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折花最近有些……不对劲。”
折枝斟酌着用词:“自从您回山庄后,折花这两日总是时哭时笑,问他缘由,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弟子今日丑时去山下练剑,抬头发现折花站在山顶,似乎在盯着小师弟和小荷花。卯时小辈们用膳,折花一声不吭飘到小辈们身后,吓得白灵一根鸡骨头卡住喉咙,咳了半天才咳出来。”
沈行云:……白灵还好吗?
不愧是沉稳可靠的大徒弟,用词如此委婉,这已经不是不对劲了,这是有毛病。
不过吓吓他也好,省得一天天不着调,勾搭完这个调戏那个的。
沈行云让折枝不必理会,折枝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放心不下,担心折花脑袋受了什么刺激,主动约折花下山去玩。
两个师尊不在山庄,师祖又突然闭关,小辈们彻底放飞自我,晚膳贯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二十几个人挤在灶房内外,七嘴八舌评选做饭的人。
第一个被推出来的是一脸无奈的大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不明液体尬笑着说是白粥,然后被众人礼貌地请了出去。
第二个昂首挺胸走出来的是白灵,一炷香后,他端着还在滴血的烤鸡被七八只脚踹了出去。
第三个挺身而出的是沈行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盛出一碗面。
颜色正常,青菜和小葱点缀,还卧了个荷包蛋。众人惊叹连连,纷纷抄起筷子抢着夹了一缕——
“噗——”“呕……呕——”“哇啊——”
其余人不信邪,也跟着夹了一口,同时弯腰哇哇狂吐!
大花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去,脸色一会青一会红一会白,语气复杂:“小荷花,你这……啊,那个,五味俱全。”
白灵颤巍巍举起手,满脸写着绝望:“你在里面下了什么?”
沈行云有些不高兴,“你们太夸张了。”
这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面,他喜欢甜口的,所以放了一点糖,不过有句话叫“要想甜,加点盐”,他就又估摸着放了一点盐,又想也许其他人口味重,想吃酸辣口的,又分别加了一点醋和一点花椒,也就四种味道而已嘛。
他夹起碗里最后一缕面塞嘴里,刚入口时表情僵了僵,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再开口嗓音沙哑:“很好吃啊。”
怎么会……真的很苦!
众人大为震撼。
梨花悄悄对大花说:“小荷花之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锅里还剩下一些,沈行云正要倒掉,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锅里的面盛进碗里,低头吃起来。
沈行云瞪大眼睛看梅映雪,呆了呆,着急地去抢那碗面:“别吃!”
梅映雪侧身躲了下,对沈行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好吃的,真的。”
众人惊掉下巴,对他们的小师叔由衷感到敬佩。
梨花又悄悄对大花说:“小师叔之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沈行云怕梅映雪中毒,恨不得想把面从梅映雪嘴里抠出来,梅映雪几口吃完,甚至把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对着大家倒扣了下碗:“很好吃的,你们想吃也没有了。”
大家:谢谢,也不是很想吃。
沈行云愣愣看着他,心头产生一种莫名的悸动。像一根羽毛抚过,微痒酥麻。
最终自己动手做晚膳的计划夭折,将灶房还给了杂役弟子。
吃过饭,沈行云和梅映雪在山路上散步。
冷风吹过,发丝扬起,纷乱了视线。
沈行云迟疑问:“你为什么……”
“嗯?”梅映雪的声音很轻,带着浅浅的笑意。
沈行云抿唇,耳根不知不觉泛红:“为什么都吃光了呀……”
梅映雪说:“因为很好吃。”
啊?
沈行云茫然抬头,一瞬间怀疑并担心梅映雪的舌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梅映雪与他对视片刻,偏过头看向远处,轻轻说:“只要是哥哥做的,都很好吃。”
瞳孔猛地颤了颤,均匀的呼吸停滞片刻后乱了节奏,浑身上下像被火炙烤,脸颊和脖颈烫得吓人。沈行云颇有些狼狈地扭过头,许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残害起山路旁的梅花。
没一会,脚边便积攒了一层薄薄的花瓣。
冷风吹来,清幽的花香在空气中蔓延,沈行云心头微动,脑海中灵光一闪。
第二日一早,沈行云趁梅映雪练剑时来到灶房,探头张望,锁定目标:“小俞小俞!”
小俞看到是他,笑着走近:“早上不是挑完水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这几年几乎日日陪梅映雪挑水,沈行云便和负责山庄三餐的小俞混熟了。
沈行云说:“我想做点东西,你教教我呗。”
一连三日,沈行云不再陪梅映雪跑步,整天泡在灶房里捣鼓。梅映雪问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哥哥不理他了,委屈的模样像被抛弃的小狗。
沈行云本想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可话到嘴边又于心不忍,他舍不得欺骗单纯可爱的小徒弟。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梅映雪低落黯淡的眸子倏地亮起来,高兴地追问:“真的吗?!”
沈行云笑他:“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梅映雪忽然抱住他低声啜泣,哑声说:“谢谢哥哥,哥哥是第一个要为我准备惊喜的人。”
相处九年,沈行云如今才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很了解梅映雪过去的事情,比如梅映雪的父母是谁,来到山庄前叫什么名字,十四岁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家讨生活。
梅映雪从未主动提起过,沈行云便也不主动去问。
总有一天梅映雪会对他敞开心扉的吧,也总有一天,沈行云或许会将自己离奇的故事讲给梅映雪听。他会说,其实这是书中的世界,他来自于书外的一个世界,只是碰巧看了这本书就穿成了庄主,碰巧他和庄主同名同姓,甚至长相也相同。
沈行云心中怜爱,准备起惊喜来就更加认真。第四天晚上,他背着手悄悄来到梅映雪房前,小声呼唤:“映雪。”
里面的人快步走近,打开门,表情惊喜:“哥哥怎么过来了?”
沈行云钻进去,催他关上门,“你闭上眼睛,快点!”
梅映雪看了眼他背手的动作,眼睛亮得像在发光,激动又期待地乖乖闭上眼睛。
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是白梅香,其中还掺杂了另一种香味,有些熟悉。那道带笑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好啦。”
梅映雪睁开眼,定睛一看,面前是一盒糕点,被捏成了白梅形状,栩栩如生的,十分精致。
他愣了下:“这是……哥哥给我做的吗?”
沈行云笑着点头:“嗯!我特意找小俞学了三天!”
梅映雪眨眨眼,眼泪冷不丁冒出来,砸在沈行云手背上。
沈行云有些无措地伸手擦去他的眼泪:“哭什么呀……”
梅映雪扬起笑,眼里还含着泪花:“我只是很高兴,谢谢哥哥,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惊喜。”
“好啦,小哭包快尝尝好不好吃。”
看着梅映雪捏起一块放进嘴里,沈行云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他尝着清甜可口,小俞也说合格。但这一份里他又加了一些别的东西,也不知那东西加进去后口味会不会发生变化。
毕竟那是……
梅映雪轻抿一口,那股熟悉的香味占据了口腔,充盈的灵气被吞咽入腹,游走在四肢百骸,钻入骨骼。
他想起这是什么味道了,是独属于雪莲的清香。
梅映雪垂眸,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他抬眼看向沈行云,笑容却带了一两分真挚:“好吃。”
沈行云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好吃就行,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希望万年雪莲的血能改善小徒弟的体质。
梅映雪凝视着他唇角小巧的梨涡,怀疑是不是戳一下就会有蜜渗出来,手指微动,但最终没有戳下去。
毕竟沈行云还不知道,他能一眼看穿他障眼法下的绝世容貌。
次日卯时,沈行云和梅映雪挑水时在山门外发现一封信,他们将信交给折枝。彼时折枝正在陪折花在山顶凉亭里喝茶,折花一看到沈行云,猛地站起来:“师……”
尊字到嘴边被他生生咽下去:“弟!”
折枝奇怪看他一眼,“站起来干什么?”
沈行云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师尊您怎么了?”
折花被喊得头皮炸开,僵硬地坐下去,手脚不知如何摆放,整个人如坐针毡,只能不停喝茶来掩饰紧张。
折枝拆开信,看着看着眉头蹙起来,他将信交给折花,折花哪有心情看得下去,直接双手递到沈行云面前。
一时间,四个人动作皆顿住,连风似乎也停住了。
折花感受到来自师尊充满杀气的冰冷目光,头皮渗出冷汗,他十分僵硬地拐了个弯,将信交给梅映雪,颤巍巍说:“……小师弟,你看看。”
梅映雪用余光扫了眼沈行云想杀人的表情,用信纸挡住嘴角的笑意。
“里面写了什么?”沈行云问。
梅映雪直接将信给他,并说:“是一封求助信,写信人说他的姐姐被骗到雪城后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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