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那句话的意思非常清楚，因为他把卷轴交给他之后没有和她强调这东西有多危险，所以他一定有处理诅咒的能力，所以她才这么有恃无恐。
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她知道他的身份。一个诅咒卷轴都对付不了的圣女还不如马上下岗。
果然，赫尔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因为他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揪着她衣领的那只手也抓得没那么紧了。
赫尔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啦。看起来不好接近，其实离近了就等发现他还蛮心软的。
这人喜欢钱不假，但只要你支付给他足够的代价，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你的期待。就像他现在因为她在城市中使用诅咒卷轴的愤怒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不能接受这种手段，而是来自他接受了教廷多年供养后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的责任。
只不过他对人的感情非常敏锐，能够轻易地察觉他人的恶意和算计，所以才显得又傲慢又不好接近。
对付这样的人简直太简单了，只要你拥有能被他认可的能力，让他愿意正眼看你，并且你真心喜欢他、相信他、尊敬他，他就会悄悄开始相信你了。
然后呢，在他觉得你让他失望感到恼火的时候再顺毛摸他两下，告诉他其实是你误会了，我很聪明的，他很快就能把自己哄好。
这种了解一部分来自他们的日常相处，一部分来自爱丽丝的直觉。她在这方面直觉很准。
尽管是临时起意决定和圣女打一架，但是对抗赫尔这件事爱丽丝也算蓄谋已久。从遇到赫尔开始，她从来没有放弃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她未能自救成功，魔女身份又被迫暴露，赫尔成为了她的敌人，她要怎样对抗他。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那时她要对抗的甚至不只是他，不夸张的说，应该是整个世界。
到时候她想活下去，必须能够利用手里拥有的一切，甚至不得不真的像传说中的魔女那样抛弃人性吧？
当然啦，现在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肃。赫尔对她完全没有拿出真本事，而她也的确利用了他们之间心态上的不同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机会……最大的收获就是证明了她对赫尔的了解没出什么问题，至少目前的一切和她想的都大差不差。
至于赫尔干脆不给她机会，直接使用神术解决诅咒的可能性……
他确实是会这么做，但如果这样做完全没效果呢？
果然，赫尔松开了抓着爱丽丝领子的那只手。
少女捂着脖子连声咳嗽起来。
“你又在这个卷轴上做了什么手脚？”赫尔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裹着红色火光和紫色烟尘的两个立方体还保持着自己本身的完整，同时它们延伸出的金色线条已经拉伸出新的透明屏障，将门上贴的那卷羊皮纸包围其中。
然而不同于已经被封印在内的两个魔法，这个卷轴完全没有静止的迹象，尽管火漆不再不断向下流淌，但一缕缕稀薄的黑色烟尘已经弥散开来，飘出了圣光形成的金线为它们圈定的范围。
赫尔使用的封印神术对魔法师的魔法和魔女的魔法都有非常良好的效果。
教廷的圣光和魔女的魔法是此消彼长、互为天敌的关系，彼此对抗的结果自然不必再过多赘述。而对魔法师而言，这种将圣光重组后构成立方体的施术方法能够将魔法能量阻隔在立方体内部，圣光的质地越纯粹、能量越密集，效果也就越好。
而在这个世界上赫尔还没有见过谁能释放出比他身体里的圣光更纯粹的神术，即便是教皇也要略逊他一筹。
这样的封印神术对诅咒卷轴完全没有效果？那不可能。
只能是爱丽丝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了。
要么这个卷轴根本不是诅咒卷轴，甚至不算魔法卷轴；要么就是如她所说，她掌握了教廷和魔女都没有掌握的，能够改变诅咒性质的方法。
赫尔阖眼，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字。
这是他稳定情绪常用的方法。赫尔知道自己刚刚不够冷静。
除却感觉自己看错人的恼羞成怒之外，和爱丽丝的这场小小争斗也的确让他凭空生出一阵烦躁。明明只要他愿意，他随时能够结束这场无聊的争斗，甚至取走爱丽丝的性命，可是爱丽丝出人意料的思路和闻所未闻的奇怪手段多少打乱了他的节奏。
事情其实并没有超出他的控制，封印神术没有生效也无所谓，只要他愿意用圣火将卷轴本体焚烧殆尽，不管是诅咒还是魔法都会被完全消灭，连灰都不剩。
那不如让他看看，她到底是要继续玩弄小手段，还是真的天赋异禀。
赫尔转头，看着刚刚顺过气来还在轻拍自己胸口的少女，低声说道：“去，你要是能把这东西重新封印起来，我就算你没输。”
少女立刻仰起头，一双蓝眼睛亮得吓人，“真的？你不会像我刚才骗你那样，只是哄我玩的吧？”
赫尔被她气得想笑。他松开了按在腰间短剑上的那只手，掌心出现了一团尚未完全凝结出形体的火焰虚影。那虚影呈现奇特的白金色，在空气中不断跳跃，仿佛随时会从虚空中挣脱出来。
即便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圣火，在看到火焰虚影的时候爱丽丝本能地就知道这东西对她来说很危险。
赫尔已经微微张开嘴唇。
在他吐出下一句圣言召唤出真正的圣火之前，爱丽丝猛地踮脚，抬手捂住了赫尔的嘴，“别别，我证明给你看。”
佣兵没好气地拨开她的手。
狭窄的隔间里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而站，爱丽丝只能从赫尔身旁挤过去，回到那卷诅咒卷轴前方。
不需要爱丽丝解释，包裹着卷轴的水波透明屏障便退潮般向两侧滑开，上面流转的圣光随之逐渐消退，重新回到了两个封印着魔法的立方体上。
在赫尔的注视之下，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将食指点在了融化的黑色火漆之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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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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