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
“在这!别让他跑了!”
马靴跑过积雪的路面,扬起片片细碎的冰屑。路灯昏暗,鹅毛似的大块雪花不断飘落。
头戴邮差帽的男人转进小巷,嘲弄道:“呸,小崽子腿脚还真利索。”
他偏头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用鞋底碾了,在洁净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不详的血印。
他的同伴很快循着声音跟过来,一盏盏高举的油灯透过雪幕,照亮了胡同尽头的人影。
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严寒冬日里穿着不合身的新衣,逃跑时蹭破了衣料,两条手臂露在外面,隐约可见绷紧的肌肉。他赤着足,双脚被冻得通红。
可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那和漫天飞雪一样白的短发,以及头顶不合时宜的毛绒狼耳。
少年被逼到绝路,身体紧紧绷直,呲牙发出困兽的怒吼。
他双目湛蓝,扩大的圆瞳无限趋近于兽类,几乎没有高等动物的理智。
“白毛鬼。”为首的男人朝他吐了口痰,“抓回笼子里,别让客人等急了!能参加鲜红宴会的那帮子名流,我们可得罪不起。”
人群发出嘘声,随即便有几个拖着铁笼的男人上前,手中举着棍棒。他们训练有素,几番围攻之下又给少年添了新伤。
少年狠狠咬住其中一人的手臂,那人吃痛下竟拔了刀,用力刺穿少年肩膀。
“别把他弄死了!”男人高呼。
几人七手八脚用铁链将少年绑缚起来。
“滚进去!”邮差帽男用鞭子狠狠抽向他后背,一脚将少年踹进笼子。
白狼少年跌入铁笼,随着厚重的铜锁咔哒合上,他眼中充满生命力的光熄灭了。他面无表情地蜷缩起身体,后知后觉的冷意让他浑身发抖。
男人笑道:“这才像话嘛。回去交差了。”
有人牵着马过来拖笼子,雪和碎石不断溅向白狼,他只用力把自己抱得更紧。
一行人沿着大路往前走,迎面驶来一架马车。
男人眯起眼,等看清那马车上的家徽时,倒吸一口凉气,“快让路!”
一行人不明就里,铁笼又累赘,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挡在马车前。
拉车的两匹黑马扬起前蹄,险险在他们跟前停下。
邮差帽男平白在冬日里出了一身冷汗,他摘下帽子,恭恭敬敬地半跪下来,“公爵大人,我们是鲜红宴会的佣人,无意冒犯您车架,请您原谅。”
他一个地痞流氓强行打官腔,着实有些好笑。
马车里的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厚重车厢内传来清越的笑声。
“上前来。”
青年的声音好听得让人着迷,似乎天生就有种让人服从的驾驭感。
笼子里的白狼动了动耳朵,从手臂缝隙间往外看。可触目只有威武的骏马和高不可攀的车架。
男人跪走上前,抬头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意。
“公爵大人,您也是去鲜红宴会的吧?我们这就让路,这就让路……”
男人对身后连连挥手,只盼着手下能让路赶紧把这事搪塞过去。
铁笼被横拽,失衡之下重重砸向雪地,扬起的雪惊了马,车夫用人类无法听懂的语言低斥了什么。
白狼本就伤重,撞击之下发出一声痛哼。
“等等。”
绛紫色的丝绒车帘被轻轻掀起。
白狼在模糊的雪雾间,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人。
“公爵大人……”
随着合页声响起,黑色皮鞋踩上雪地,轻巧而优雅。
白狼呆呆地仰望着笼子外的青年。
青年缓步走向他,那些在白狼世界里不可打败的地痞纷纷惧怕退让。
“狼?”青年在铁笼前停下,带着漫不经心的倨傲。
很快有人回复他:“大人,这是一只狼人。从教会手上买来的。”
青年不太感兴趣,微微俯身,戴着猩红宝石戒指的食指轻轻敲击权杖。
他凑得进了,白狼终于能从栅栏间看清他的面容。
白狼无法用自己贫瘠的语言去描述他。
大概,就像他在拍卖会后台的琉璃展柜中看见的,被万千昂贵丝绒衬在其中的一颗血钻。
“呲个牙让我瞧瞧?”青年笑起来,明明是包含恶意的玩弄,白狼心里却生不出一点儿憎恨。
白狼顿了顿,呲牙露出自己雪白的狼齿。
这一举动显然取悦了对方,青年弯下眉眼,似乎一下从云端降落,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乖。”
邮差帽男人连连擦汗,赔笑道:“大人,鲜红宴会快开始了,他也是拍品之一,您看……”
青年直起腰,权杖在积雪中砸下一个浅坑。他下颌微抬,语带笑意,那是千百年漫长生命养成傲慢与轻蔑。
“宴会想必不会缺少这么一件珍品。”青年看向车夫,对方心领神会,随手抛下一张暗红色的信纸。
“帮我给古斯纳尔带句话,这只小狼归我了。”
青年的背影在铁笼缝隙间渐远,再一次消失在车门后。白狼的视线也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
车夫迎着一众地痞震惊的视线,双手撑住铁笼,生生撕开一个大洞。
“上车。”车夫冷冷吐出两个字,随后头也不回地跳上马车,也不管白狼是否跟上,径直挥动马鞭。
白狼湛蓝的双眼看着铁笼外的雪与天空,几乎不带任何迟疑地跟了上去,他赤足在雪上飞奔,却不是向着梦寐以求的自由。
而是那架不知会把他带向死亡还是新生的马车。
地痞们站起身,双膝跪得冰凉。
“老大,他是谁?谁敢抢古斯纳尔摄政王的东西!”
邮差帽拍去脸上结冰的冷汗,低声道:“那是女王陛下最信任的顾问,教会数百年来的阴影。据说,他是所有吸血鬼的父。”
“他叫星舒。”
-
白狼不知道自己在雪中跑了多久,他视线模糊,伤口结了冰,又冷又疼。
他被碎石绊倒,整个人扑进雪地里,即便如此他依然拼命挣扎着想跟上马车。
好在,马车在街角前停了下来,白狼拼命爬起来,冲向马车。
车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温暖的热气从里头扑向他,还有浓郁奶味饼干和红茶的香。
青年双腿交叠,权杖松散地搭在膝头,嗔笑道:“真不懂礼数,怎么能让我的宠物在雪里受冻呢?”
车夫低头告罪。
“上来吧小狼,你看上去快冻死了。”青年用权杖点了点自己对面的沙发座。
白狼迟疑片刻,抬起僵硬的脚登上马车。车门无风自合,将所有寒气隔绝在外。
白狼在青年对面坐下,尾巴拘谨地盘在身边。他腹中不断发出咕噜响声。那些人惧怕他的力量,好几天只给他半块干硬的荞麦饼。今天的逃跑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星舒抿唇一笑,茶几上凭空冒出一杯热奶茶。
“暖暖身子。”
青年语气温柔,可若是真的温柔,他又怎么会让白狼用双腿追了十几分钟马车?
白狼只有兽类的直觉,他明知道也许青年送上的会是一杯毒药,但他太饿了,也太绝望,于是不管不顾地捧起茶杯喝尽。
“真狼狈啊。”星舒轻笑,权杖尖点了点白狼的肩膀,敲破碎冰,直直戳在伤口上。
“唔……”白狼疼得呲牙,双目本能露出凶光。
“嘘,乖一点,只有我让你呲牙的时候才能这样,明白吗?”
星舒竖起食指,黑色皮革手套抵在红润唇间。
白狼微微后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最该做的是逃跑,而不是追上马车。
星舒眯起眼,似乎在回忆什么,“很久没有人这样追着我不放弃了。给你一点小奖励吧。”
他俯身靠近,轻声道:“别动。”
冰凉的呼吸扑在白狼颈间。
白狼浑身僵硬,他感觉到青年离他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冷。
对方身上似乎没有一点温度。
“乖孩子。”
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皮肤,白狼感觉到剧烈的刺痛,他几乎忍不住露出爪子,可瞬间的疼痛后,一股陌生的欢愉席卷了他周身。
青年在……吸他的血。
芜湖,冒雨赶上了更新,身上湿哒哒要去洗澡了qwq
番外我想了想还是和以前一样作为彩蛋放在正文全部完结之后吧!亲亲宝贝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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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养狼为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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