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发生的一切过于快,廖今长完全没有时间消化。
并且,他也顾及不了这些了。
廖今长迅速站起身子,在黑面小厮的搀扶下,快步走向老城主的魂魄。
“爹……”
廖今长难以置信。
见老城主魂魄不稳,有消散之迹,他连忙回首望向穹霄宗一干人等。
如今,只能将一切赌在穹霄宗了。
廖今长毫不犹豫地重重跪落于地。
“求你们救救我父亲。”
其身后,似有所感的老城主长叹一口气。
“诸位,一切皆为老朽一意孤行,还望不计前嫌,照拂小儿一二……”
老城主托孤般朝众人一拜,身体逐渐透明,音量更是不断变得虚弱无力。
廖今长意识到什么,当即转身,却只见老城主朝着他释然一笑。
那笑中所含甚多。
是不舍、是期望、更是一种心酸。
失而复得,而后再失去。
看着父亲再度消失,廖今长整个人呆住了。
悲怆填满心扉,泪水打湿其衣裳。
屋内一干人等皆不忍打扰悲痛欲绝的廖今长。
楚云鹤却出声问:“少城主,可有要解释的?”
黑面小厮见楚云鹤不顾场合地追问,难忍心中怒火。
廖今长尚未开口,他先跳了出来,语气及为不佳。
“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老城主殁了,你们这群无关人等,哪来的就回哪去。”
“若不是你们无能……”
“阿晨。”廖今长出声打断廖晨未尽的话。
被抽去一身力气,廖今长撑着地,用了不少劲方站起来。
廖晨连忙回身,搀扶廖今长。
廖今长思绪许久,眼神躲闪,似有所顾忌。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像是放下一切,缓缓开口。
“我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
“好在仙人赐药,身子方逐年好转,父亲也逐渐放宽心。”
“直至五年前……”
廖今长眼帘下垂,似思及往昔,面染悲态。
他道:“贵宗武仙人,点破我药石无用,难过而立之年。”
“自那以后,父亲每日忧心忡忡,最终剑走偏锋,将希望寄托于未名湖。”
凌子越惊不解道:“未名湖?这有何关系?寻常人等又无法吸收灵气。”
楚云孚等人亦是面面相觑,不懂其中各种缘由。
廖晨见廖今长面色不佳,颇有强撑之意,续声替其解释。
他板着脸,略显怨气。
“世人皆道未名湖乃仙人遗迹,通天之路,与仙界相连。”
“此番说辞流传万年,世代相告。”
“走至绝路之际,城主只好破釜沉舟,邀各方名道,夜祭未名湖,将最后的希望放于未名湖。”
“万万没想到,夜祭非但没招来真仙,返府之后,城主同十八位道人,身体皆先后出现异常。不久前,十八位道人相继离世,无不死相凄惨。”
楚云孚追问道:“你的意思是,那脏东西来自未名湖?”
他怎么不愿相信。
“怎么可能?未名湖乃灵气圣地。”
“万年前,正是担心未名湖会招惹事端,逸霄剑尊才连同阵宗之首——观世宗,布下阵法结界,阻挡妖魔邪祟与各方修仙之人窥伺。”
“你现在同我说,未名湖内反有邪祟?”
廖晨嗤笑一声,“信与不信在你们。”
李宏轩问:“为何不求助穹霄宗?反轻信民间的十八位道人?”
“未明湖无密令,除寻常之人,修道之人皆不可入。”
“你们所寻的道人,明显并无真本事。”
廖晨不善地将穹霄宗一干人等看了个遍。
“你们这些仙人会管吗?”
“那位武仙人曾直言:天命如此,做再多不过枉费心力,无济于事。”
“天命如此?”楚云鹤低声呢喃。
他不禁转头望向身侧从头听到尾,却无半分动容与同情,始终置身事外的凌凌一。
那份漠然,就好像眼前一切都毫无意义,就本该如此,根本不值得他抬一抬眼眸。
楚云鹤早已认命,面色平静道:“武师叔所言甚是。”
“命定之事,再多挣扎也是徒劳无功,倒不如珍惜当下。”
再次听到类似的话语,廖晨心中的不甘与愤恨再度被掀起。
“命定之事?凭何如此?”
“城主广行善事,一生为长夜城,少城主亦仁厚良善,一心待众人。”
“凭什么命该如此?”
廖晨宛如一只脱了束缚的野兽,大有一副要与面前人不死不休之势。
见廖晨几欲失态冒犯,廖今长连忙拉了拉他,示意其不可如此。
“师兄?”楚云孚满脸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楚云鹤会说出这番话。
武师叔向来心直,不知委婉为何物,有一说一,可师兄怎会在这种时候不顾他人,咄咄相逼呢?
百里卿见势态不对劲,犹豫许久,按耐不住心中的忧虑。
他插道:“未名湖古怪,你们暗藏此事,岂不是害了更多人?”
廖今长连忙解释,“自发觉不对劲,城主府便严禁他人靠近未名湖。”
心知此行为何,楚云鹤不欲再同面前人多做纠缠。
他看向如今能做主的廖今长。
“少城主节哀,专心处理老城主身后事即可。”
“未名湖一事,穹霄宗自会解决。”
腰间美玉摇晃,廖今长用尽全身气力,朝楚云鹤深深一拜。
“此事一切起于城主府,但父亲所做一切皆因今长,还望仙人归责于我,留父亲一世清白。”
“祸出未名湖,无城主府也有他因。”
“穹霄宗不会多言。”楚云鹤承诺道。
廖今长微抬头,看向面前容貌非凡,一身正气,身无威压,却于人群之中最为出挑之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他又由衷一拜。
“多谢。”
“如需城主府相助,定全力以赴。”
**
夜色已晚,在廖今长的吩咐下,廖晨黑着脸,将穹霄宗众人引至一处小院。
丢下众人,他转身便去,不愿多说一句话,依旧极为不待见这群修仙之人。
点点寒冷的星光之下,百里卿率先推开面前红漆脱落,积满尘灰的院门。
楚云孚将手中的提灯往院内照了照。
枯树光秃,满地枯叶,风吹过,扬起阵阵厚重尘埃。
楚云孚挥了挥手掌,咳了几声,似被灰尘呛到。
“他这是把我们丢到犄里旯旮,荒废多年的院子了?”
长夜城归属穹霄宗范围,在谭青言的暗示下,城主府一事,凌子越不好多说。
可见着这么个破院子,他属实大为震惊。
“阿楚,他是真一点也不待见你们,若放在我们……”凌子越差点打不住,“算了,也就你们性子好。”
楚云鹤淡笑,并无丝毫不悦之色。
瞧见凌凌一蹙眉望着面前的院子,没有半点踏入之意,楚云鹤第一个抬脚踏过院门。
随着他脚尖落地,灵光渐起,数百个小旋风凭空出现。
尘埃卷于其中,一瞬之间,消失殆尽。
枯树仍光秃秃地立着,木门被风推得来回晃动,破败的院落依旧荒凉,可一眼望去,却了无污物。
轻盈澄澈的月光之下,整个院子干净得如被皎辉清洗过一般。
楚云孚第二个雀跃地跑进院子。
他感动道:“师兄,你太贴心了。”
楚云鹤颔首,而后目光投向不紧不慢,徐徐往里走的凌凌一。
院内仅有他们一行人后,楚云孚方问,“师兄,你刚才说要解决未名湖之事,你知晓未名湖结界密令?”
“临行前,师尊已交于我。”
楚云孚埋怨道:“师尊果然不信我,我当时向他讨要,他就是不给。”
凌子越取笑道:“小浮云,你这不靠谱的样子,染尘剑尊若真给了你,未名湖可要热闹了。”
“我哪不靠谱了?”楚云孚不服气,瞧向四名新弟子,威胁道,“我不靠谱吗?”
李宏轩第一个接道:“云孚师兄一向运筹帷幄,心有分寸。”
其余弟子连连点头应声。
思量着未名湖之事,楚云鹤按照原定计划,将重任托于谭青言。
“看情况,未名湖似有不明异魂,能悄无声息附人身。”
“青言,烦请你连夜画十张驱灵符,以备不时之需。”
灵符有五级,玄,地,天,灵,仙。
需要谭青言出手,所画之符定然不可能低于灵级。
谭青言听懂其言外之意,颔首应下。
“谭师兄,可不可以多画几张给我?”
楚云孚突然格外激动,像是见到世间至宝,看得其余弟子分外奇怪。
虽说画符难,但想买符还不简单。他们穹霄宗还不至于穷到买不起符吧?
唯有李宏轩看向谭青言与凌子越的目光微变。
凌子越毫不在意形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打断了正要应下的谭青言。
“既然都安排好了,分分屋子,先休息吧?”
“目测五间房,正好两人一间。”
楚云孚被转移了思绪,第一个举手。
他积极主动道:“我要和师兄一间。”
却见楚云鹤右手轻搭在凌凌一肩膀上,一本正经,不容拒绝道。
“临行时师尊百般叮咛,要我照顾小师弟,我同小师弟一间。”
楚云孚目光徘徊于他们二人之间,心知楚云鹤说一不二,激动地肩膀瞬间搭垂下去,宛若一只丧家之犬。
“好吧好吧。”他自我安慰道:“谁让我省心呢?”
嘴上虽是这样说,他飘向凌凌一的目光却满是幽怨。
师弟什么的,果然最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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