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震动从地底传来,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一只庞大的昆虫正在从地底深处往上爬,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石荧再次下床,来到窗边。他躲到窗户一侧的墙壁旁,侧过脸往外看。
林间空地上空荡荡一片。
可那响动越来越近。
石屋轰地一震,石屋底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有个东西从地底撞上了石屋的地板,接着,那东西窸窸窣窣地爬动,爬到石屋的旁边。
林间空地的地面上鼓出了一个小土包,两根纤长漆黑的触须从土中伸出来,一只巨大的虫子从地底冒了出来。
那虫子长有尖利的口器,头部呈圆形,身体由很多圆柱形的节组成。虫子的身体两侧长着两排足,分成三节,像梳子的齿一样密集,总共有五十多根。更惊人的是,那虫子身体最前端体节上长着一对如镰刀般的前足,有着密集而尖利的锯齿,在夜晚的月光下闪着寒光。
石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虫子。
那虫子背部的第三体节处有一个小小的绿色芯片,上面写着“97”号。它是97号实验体,来源于“深井”当中。
这只实验体,也在“深井”断电的时候,从“深井”中逃出来了。
那只巨大的虫子从土中完全爬出来后,在空地上游走。它形似蜈蚣,有着漆黑的甲壳,在月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
它要去哪?石荧想。这片林子中,有它要捕猎的对象吗?
忽然,林间空地的空中传来了一阵嗡嗡声音,石荧抬头向上望,只见天空中飘来了无数个小点,石荧仔细看,那些都是圆形的飞行器。飞行器的两侧附着着很多根须,头顶有一个探测孔,发出了刺眼的红光。
那些飞行器和刚刚飞进阁楼里的眼球飞行器长得一般不二。
飞行器们聚集在空地上空,头顶的探测孔移向了地面97号实验体的方向。随后,飞行器们探测孔发出的红光聚焦在那只虫子的身上,将虫子所在之地的地面映得一片血红。
虫子感应到了空中打来的光芒,纤长的触须抬起来,想要探测光源的位置。
那些飞行器的底部翻开了一个小盖,里面露出了钢铁的枪管。
石荧连忙侧身躲在了墙后面,空地上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噼噼啪啪的声音。飞行器们向那只虫子开火了,空地上亮光闪烁。
石荧抱着脑袋,缩在墙的后面。开火的声音持续了几分钟,等声音终于小了,石荧侧过脸往外看。
空地上,已经不见了虫子的身影。
那虫子被打成了一滩肉泥,血肉摊在地面上,几块尚且完整的脏器散落在周围,其它的身体组织都已经看不出形状了。
石荧走到窗边,窗户上嵌着一颗子弹,是刚才飞行器打来的。石荧心中忐忑,感到后怕,如果自己刚才没有及时躲到墙后,或者墙稍微薄一点,那有可能子弹就已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击穿了自己的身体。
石荧往窗外看,只见那几个飞行器聚到虫子的身旁。它们头顶的光芒从红光切换成白光,已经完成了清理实验体的任务。
其中一只降到虫子身边,它的身上伸出了一只机械臂,机械臂的顶端一只小刀。
它用小刀挑起了虫子的一块甲壳,是虫子背部的甲片,甲片下是一片绿色的芯片。
那飞行器把绿色的芯片夹起,翻开了身上的一个小盖子,把芯片放入了盖子内,再把盖子盖好。
随后,那飞行器发出了嘀嘀的声音,头顶的白光闪烁了两下。其它飞行器听到了它的讯息,飞行器同时起飞,飞到半空中,向空中的一个方向飞走了。
石荧这才松了口气。刚刚那些飞行器,定然是在找“深井”里剩下的实验体的。看来,从“深井”中逃脱的实验体肯定不止他一个,也可能不止他和这只虫子两个。飞行器要寻找的,肯定是从“深井”里逃出的他和虫子的剩下的同类。
石荧这么想着,从窗边转回身。阁楼里,几双眼睛正在齐刷刷地盯着他。
石荧吓了一跳,江霁岚幽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石荧,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江霁岚打开灯,电灯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阁楼。
几个人都已经醒了,穿上了外衣。卢韬下床来到楼梯边,把卢瑶的外套拿过来,给卢瑶穿上。
江霁岚也下床穿上鞋子,对石荧说:“刚才,‘黑水’的飞行器来林间扫荡。这树林中有它的击杀目标。”
石荧说:“‘黑水’……?”
江霁岚说:“你不知道吗?”
石荧摇了摇头。
江霁岚浅笑了一声,说:“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你从森林里走来,谁知道你之前住在哪里,是什么身份。我们带上你,仅仅是因为你救了卢瑶,但是从刚刚的情况看来,你也是飞行器的击杀对象呢。”
石荧的心猛然一沉。他心想,江霁岚竟然看出来了,自己和外面的那只虫子一样,都是飞行器的击杀目标。
江霁岚继续说:“但是你倒是没被飞行器杀掉,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带上你也无妨。‘黑水’是一个军团的名称,管辖着一大片地盘,麾下有数百万名士兵。他们拥有先进的科技武器,大型无人机,小型追踪器,还有各类先进的枪械,比如小型手提推进式导弹、榴弹炮。它们的追踪性很强,比如刚刚那些无人机,就是用红外线追踪的,还配备声波和激光雷达追踪系统。不知道你刚刚是怎么躲过去的。”
石荧心想,进攻“深井”的部队,十有**也隶属于江霁岚说的这个“黑水”军团。就是不知为什么,这个军团杀死了“深井”里的所有人,打死了“深井”里面关着的实验体,甚至连逃跑到林中的也不放过。
两人正说话时,简亦然忽然说:“飞行器又回来了。”
石荧看向窗外,只见刚才在林间空地上方的飞行器悬在空中,确实没走远,但它们探测器照耀的范围,是林子里,而不是这片林间空地。
简亦然说:“它们大概在搜寻其它追踪对象。”
过了一会,飞行器飞走了。石荧观察了一会窗外,林中没有任何动静。众人看飞行器没有再来,就准备上床继续睡觉了。
虞沁却仍然留在窗边。她伸出手,手指颤抖地指向窗外,说:“那是……什么。”
石荧看过去,林子远处的树冠顶上冒出了白烟,像个烟囱似的。过了一会,更近处的树冠顶上也冒出了白烟。
石荧鼻尖嗅到了烧糊的气味,空地外的树木开始着火了,冒出了大股大股的浓烟。
其他人也闻到了火的味道。郑桥下床来到窗边,向外望,神色一凝,转身对大家说:“森林着火了,已经烧了一大片了。”
卢韬问:“森林怎么会着火呢?”
江霁岚也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说:“‘黑水’没找到追踪目标,想烧了这片森林,彻底将这片林子里的东西清理干净。”
简亦然也下床,走过来,说:“军团使用的是高温燃料,树木顷刻间就能自燃,火焰没有颜色,没有预警,整片森林就会燃烧。我们这座石屋抵不住这么高的温度。我们快走。”
众人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拿上了必需品,从阁楼里爬下来,来到大门口,郑桥拎起门栓,推开门,几人走出了石屋。
石荧走出屋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空地上热气蒸腾,使得视线变得扭曲。四周的林子中,树木烤得焦黑,树皮咔咔作响,从树干上剥落下去。
卢韬问道:“我们该往哪走?”
简亦然咳嗽了两声,指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的林子里没有冒白烟,火焰还没烧到那里。
众人朝那个方向跑去。
石荧也跟随众人,向林子里没着火的地方过去。他边跑边捂着嘴,被浓烟呛得咳嗽。
他心想,军团为了清理实验体,用的手段实在是极端。如果自己此时还在闸门里待着,也应当被军团搜到,被子弹打死了。
林中的空气温度极高,石荧几乎一钻入林中,就被高温烤得差点窒息。卢瑶受不了高温,一下子晕了过去,卢韬赶忙将他抱起,继续往前跑。
跑了一会,周围的温度稍微低了点。石荧感觉到胳膊上刺痛,拉起袖子,胳膊被烤得脱了皮。
众人继续往前跑了一会,林子里的烟雾渐渐变淡了。
简亦然说:“这是上风口的方向,‘黑水’是在林子另一侧放的火,火几乎不会烧到这里。”
众人稍微放缓行进的脚步。卢韬拿出水瓶,用水瓶里的水浇了浇卢瑶的脸,卢瑶一会就清醒了过来。
众人向上风口的方向又走了十几分钟,周围彻底没有烟雾了,林子里吹来了冷风。
郑桥说:“我们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吧,过个夜,等明天早上,火烧完了之后,再回庇护所看看情况。”
卢韬点了点头:“嗯。”
众人停下脚步,打算原地休息一会。
这时,石荧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巨大的嗡鸣声。
那声音绵长,旷远,几乎把整片林子都笼罩在声波范围内。
石荧抬头看,林子上方几百米处,有一个庞大的黑色三角形飞行器,静止不动。
那飞行器遮天蔽日,体积足以遮盖上百平方米的地面。
石荧注视着飞行器良久,蓦然记起,自己在很久之前,曾经见过这种飞行器的照片。这种飞行器是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曾经歼灭过许多座人类的大型基地。所过之处,无人能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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