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近安往旁边挪了挪步子,跟举步而来的涧离生拉开些距离,给他让开位置,并不想卷进涧离生和唐毅之间的暗流。
涧离生凝视着她这些微小的动作,待她察觉到视线转头向他看来,眼里的冷漠叫他身形一顿。
他的视线仓促地在她脸上逗留几秒,发现林近安消瘦得吓人,只是草草的几眼,林近安眼角下的一颗小痣却闯进了他眼帘。
林近安察觉到投在她脸上的视线,撇过脸去,又挪开几步,同时远离了涧离生和唐毅。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涧离生的眼里,涧离生面上波澜不惊,却意外有一种想要继续踏上前去的冲动。
他打消自己这来得莫名的情绪,转向唐毅,脸上没什么表情道:“不知唐师弟有何事想请教我?”
唐毅退后一步,讪笑道:“无事,不敢叨扰少宗主。”
“是吗?”涧离生像往常一样笑起来,眼里却不见笑意,“可我怎么好像听见了?”
“怎么到了我面前却又不说了?”
花雨落在一旁斗胆开口道:“少宗主勿怪,我们刚刚谈论的是关于林近安害死徐尧一事。”
林近安扭头看她,其余人俱是将目光投向她,涧离生仍是笑盈盈道:“哦?你们谈论林师妹如何?”
唐毅不着痕迹地皱眉,谁让这个女人自作主张地将他们混为一谈了,他打断道:“只是想从林师妹那里知道一个真相罢了。”
涧离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收起浮于表面的笑意,道:“林师妹若真有问题,徐家会放她回宗门吗?”
唐毅看向站在一旁,位于这场争辩中心的林近安,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猜疑:“可我怎么听说是沐峰主在徐家大打出手才将人抢了回来?”
聚集的弟子中,有人仰仗着唐毅打头,趁此机会畅叙自己的仗义侠情,也对着林近安踩上几脚,出声道:“宗门中谁不知道就属修和峰的沐峰主最是护短。”
他的言下之意仍是徐尧的死跟林近安脱不开关系,唐毅心中暗笑,扬起眉道:“少宗主你看,这可不是我一人的疑问。”
其他人见唐毅肯定了出声的弟子,也纷纷跳出来表现自己,又一人道:“就是,那凶手分明就是她带去徐尧身边的,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更多围观的弟子七嘴八舌起来,“就是啊!况且这人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愧意,方才对着唐毅师兄还如此不客气。”
“你看她脸上那副冷漠的表情,看着就不像是善心的人。”一个女弟子出声道。
周围声势渐大,林近安身为众人口诛笔伐的中心,听见这些围攻她的质问,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像是被游街的囚犯,好险这些人手里没有菜叶子和臭鸡蛋,不然得通通“打赏”给她。
涧离生余光里见林近安仍是如往常一样对这些莫须有的栽赃不发一言,心中莫名发堵,这人长嘴怎么不知道为自己争辩,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唐毅注意到涧离生在这片声讨中逐渐沉下来的脸色,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怎么每次自己跟林近安碰上,涧离生都能恰时出现为她解围,是巧合吗?
一次可能,但他涧离生又不是什么无事一身轻的人物,这种可能有一还会有二吗?
唐毅想起家中上一辈对他要求娶陆玉静一事果断的回绝,以及那些关于涧离生和陆玉静之间的风言风语,他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不知少宗主这么关心林师妹,是出于何因?”
他声音洪亮,震得周围的窃窃私语霎时间熄了下去,众人突然间沉默,只余唐毅的那声疑问回荡在众人心中。
涧离生挑眉,勾起一边嘴角,温和道:“唐师弟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近安被将才的叽喳声吵得脑子一阵晕眩,等周围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就听见唐毅这声振聋发聩的发问,她两指并拢揉了揉太阳穴,心中确定唐毅此人的脑袋是架在脖子上用来凑身量的。
林近安不想再听唐毅这没脑子再口出什么狂言,不等他答话,林近安便抢先一步道:“我知诸位疑我,一人难敌众口,我不想多言。”
她嘶哑的声音平缓地响起:“即日,我自愿退出崇阳宗,”她伸手抱拳,嘴角勾起浅笑,“诸位,后会无期。”
说完,她无视背后众人的反应,干脆地甩开这一片粘稠的人群,潇洒地扔下了崇阳宗弟子的名号,从此不再囿于这方寸之地,肆于天地间。
众人惊于她这番言论,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不屑道:“说什么大话,这幅姿态不知做给谁看。”
“呵,我看她就是在唐师兄的逼问下心虚了。”
“就是,什么自愿退出宗门,说得好听,她这明明是见势不对、落荒而逃。”
涧离生忍不住微微扭头,瞥了一眼林近安的背影,知道她说到做到。
唐毅心中窃笑,如此甚好,他便可联合徐家专心拖垮涧离生,不叫他脱一层皮绝不罢休。
……
林近安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修和峰走去,待她所居的那处弟子宿舍近在眼前,林近安疲惫地转动起自己的思绪,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否有些草率,不过她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待在在崇阳宗了。
因为这些不知何因却对她如此大恶意的同门?还是因为宗门将她交给徐家一事?又或是此事中如同隐身一样的其他人?
鬼知道,林近安懒得再想,虽然离开宗门怕是任务会更加难以完成,但是她觉得无所谓,毕竟她在宗门内的这段日子也不见任务有什么进展。
想到涧离生,林近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叹出的这口气卡了一半将吐不吐,林近安颈后一寒,她敏锐地想要回头,但身后那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一张符箓拍上她的脊背。
林近安感觉有一双强有力的手卡住了她的手腕,脖颈后传来一道力将她往近旁的树干上按。
身上被牵动的伤口传来刺痛,林近安皱起眉,立即扬起自己的手肘捣向后方,身后那人像是早有预料,反拧住她的臂肘,顺势钳住她的两只手背在身后,同时按住她脖颈的那只手发力,将她推到树干上,动弹不得。
粗粝的树干磨砺着她的脸,身后之人的力道之大让她的半边脸一麻,林近安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勾起她心中的无名火,她冷声道:“谁?”
林近安整个人被人紧紧按在树干上,视线受阻看不清身后那人的全貌,余光内只能看见一片漆黑,是来人披着的斗篷,林近安想催动自身的灵力,体内却没有半点回应。
身后那人像是早有预料,闷声道:“没用的,那一纸符箓让你暂时催动不了自身的灵力。”
声音低沉陌生,许是经过了变声,林近安听不出自己是否识得声音的主人,她捕捉到他口中的“暂时”,不是来要她命的?
林近安重复道:“你是谁?”
低沉的笑声短促地响起,“你这话问得倒好像我会回答似的。”
林近安挣了挣背在身后的手,对方纹丝不动,反而牵扯了她自己的一身伤,她倒抽一口凉气,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身后那人满意地笑了笑,开口道:“你倒是挺识相,”斗篷下一双漆黑的瞳孔满是寒意,他问道:“徐尧一事跟你有关系吗?”
又是关于这件事,林近安心中的烦躁简直要满溢出来,她有了猜测,冷笑道:“徐家的人?你们难道会信我说的话吗?”
她语气不善道:“你们不是早就认定了徐尧的死跟我脱不了关系吗?何必多此一问?”
身后的那人没说话,听出她语气中的怨气,沉默了两秒,出人意料地问道:“谁让你退出宗门的?你不记得你的任务了吗?”
林近安一愣,话题转变得太快,险些让她的脑子打结,她迟疑道:“什么?”
身后那人重复道:“你擅作主张退出宗门,让少宗主身败名裂的任务准备怎么完成?”
这下林近安是真真切切地呆住了,他怎么知道她接近涧离生的目的?林近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各种猜测从脑子里冒出,哪个都解释不通现在的情况,因此林近安没敢回话。
一阵沉默中,身后那人不满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阴沉地命令道:“说话。”
林近安的眉头越皱越紧,直觉自己的脖子和手腕怕不是被掐出了淤青,她迟疑地回话道:“你怎么知道我接近涧离生是不安好心?”
钳制着林近安那人眉头一挑,沉默了一瞬,道:“不是我给你下的这个命令么?”
林近安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被劈得神志不清,她迷茫道:“啊?”
她大脑飞速转动起来,她试探着问道:“那你是……额,系统?”
这话说完,林近安身后那人沉默了更长时间,他眯起眼,怀疑是徐家下手太狠,此人的脑子受了损伤,这说的什么,什么叫“系统”,他怎么从来没听过这词?
他道:“你在说什么?装傻?”
是真的被搞糊涂的林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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