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太监就停了下来,朝他说道:“裴状元,皇上在里面等着呢,您进去吧”
裴简依旧很客气,“多谢公公”
说完就走进了殿内,偌大的宫殿静得只有他的脚步声,他连忙放轻了脚步。皇上坐在最里面,正在看奏折,眉宇间拢着淡淡的愁绪,想来是出现了不顺心的事。
裴简走到案几前站定,行了礼,“草民裴简,参见皇上”
虽然中了状元,但还没有授予官职,所以现在还是自称草民。
皇上抬头看他,朝他招了招手,“裴爱卿,你过来看看”
还未封官就叫爱卿,足见喜爱了,这让裴简受宠若惊。
裴简有些狐疑,但还是顺从的走了过去,离皇帝三步之遥。
“你到朕身边来”
于是裴简又走到他身后,还是离他三步远。
“走近点,这么远看不到的”
于是他又走近了些,然后就看到了奏折上的内容。
‘烨王无度,于学不精,于理不通,大街上抓考生回府,对天下考生影响深远。今次因烨王无端的行为,导致考生集体落榜,寒了天下学子的心,乃社稷之大不幸……’
虽然裴简看到烨王两个字眼睛就开始跳灾,但也不得不说这可真敢写啊,天下谁人不知烨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能递这奏折的估计不要命了,裴简注意看了落款,是大理寺卿文致言。
裴简越看越觉得写得完全符合事实,以至于他甚至想拍手称快来表示赞同。与此同时心里越发的对文致言钦佩不已,文大人真是大越朝中难得可贵的清流啊。
正钦佩着呢,就听见皇上问他,“你怎么看?”
怎么看?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印刷成册,在大街上分发着看。
可皇帝这苦兮兮的表情,分明就在告诉他,‘要是敢附和,就是跟朕对着干’
哎,一腔热血总是没有撒出去的希望。
“回陛下的话,草民初来京城不久,与烨王并不熟识。对于奏折上所说,草民不敢妄言”
想说,但不敢说,好不容易中了状元,他现在很舍不得这条命了啊。
皇帝微微皱着眉,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哦,不熟啊”
勤政殿一时陷入了沉静,裴简心里有些没谱,突如其来的有些担忧起来,皇上不会忘记要授予他官职的事了吧。
想来开口提醒也不合适,那就干等着吧。
皇上觉得气氛吊得差不多了,开口说,“既然不熟,就想办法熟络熟络,过几天烨王要去灵云寺祈福,裴卿你一块去”
裴简吃了一个大惊,但更多的是抵触,声音都支棱起来了,“皇上,草民一介草民,怎敢逾矩同烨王一道祈福”
皇帝早就猜到他会拒绝,不过他作为一国之主,能让人拒绝他吗,后招多着呢。
“奏折上说烨王于学不精,你与他不熟大概不知,他最近学习的劲头上来了,只苦于没有一个好老师,裴卿作为今次的状元,学识朕也见识过了,正正合适”
皇帝说得满脸笑容,裴简听得心里哇凉哇凉的,主要是他现在心里有一种推脱不了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很强烈。
虽说天子言重,但裴简还是极尽所能的推辞,“草民才疏学浅,不敢耽误烨王学业”
皇帝见招拆招,“哎,裴卿自轻了,你是朕从百名考生中亲自选出来的状元,你要是才疏学浅,让天下考生如何自处”
在说就是说他皇帝识人不清了。
裴简败下阵来。
皇帝趁热打铁,“裴卿之才,国之栋梁。朕苦想一晚尚未想到合适的位置,等你从灵云寺回来,朕一定给你个满意的职位”
这明摆着威胁人呐,不去就不给吗?
裴简很想问,但是他不敢。
裴简又败了。
几回合下来裴简算彻底是明白了,这一趟去也得,不去恐怕这状元就得成空头状元了。于是他只能醒着头皮应了下来,“草民遵旨”
皇帝笑得更开心了,“朕等着裴卿凯旋”
要是无语能写在脸上,裴简的脸都写没了。
“草民谨记”
皇帝看他越看越喜欢,忍不住话多了起来,“裴卿啊,宫外高头大马已经备好,可以好好游览一番
“是”
“回乡探亲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听着老父亲一样的叮嘱,裴简心里突的涌起了一阵暖意,偌大的京城,寒心的话听得太多,就让这暖心的话格外珍贵。
“多些皇上挂念,草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天不早了,快去吧,晚了就感受不到京城的热闹了”
“是”
裴简从勤政殿出来,就被老太监接去礼部换衣裳去了。
看着裴简离开的背影,皇上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他拿起刚才给裴简看的奏折哈哈大笑,他果然太有才了,自己给自己写奏折也能想得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天天都在看奏折,不过真写起来真是费脑子。为了写好这份奏折,昨天他和阿月把御史台去年的奏折都翻了出来,从里面挑句子挑了一下午,才汇集成了裴简看到的这本奏折。
一想到阿月,有点想她了,去和阿月一起用午饭吧,顺便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到处都其乐融融的,除了烨王府。
因为刘蓟还在养伤,每天都没什么事可以做,整个人闲得发慌,于是他每天醒来就开始思考找点什么乐趣打发时间,不过今天不用想。
因为今天是裴简状元游街的日子,昨天红枫传回消息说裴简中了状元,刘蓟激动了一晚上,今日早早地就起了,就为了去给裴简撑场子。
刘蓟早早地穿戴整齐,去花圃里摘了一朵新鲜的红色月季花,又去厨房里揣了几个他特意吩咐厨房做的状元糕,兴高采烈的出门了。
结果,出门出太早了,他从王府后门都走到了皇宫门口,都还没有看到裴简的影子,走得他腿有点酸,于是又折回来去了摘字楼。
本来是想在摘字楼等裴简经过的,可是摘字楼的气氛着实太低沉了,大堂里坐着的人全黑着脸,话也不说,只唉声叹气,不知道还以要全村吃席了。
于是刘蓟又换到了斜对面的茶楼,本想要个雅间,但雅间全满了,这种黄金位置不提前预定根本抢不到。
于是刘蓟只能在已经人满为患的大堂里找一个容身之处,但只容身哪里够呢,他又奋力朝窗户边挤去,挤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挤到了窗户边。
而他也已经被挤得七荤八素,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也散了大半,兜里的状元糕只剩下白沫沫,月季花的花全掉了,只剩个光梗子还在手里握着。
倒霉,不仅花没了,手还被给扎破了。
不过人刚站稳,就听见锣鼓喧天,转头看去,就见裴简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的慢慢走过来了。
只见裴简穿了一身大红的状元服,头戴金花乌纱帽,胸上绑着大红花,脸上盈盈笑意,端的是少年意气,风华正茂。
那红衣公子于喧闹的人群中走过,路过他窗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间,风光无限,仿佛清风霁月尽揽入怀。
多少年后,刘蓟想起这一幕都无比动心。
不过现在,他只是觉得为裴简高兴,从初见到现在,他第一次在裴简的脸上看到如此勃勃生气。
他想,裴简从此以后终于可以摆脱他给他带来的阴影,赴往美好的未来了。
他想,他张三的任务到此也该结束了。
他们的交集到此为止了。
哎,状元糕压瘪了,月季花挤散了,他这样子像逃难的,实在太丢脸了,趁现在人多赶紧回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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