们本村的,”小孩又想起双亲生前的念叨,补充道:“是老村长留下的外来人。”
说着,他伸手指向一个方向道:“老村长的家在那里,那条路的尽头就是,院中的水井旁有一棵枯死的梨树。”
涧离生笑道:“你就这么肯定,我要去老村长家?”
小孩看了涧离生一眼,闷声闷气道:“不确定,你当我话多好了。”
涧离生笑了起来,伸手抚了抚小孩的脑袋道:“多谢。”
像是察觉到他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一双手突然死死拽住了涧离生的衣袂。
血腥的记忆泛了上来,稻草堆的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魏旭就这么看着一道血影掰断了他父母的脖子,徒留他捡回一条命来,从此孑然一身。
小孩抬起头郑重地看向涧离生道:“答应我的,希望你说到做到。”
林近安站在一旁看着那小孩走远了,回过神来问道:“涧师兄,那我们现在是去村长家吗?”
涧离生摇了摇头道:“不,我们晚上去。”
林近安:“……?”什么时间去还有什么讲究吗?
……
是夜,浓稠的黑暗漫上来吞噬了这一片小小的村落,老村长家中早已枯死的梨树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寂寥,萧萧的风声传来,似是有故人归来。
屋内,昏黄的烛光难掩两个人脸上严峻的神色,烛火不安地跳动,投射在墙上的影子也随之起伏,影影倬倬。
庄听手里死死地握着一把刀,冷汗不住地顺着下颌往下滴,一双眼睛有些神经质地看来看去,不放过一点可疑的动静。
坐在一旁的老村长感觉到庄听的紧张,劝道:“崇阳宗不是派人来了吗?说不定很快就能解决此事,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庄听固执地拿着刀道:“事是我们一起做的,没道理让您一人承担后果。”
老村长闻言露出一丝苦笑道:“你觉得你能拦得住它吗?”
“桀桀桀……”
一阵阴笑传来,像是回答了老村长的问题,原本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被“砰”的一声撞开,一只血红的半人形厉鬼闯了进来,它分明没有五官,但那怨毒的目光却仿若实质一般盯住了面前这两个人。
庄听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着,终于还是来了吗……
一旁的老人仿佛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故人,叹道:“你竟然连死后都不肯安生吗?”
厉鬼没有五官的脸平白向上牵了牵,仿佛是在笑,发出一阵嘶哑诡异的嘶嗬声,朝着他们攻过来。
庄听握紧手中的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噌!”利剑出鞘声传来,刺眼夺目的剑光笼罩住猩红的厉鬼,“额啊啊啊啊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被一分为二的厉鬼在地上翻滚,像是在被烈火灼烧一般,它的身体逐渐消散,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渐渐化为灰烬。
林近安在外头听得牙酸,顺手提了提佩剑,幻想自己若是潜心修炼是不是也有一天能这么耍帅。
黑夜,重归于寂静。
庄听看着从窗户闯入的涧离生一脸惊诧,愣了半晌才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涧离生收起“拂雪”,像是晚上吃饱了出来消食的闲散公子于大街上凑了什么热闹一般道:“无事。”
身后的老村长站起身,对着涧离生施了一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涧离生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朝着老村长问道:“信是你写的?”
“正是。”
涧离生笑起来:“那倒是有意思了,你托我来调查一起凶手是自己的凶案?”
庄听闻言立刻本能地反驳道:“你在胡……”
一只干瘦的手握住庄听的手臂制止道:“无妨,公子倒是聪明。”
这就是间接承认了涧离生所说了,庄听原本以为他要质问他们杀人的原因,不料涧离生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以你们的情形来看,好像是你们自身的处境比较危险啊,怎么信中却只字不提,单单只提到一个药修的离奇死亡呢?”
像是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老村长实话实说道:“因为不确定我们这些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会不会得到重视。”
“若不会,那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就要被刚刚那个……屠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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