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表情有些冷然，他垂下眼帘，正俯视着自己。
明明两人身高相近，但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却身影高大，仿佛一只手，便可以轻易将他圈禁起来，浑身充满着压迫感。
在氤氲的水雾当中，席宿在那双呈现着鎏金色的眼里，看出了他平静表面下的偏执，他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姬家趋炎附势，不会轻易帮忙，即便是有姬清无偿许诺了你，姬家亦不会答应你。”
“但我不一样，我既非是像姬清那样的世家子弟，又不是人类，我于你无任何利益。”
“并且我生来便具有着快速再生的能力，只要你饮下我的血液，你的病情可以缓解。”
席宿瞳孔微微放大，心里十分意外秦蛸会暴露自己的秘密，尽管他看穿了秦蛸冷淡外表下有着孤独内心，但无法确信秦蛸出梦境后全心全意信任自己。
“席宿，你不相信我？”
他的沉默牵动了少年的心绪，他看起来有些不悦，但仍是解开了外衫，袒露出了三神山里被梦貘刺伤的胸膛。
看起来身材清瘦单薄的少年，其实体格结实，身材挺拔，肌肉线条分明。
而原本被梦貘刺穿的胸膛上，现在光滑如初，完好到好似从没遭到伤害。
“我生来便有着再生的能力，父亲恐惧于我是人类与妖魔结合的怪物，而毫不犹豫我舍弃在了深山老林当中。”
“我在山野之中被野兽追捕，被野兽咬断了手臂，那时我感到了死亡。”
“我原以为会失血过多死去，不想第二天被咬断的手臂居然长了出来。”
像是在陈述着别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的事情，少年的声音平静而肃穆，空洞的眼睛正毫无变化直视着席宿。
半晌，他瞳孔才微微紧缩，一直看着席宿不放，“我既非妖魔，又非人类，我的血液可以治愈你身体的内伤。”
席宿见那双如鬣狗的眼睛，正直直紧盯着自己。
但他仍旧没有急于回答。
他不明白秦蛸为什么会再次在他面前，提起梦境里的事情，明明这意味着秦蛸是承认了自己妖魔的身份，并将自己置于了危险当中。
而且原著里的秦蛸，并不是个会轻易暴露自己身份的人，他谨慎小心，小心翼翼活着。
可现在的秦蛸，为了治愈他病弱的身体，竟将自己不堪的一面，全都展现在了他面前。
席宿抿了抿唇瓣，余光不自觉审视着秦蛸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席宿的沉默，在秦蛸的眼里，反而像是拒绝一样，他蹙起了眉头。
秦蛸盯着席宿喉结间凸出来的疤痕，疤痕因增生清晰可见，万分刺眼。
分明在梦境里时他是渴望着健康的，为什么出来后，反而变得犹豫了？
秦蛸无论如何都想再听见他的声音，想听他用温柔的声音叫自己名字。
因此——
“你不愿意？”
秦蛸垂下头来，令人看不见他的五官，但可以看见他冷硬的下颔线。
他的声音干涩，“你不愿意，是因为我是妖魔？”
席宿被震住了，他只怔怔注视着秦蛸久久不言。
从梦境之中出来以后的秦蛸，褪去了梦境里年少时期的单纯与天真，多了冷漠与偏执。
大概是许久没有得到回复，秦蛸抬起了头来，眼眸中暗光涌现，有着明显的寒意略过。
可仔细观察，他眼睛里既不是被拒绝的生气，更不是不愉快，而是被他伤害到的难过。
他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
意识到这点时，席宿终于随着自己的心意执起了他的双手，此刻的心中正充满着欢喜。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他不需要再上演大师兄威胁着小师弟的戏码，都可以直接完成任务，来领取来之不易的奖励了。
反正所谓的重要剧情，不是他喝下秦蛸的血液即可吗？
不管是用怎样的方式，只要达成了结果，过程重要吗？
“不可以——”
系统声音突兀响起，“宿主，这是重要剧情，建议您最好不要随便更改小细节。”
但席宿并没有理会系统，不论系统怎么吵闹，他都充耳不闻，直接让系统强制下线了。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过程，他只在意结果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阻拦得了他。
他伸出了手指，指尖轻轻触碰在了秦蛸长满着茧的手掌心里，轻轻写下了一句——
“秦蛸，你不是坏人，我从未看轻过你，我只是有些诧异，诧异你为什么帮我？”
秦蛸手心仿佛被羽毛划过，浑身忍不住紧绷起来，他神色冷然问：“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不将我是妖魔的事情公布于众。”
席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看见我与叶青，与师尊的谈话了？”
“是。”
席宿迟疑了片刻，良久又在他手上轻轻写下，“秦蛸，人类里有着好人与坏人之分，我认为妖魔里更是亦然。”
秦蛸没有吭声，他只是轻幅度偏开了头，下颔微微收紧，为他的五官投下一片阴影，使席宿看不清他的表情。
席宿看出了少年因出身带来的格格不入，他没有归属感，无论是修仙界还是妖魔界，他始终都没有容身之处。
倘若不是江扶摇偶然间将他带来凌霄宗，他大概还会像是只流浪的野狗，在人间界游离，漫无目的寻找着自己存在的理由。
“秦蛸，我不想喝你的血液，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你为了我而遭遇到伤害，而不是因为你是妖魔，我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
秦蛸身体一颤，良久，他才将唇瓣紧抿成了直线，在那张清隽的面孔之上，露出了难以理解的别扭表情，“你在担心我吗？”
席宿写下“是”字。
“即便我是妖魔？”
席宿的手指一顿，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荒唐谬悠感，他竟在担心这个？
他心中无语凝噎，表面上倒是毫不慌张的虚伪写道：“即便你是妖魔。”
秦蛸身体顿了顿，原本冷硬的五官轮廓，都变得柔软了下来。
他那双眸色漆黑，看向席宿的眼睛里面，还多了浓稠的东西。
那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与发自内心的顺从，他终成他忠诚的狗。
可席宿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便听见秦蛸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可是席宿，你要明白，只要能够让你的身体恢复如初，我其实根本不介意你喝下我的血液。”
席宿：“……”
席宿注视着秦蛸，秦蛸冷静回望着，席宿终于在那双眼睛里面，看到了他的决心。
他无法再拒绝他。
席宿还能说什么，席宿只好无奈摊开了他的手心，假惺惺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了句，“我明白了，既然师弟都愿意为我冒险，那么作为师兄我不会再推辞了。”
系统：“……”
系统还能说什么呢，系统只是个播报系统罢了。
席宿便这样拉着秦蛸的手，一起离开了流清泉。
灵药峰弟子见两人走出来，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我看错了吗？那是灵剑峰的首席大弟子席宿与新来的弟子秦蛸？不是说他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关系不好还可以一起泡澡？依我看，他们只是表面上不和，事实上早已在背地里暗度陈仓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看来宗门很多弟子都要为此感到伤心了。”
饶是只会一直修炼，从未对人有过情意，在弟子们眼中惊才绝艳的灵剑峰接班人秦蛸，在听到弟子们的声音后，那张冷峻的面孔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而看到那样的表情，连毫不在意弟子们流言蜚语的席宿心脏一跳，撇过了脸，不看秦蛸那张杀伤力太大的面孔，只充耳不闻拉着秦蛸御剑回到了自己斋屋。
江月阁位于灵剑峰里，距离修炼场十分相近，那是席宿的住所，院中莲花满池，仙鹤唳鸣，曾由江扶摇赠予。
可随着秦蛸拜入宗门，席宿疏于管理，如今的江月阁萧瑟不已，莲花早已枯萎，仙鹤瘦弱，连个侍仆都没有。
席宿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反而觉得这样更好，这样他便可以在莲花亭里，肆无忌惮含住了秦蛸伸出来的手指。
当他的虎牙刺穿了秦蛸的指腹时，腥甜味顿时布满在了他的口腔。
下一刻，他的身体有着热流而过，令他原本冰冷的躯体炙热起来。
席宿却觉得还不够，他无法得到满足。
秦蛸血液是蓝色的，如同甘甜的果酒，对于他有着奇妙吸引力，光是一口，便令他的头晕脑胀，眼神迷蒙。
他好像失去了理智，如久逢干旱遇雨露，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反应，牙齿轻啃秦蛸指节，想要喝更多的血液。
残存的意识快要被甘甜的气味吞噬了，当席宿反应过来时，自己整个人已经懵懵懂懂坐在了秦蛸的大腿上。
他的双手紧抱着秦蛸的手臂，贪婪嘬着他的手指。
即使是已经完成了任务，他都仍是没有回过神来。
【完成重要剧情·汲取血液。】
【恭喜您获得奖金100000。】
秦蛸正平静看着席宿，阳光明媚的正午时分，皎皎如月的如云银发青年，从来都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
可现在——
清风明月的银发青年，此时却眼含水光，表情如梦如幻，眼神朦胧地注视着自己。
他如白玉一样无瑕的面容肤如凝脂，双唇宛更如激丹，无端生出不分性别的美感。
连绑在他脖颈间遮掩着疤痕的白纱，都莫名添了涩气，要是能够蒙在他眼睛之上……
思及时，秦蛸身体一颤，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藏在尾脊骨里的触手，竟失控冒了出来。
“席宿……”
他喉结滚动了下，声音嘶哑，一根触手抚上席宿喉咙上的白纱，隔着白纱摩挲着那块凸起的伤疤。
触手下的皮肤有着明显的疤痕，隔着白纱可以感觉到它的粗糙。
大概是他触手力度太大，手指都被席宿啃咬了下。
秦蛸闷哼了声，他缩了缩触手，耳尖都有些发烫。
然而明明被啃咬的人是他，可反而是身/下的人呼吸粗重，面颊浮出了明显的红晕，那双氤氲的眸子里，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朦胧浅薄的雾，看起来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度。
秦蛸：“……”
席宿显然失去了理智，他的瞳孔已经失焦，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舔舐着正在冒血的手指，而那张原本苍白的面容，都因为喝下了妖魔之血，而染上了红色，变得鲜活了起来。
秦蛸的眸光一暗，心知怀中银发青年已失智，眼中有猩红闪过，另根触手移到他的后颈，轻轻勒着他的软肉，将他按到了自己的颈项之间，“这里，脖颈的血更具有治愈力。”
席宿呆了呆，纵使是看到他伸出来的触手，目光都毫无反应被他的触手牵引着从他指尖，转向了他脖颈，最后双手倏然环上了他的脖颈，俯下了身体，朝着他脖颈啃了下去——
秦蛸：“——”
秦蛸呼吸一滞，尾脊里冒出来的八条湿滑的触手，死死将面前的银发青年缠在了怀里，他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心中无端生出了满足。
当沉闷的呼吸扫过了他的脖颈，他的触手更是兴奋得颤栗了好几下，尖端都下意识蜷缩在一起，情不自禁将怀中的人缠绕得更紧了。
他紧抿着下唇，竭力克制着想要探出交接腕，将交接腕深入怀中的人的**，隐忍紧握着拳头，反复深呼吸着，企图平复下来喘息。
结果只听“砰”的一声，剑柄落地的声音突兀在江月阁的莲花亭里响起，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几个从修炼场修炼完，刚打算抄近路回庐舍休息的剑修弟子，正震惊看着他们。
“席、席师兄？”
秦蛸立即缩回触手，偏头只见他们表情悚然，像是遭到了巨大惊吓，手指颤抖指了指席宿，又颤抖指了指被席宿压在身/下的他，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秦、秦师弟？”
“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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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凌霄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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