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山跟从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依旧灵气充裕，世外桃源般的青山绿水，偶有御剑飞行外出的弟子从半空飞过，梁白毕竟已经不是剑宗弟子，便在山底递了帖子，等陈御目同意后，再被接见。
当年离开时到底还算体面，很快便有剑宗弟子前来接人。
梁白跟着对方，来到了熟悉的无极殿。
想当初，他们几个同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这里见陈御目，互相交流修行时遇到的难题。而如今，祝霄身死，洛氏兄妹下落不明，季尧创立图南宗，他接任无量城城主之位。
梁白轻轻叹息一声，抬脚步入殿中。
他曾经的师父跟当年相比并没有多少变化。
“小白，你这次来，可是为了季尧？”陈御目开门见山，半句废话也没有。
梁白扬唇一笑：“师父不愧是师父，我听说祝师兄遇害的消息，一开始根本不相信，后来又知道师父对季尧的责难，觉得师父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无论祝师兄还是季尧，都曾经是师父的弟子，师父对他二人品行再了解不过，季尧不是会残害同门的人，但外界就不清楚这些了，师父公开责难曾经的弟子，其他仙门还以为真是剑宗同门操戈，以后该如何看待我们剑宗？”
陈御目听他话里话外是替宗门着想，虽然知道他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季尧，但多少心情还是好了一些：“他要是像你一样还会为剑宗考虑就好了。”
梁白略一思索，想起季尧说他让弟子给陈御目带了一封信。
恐怕是那信的内容，惹恼了陈御目。
“师父明鉴，季尧始终不曾忘记自己当初在剑宗修炼的日子。这不是受到师父责难，心中惶惶，才让我来向师父赔罪，请师父指教。”梁白连忙为季尧说好话。
陈御目：“你和他关系倒是跟从前一样亲密。”
梁白笑笑，没有接话。
“从前我就是最疼你的，便跟你实话实说，季尧想要的，不过痴人说梦。人各有道，每个人走上修仙这条路的原因都不一样，有人以琴入道，有人以剑入道，有人以酒入道……在世俗仁义之上，还有道。对修士来说，道高于一切。除魔是季尧的道，但不是其他人的道，他只是为了践行自己的道，便要把所有仙门牵扯进去，这难道不是狂妄自私吗？你告诉他，他自做他想做的事去，但不要强求他人跟他选择一样的路，天道在上，人间有此劫难，不过命中注定，逆天而行，注定不得善终。”陈御目说。
梁白突然明白了，这些仙门说到底都只想明哲保身，就像当初温寻春的恶行并没有遮掩得多好，但是仙门统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逻辑自洽，认为天道自有安排，所以他们纵容放任恶行完全没有道德上的压力……
但，天道是什么？什么才是天道？
稍晚时候，季尧从梁白的转述中听完这个论调，只是冷笑了一声。
“无妨，难怪如今各大仙门宗主皆止步元婴，道心如此，也不可能有更大的突破了。”
梁白从来不知道季尧说话还能这么毒，不过跟陈御目说季尧会自取灭亡那段话相比，也不算多出格。
梁白自是立场坚定：“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通讯灵玉闪烁。
“好。”季尧嗓音微哑。
突然，梁白灵光一闪：“或许，我们可以拉拢合欢宗跟我们结盟。”
这个念头虽然来的突然，但是梁白细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几分可行性的，当初跟季潮生交易的人是温寻春，如今温寻春既死，元诲想要站稳脚跟，必然需要盟友，其他大仙门看不上他，而图南宗新立，但手握道义大旗，二者联盟，利大于弊。合欢宗能给自己洗洗白，季尧也能得到免费的帮手，互惠互利。
季尧：“但是宗内弟子原来多是散修，合欢宗先前对散修做的那些恶事罄竹难书，我怕宗内弟子会心生抵触。”
梁白：“但他们是来帮忙除魔的，除魔可不是什么轻松差事，何不当成是他们来帮忙是赎罪。”
季尧：“……你这么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梁白：“我跟他们新宗主也算有点交情，你同意的话，我明天就去合欢宗走一趟。”
虽然他跟元诲的那点交情……
至少说上几句话还是可以的吧！
季尧：“本来是想让你来图南宗看看我这些年的成果，没想到现在还要劳累你为我来回奔波。”
梁白听出他话里真诚的愧疚，笑道：“道侣不就是有事一起扛吗？而且，能帮到你的话我会很高兴。”
季尧沉默片刻，才重新开口，语气里的愧疚不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发自真心的喜悦：“好，一起扛。”
第一次，他感悟到了重来一世的意义。
或许，就是为了让他们遇见彼此吧。
他没想到梁白丝毫没有怀疑他的选择，更不劝他独善其身，反而积极为他筹谋，帮他奔走。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这么爱一个人。
梁白，梁白。
修仙路远，从此以后，你我相伴，永不背叛，永不分离。
梁白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让季尧多么感动，他只是从心而动。当初看书的时候看到各大仙门不对主角鼎力相助就罢了，还在紧要关头掉链子，就想亲手帮主角教训那些没底线的家伙。如今真看到季尧面对这种艰难局面，自然掏心掏肺替他想办法。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改变季尧的结局。
从前他只想改变自己的结局，在这个修真世界咸鱼苟活，当只米虫，安心享福。
如今他的想法改变了，比起自己苟活，他更想要季尧在这个修真世界好好活着。
他没有谈过恋爱，但猜想自己这种选择在原来的世界大概会被判定是恋爱脑。
当然，他不在乎。
跟陈御目沟通无果后，梁白第二天便离开了青鱼山，前往合欢宗。
路上，青鱼剑剑灵难得在梁白识海里骂起人来。
“剑宗现在真是自甘堕落了。以剑入道的人反而失了剑心，那座剑冢就该毁了，取什么剑，做什么剑修，修什么道，都该回家种地去！”
梁白失笑：“前辈，严格说来，这是陈御目的选择，普通弟子知道的恐怕不多。您骂重了。”
青鱼剑剑灵：“哼，有这么个宗主，剑宗也没有继续教人修行的资格了。”
无极殿内，知道梁白离开的陈御目安坐在宗主位上，面对几个长老的不解，淡淡一笑。
“我是为剑宗考虑，现在剑宗是中洲大陆第一仙门，但若是卷入这场乱斗，便会有许多无谓的牺牲，我只是不希望宗内弟子白白丢了性命。至于祝霄他们几个，这是他们命定的劫难，渡不过，是天道不让他们过。我虽然是他们的师父，但也是剑宗宗主，自然应以宗门为重。”
“既然无事，我要闭关五十年，诸位自便。”有长老起身离开，其他人便也纷纷告辞。
只是下一刻，异变突起，大地颤动，连无极殿都晃了两晃。
陈御目一下子从宗主位上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有弟子从殿外奔来报告。
“宗主，不好了，剑冢的那些剑，突然不受控制，往宗外飞走了。”
有长老闻言，直接跌回了座位上。
“这，这是宗灭之兆啊。”
天道：好大一口锅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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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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