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两小三个人收拾东西，跑着跳着就到了县城，张圆圆是充满信心的，而且前两天上工太累了，今天不用上工她就觉得特别高兴。
小宝也不懂事，能出来玩，跟着妈妈哥哥一块去上街，他表示毫无意见并且很高兴。只有大宝特别担忧，一路上已经问过好几遍，张圆圆不去上工怎么办，家里吃什么喝什么。
“哎呦，我操心的大宝哎，你都快操心成小老头了！”张圆圆使劲揉揉他的脸。小宝指着大宝的，嘻嘻哈哈的笑，也伸手去揉。
“你就别操心了！今天我们上街上来不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吗？妈肯定能让你吃饱，走快跟上，要不然我带着小宝跑了！”
然而张圆圆说的话并不能让大宝宽心，依然板着小脸。
县城里其实就是比他们村里街道更干净整洁一些，其他的娱乐措施极少，只有一个小公园，别的都没有，因为现在还没发展起来。因此他们说是去逛街，其实能逛的地方也只有供销社百货商场而已。
哦，对了，供销社也不能逛，只能站在柜台外面瞅瞅。
“看什么看啊，不买就别围在这儿了！”供销社的店员不耐烦。
因为小宝走的慢，路上还时不时的要抱着走，因此他们三个来县城的时间比较长，到这儿的时候早上来买菜的人都已经散去了，其他人该工作的工作，该上学的上学，供销社跟前没什么人，张圆圆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那儿就格外明显。
“我想买这个，没有粮票可以买吗？要多少钱？”张圆圆直指柜台里放着的鸡蛋糕，鸡蛋糕她也会做，她还会做那种风干的焦香的。
店员翻了个白眼：“当然不能买了！没有粮票来买什么！”
张圆圆不理她的白眼，她上辈子受的白眼多着呢，要是每一个都看在心里，那不是得把自己气死了。
再说了，这些人也就风光这两年，等到市场开放了，做生意的越来越多，他们哪怕没被辞退不用下岗，这种态度人家顾客也不会忍受。也就是现在，除了黑市没有别的渠道买东西，只能到这来买，才只能忍气吞声。
“那如果我做出这种鸡蛋糕来卖呢？你们这里收吗？也不是我能做出来，是我们村村长让我来问问，正好咱们村的鸡蛋比较多，做成这种鸡蛋糕也比较合适。”
她说完又接了一句：“你们这些鸡蛋糕是从别的地方运来的吧？不如就从咱们本县里面买，咱们村离这也比较近，送来很新鲜，大家来吃也更开心。”
张圆圆可不是瞎说，她一看这柜台里的鸡蛋糕，就知道放了估计得有几天了，外表层都干成渣了，也就是现在天气冷，天气热估计没法放那么久。
“切，你还能做这个鸡蛋糕？你们村做的那能跟人家糕点厂比吗？去去去，不买东西就别在这了，挡着别人了！”
三番五次被翻白眼拒绝，哪怕是张圆圆并不想惹事都不高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别拿手指指点点，不行就直接说不行好了，为什么要态度这么恶劣呢？”
“我怎么态度恶劣了？你没有粮票，你根本不买东西，你还在这问东问西的，你还有理了是吧？”店员依然伸出食指，指着张圆圆。
“我没有粮票怎么了？在我们乡下就是没有粮票，大家都是收了粮食，直接分粮食，都没有粮票，那我们这些农村人就不能来县城了是吧？就不能来逛供销社了是吧？哪条规定写的农村人不能来逛供销社？”
“你别强词夺理！我说的就是你！我没说所有农村人，我说的就是你！你没有粮票，你跑到这里来问东问西的。”
“可不止我没有粮票，我们村的人都没有粮票，我们都是靠分粮食的，你这个意思不就是说大家都不许来吗？”
“行了行了，小何小何，你也少说两句，你去整理货。”在这个柜台上另一个店员过来，想把这个叫小何的店员推走。
小何还不想走呢，看样子还想跟张圆圆来对骂一场，她觉得自己挺有理，正好张圆圆也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
“我建议你以后对人态度好一点，要是碰到一个脾气不好的，人家直接上去打你，你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你说谁呢？啊？你还想打人是吧！来来，朝这打！来！打！”小何脸红脖子粗的。
张圆圆说：“你别多想啊！我没说我要打你，我只是让你小心点，我是脾气好不计较。而且我真是不明白，你一个年轻姑娘，对别人脾气好点态度好点能怎么样啊？能扣你钱吗？你对这些来买东西的人脾气这么差，用鼻孔指着人，你是能每个月工资多加10块钱还是怎么回事？这供销社又不是你的！”
“你说谁鼻孔指着人，你说谁呢？”
“谁现在还用鼻孔指着我，我说的就是谁！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来，把你们领导找过来，咱们好好评评理。我来这什么都没干，我也没敢在你们供销社人多的时候过来，这都没人来买东西，我就在这问问能不能买，你说话这么冲，咱们可以去找别人评评理，看看他们是不是觉得你有理！”
这时候因为他们的争吵，其实供销社附近已经围上来几个人了，人不多，大部分都是脸上还带着笑，看热闹呢，听见他们在这吵架，早就议论纷纷了。
“还真是，你说咱们平时领的东西那是国家发的，又不是他们发的，来买个菜来领粮食都耀武扬威的，我早就看着不爽了！”
“这就是老何家那闺女吗？好像是接她妈的班，她妈也这个样子，厉害着呢！”
“也不知道以后能嫁到谁家去，脾气真不小！”
可能是周围人议论的声音让小何有点退缩了，也可能是刚才张圆圆说的让领导来这一点让她害怕了，所以在另一个店员再次来催她，让她去整货的时候，她只色厉内荏的冲张圆圆喊了一句：“你爱买不买！”然后就去后面了。
人走了，张圆圆又不是想故意找事，自然也不会去追上去吵架。四周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另一个店员就冲着张圆圆笑呵呵的说：“你别介意啊，小何这人年纪小，人其实不坏，就是脾气有点大。”
“哈哈我相信她人不坏。”张圆圆说，小何这种人你说真要坏到哪里是不可能的，让她杀人放火她肯定不敢，但就是这个脾气啊，大的不得了。
特别是可能当上供销社店员，觉得高人一等了，就没法跟来买东西的人好好说话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可能就是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乐趣。
“我刚才听说你们村想给我们供销社送鸡蛋糕？”
说到这个，张圆圆来兴趣了：“对！因为我们村很多人养鸡，有鸡蛋，所以做成鸡蛋糕也特别新鲜特别好吃，这次我没带来，下一次可以给你带来尝尝。而且我们村离这里走路也就一个多小时，离的很近，当天做好了就能送过来，很新鲜，比你们卖的这些还要新鲜！所以就想问一问。”
“我们这的鸡蛋糕呀，它是跟其他的那些糕点，绿豆糕红豆糕一块儿送过来的。”
“这些也可以做呀！”张圆圆真的都会做！
“可以做，但是姐也跟你说句真心话，你们村要靠卖这个真赚不上什么钱，人家糕点厂就在我们隔壁乡，虽然距离远，送来的也不新鲜，但人家那是一个大厂，原料包括红豆绿豆鸡蛋，都是统一进的，成本压的特别低。他们的面粉、糖也都跟粮站供销社有合作，价格也很低。你们村要做这些，你觉得能赚多少？”
她的话让张圆圆顿住了，是啊，她要是**蛋糕，那唯一的优点应该就是好吃加新鲜，总的来说就是好吃，但价格真的未必能降下去。
别说她只是打算自己做，就算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带着全村的人做，那价格也不会降下去多少的，甚至分摊下去，每个人赚不了几毛钱。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要是选择，肯定都是选便宜看起来一样但未必非常好吃的鸡蛋糕。
更别说，不新鲜的鸡蛋糕还是很好吃啊！
那个店员看她若有所思，又接着说：“比如说，我们店卖的这个鸡蛋糕，卖的时候是三块钱一斤，还要加上一斤粮票，但是进货价还不到两块钱，还不要粮票，你想想，你想卖，或者说你们村想卖，能接受得了这个价钱吗？根本赚不到什么钱！”这个店员之所以讲得那么细，也算是为刚才的小何道歉了。
张圆圆很快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发现她说的确实是真的，这样算下来，真的赚不到什么钱，也就是那些大厂糕点厂，他们能把成本压下来。再加上他们生产的糕点量大，有专门的车朝周围的县城运输，才能够保持大量盈利。
要是靠自己小作坊来卖的话，也不能说赚不到钱，只是不划算。
“我知道了，谢谢姐，您怎么称呼？”
“哦，我姓张，你喊我一声张姐就行了。”张姐刚才解释的那么清楚，也就是因为之前闹的不好看才解释的，现在听到张圆圆问她姓什么，就以为是想来套近乎的，态度就淡了一点，她可不喜欢随随便便被人套近乎。
当然，她想的也没错，张圆圆确实是想套近乎的：“张姐，正好我也姓张！好巧啊！”
张姐的冷淡张圆圆感受到了一些，但她还是想把自己的问题问完：“张姐，你们供销社的塑料桶和保温瓶也都是要票的吗？”
张圆圆其实到这个供销社的时候，第一眼根本没看中这些鸡蛋糕，她就看中摆在供销社后面货架上的暖瓶和塑料桶了！
塑料桶她当然急切的需要，因为这几天张圆圆拎水都是用木桶，木桶实在是太重了，她感觉自己拎水有一半的重量都是木桶的重量！如果能有一个轻盈的塑料桶用来拎水的话，那肯定效率更高！
还有暖瓶，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但再冷一点的时候，平时喝水有个暖瓶就很方便，不用烧火烧热水。
“对，要券，这个暖瓶要一张工业券，塑料桶要两张。”
张圆圆暗暗把价格记在心里，她决定等自己赚到钱了，有了工业券，就马上来把这两个她最想要的买回家。
跟张姐告别，领着人离开供销社，大宝有点闷闷不乐，张圆圆发现了，停下脚步问他：“大宝怎么了？”
大宝犹豫的看了一眼张圆圆，半天憋出一句：“你以后不要跟人吵架了。”
“为什么？妈妈刚才吓到你了吗？”张圆圆有点紧张，摸摸他的脸，“大宝不要害怕。”
“你这两天经常吵架，”大宝想了想，他都感觉把自己接回家的这个妈，都不像他以前的亲妈了，以前他妈可不会经常吵架，甚至跟他奶奶都是不吵架的，只会在晚上的时候抱着他哭，现在她在大街上就跟人吵架。
“那你是觉得妈妈丢脸吗？”张圆圆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
大宝摇摇头：“也不是觉得丢脸。”
“那是为什么呢？大宝觉得妈妈都不像以前的妈妈了是吗？”
大宝点点头：“有一点。”
“那是因为妈妈想通了呀，像刚才那个售货员，她说话冲人翻白眼，还用手指着人，那妈妈听着不高兴，觉得自己被歧视了被欺负了，我也不能跟她吵吗？”
“可是我们没有粮票。”
“是，我们没有粮票，但他们开门做生意，谁都可以去买东西呀，没有粮票我也可以去问问价格，她可以直接跟我说必须有粮票才能买，而不是那样冲着人指手画脚的，你刚才看着她那样生不生气？”
“生气。”大宝想了想，想起刚才第一个售货员翻白眼的样子，点点头。
“是啊，我也生气，那我就要说出来。还有之前吵架，跟你奶奶吵架，你奶奶趁着咱们不在家的时候闯入家里面，把我们家翻得乱七八糟，还把鸡蛋白面都给拿去了，生不生气啊？”
“生气。”大宝又点点头。
“生气妈妈就也要跟她吵，不能容忍她这样，否则她得手一次，就会觉得我们都是好欺负的，以后都会那样，以后都会来欺负我们，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通通都会拿走。你觉得妈妈跟她吵架应不应该？”
“应该。”大宝又点点头，他有点明白他妈是什么意思，但他太小了，还理解得不是很清楚。
“所以啊，遇到这种事，妈肯定也不能忍。大宝，你要记住，一个人只能活一次，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重活一次的，如果因为害怕胆怯犹豫，浑浑噩噩的被别人推着走，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度过这一辈子。那么到老的时候，是一定会后悔的。”
“你现在还不懂，以后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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