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如水流淌,江水滔滔如天澄莹。
那个夜晚,几人辗转反侧。
夜半时分,叶寒岁悄然坐起了身。
她一只手捂着额头,想不通此刻为何会郁结难消。
“叶寒岁……”
她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一转头,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虚幻,不过是一眼的恍惚,周围便变了一个模样。
又是那处山中石窟,叶寒岁站在中央,放眼望去,石洞外,已是大雨滂沱。
不过几秒的迟疑,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初遇文暮舟那晚所经历的一场幻境。
带着面具的男子又唤了一声:“叶寒岁。”
叶寒岁一回头,看见了当初见过的那个神秘人。
“是你!”她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是因为言一咒吗?我没有用言一咒做坏事。”
神秘男子似带着笑意:“我来不是为了这个。”
叶寒岁不解,她想了想,如果神女的信徒来此不是为了曾经的言一咒,难道是为了戾气?
不会他让自己对文暮舟做些什么吧?
想到这,叶寒岁手心便攥得越来越紧。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对面人又道:“也不是为了别人。”
叶寒岁松了一口气,她问道:“那是为什么?”
男子缓缓道:“你看上去有些苦恼。”
她的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笑道:“神女的信徒都这么厉害嘛,什么都看得出。”
“是分不清对师哥和对文暮舟,哪一种是喜欢吗?”
叶寒岁一时被哽住,困扰自己的东西竟然被神秘人轻易地挑明。
她尴尬地笑着:“你也太厉害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寒岁,不要太纠结这些事情了,并不是所有的选择都要立马做出的。”
男子语气温和,叶寒岁不知不觉便抬起头注视着这张面具脸。
“你的脸是不可以让别人看见吗?”
神秘人轻道:“是我不想。”
她点了点头,脑中突然又闪过一个问题:“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说过了呀,我什么都看得出。”
叶寒岁的手指挠了挠下巴,她自言自语:“原来真的这么厉害呀……”
“嗯?”
她立马抬起头,笑着说:“我说,谢谢你为了我的事情来一趟。”
“你竟然什么都知道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我的选择会是对的吗?”
“就算是错的,你会回头吗?”
叶寒岁再次被哽住。
神界的人都这般厉害吗?这么连她骨子里藏着的脾性都看出来了。
她沉默地低下了头,男子笑道:“怎么了?又被我说中了?”
她点点头,又看了看四周雕刻的神像,文档:“不过,为什么每一次周围都是这样的布置呀,这种石窟我还从未在人界见过呢。”
“这个地方,对我而言,很不一般。”
叶寒岁好奇地看向一尊尊神像。
慈悲眸,拈花手,和人间的神像样貌稍有出入。
“叶寒岁!”
男子突然大声喊了她的名字。
“什么?”
叶寒岁回头迎上他的目光,却瞬间失去了神智。
神秘男子一改刚刚运筹帷幄的模样,他的语气酸涩,缓缓开口:“你还记得我吗?”
叶寒岁瞳孔失焦,呈现出蓝色的光,她皱着眉头,眼中有几分挣扎之意,她微微摇着头,却一字一句道:“我……我记得。”
男子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他的目光注视着叶寒岁的眼,却不知为何,又不敢长久地看她。
叶寒岁艰难开口:“沈浮安,那不是你的错。”
闻言,男子向后踉跄地退了一步。
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呼吸。
叶寒岁眼中蓝色的光散去,她双眸疲惫地合上,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
见她要摔下,男子又连忙向前冲去将她抱稳。
在这孤寂的即将消失的幻境之中,神秘男子缓缓摘下了面具,露出了温柔的双眸。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滴莹莹泪光宛若珍珠顺着他的下颌悄然而至,无声无息。
“……是我的错。”
这个被叶寒岁称为沈浮安的男子发出了一声长叹。
但无人能看见他的眼泪,无人能听到他的叹息。
第二日,叶寒岁从床上缓缓坐起,她揉揉了太阳穴,自言自语着:“头怎么晕晕的……”
她闭上双眸,眼前只能记得丧失神智前与神秘男子说过的话。
“他说的对,不该纠结这些,还有正事要做呢,纠结来纠结去,两人对我都没意思就完蛋了……”
她捂着脸,忽然想到了这个情况。
想到这,她不由苦笑,她戳了戳自己的鼻子,用“恶狠狠”的语气对自己说道:“叶寒岁,我看你这几天是有点不识天高地厚了,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你要坦然一点……”
“寒岁,你醒了吗?你在和谁说话?”
师哥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没……没谁,一会儿我就出来了。”
叶寒岁立马老实了。
等收拾好一切后,出门只见师哥一人。
“文暮舟呢?”
陆言卿淡然道:“他先走一步了。”
叶寒岁“哦”了一声。
文暮舟不知怎么了,剩下无常的路上,他都是一人先行,叶寒岁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样冷漠,倒让叶寒岁有些不习惯了。
可陆言卿又一直在她的身旁,她就没有表达出什么异样之情。
兜兜转转,好不容易穿过了最后的灵桥。
叶寒岁抬头看着妖界的景色。
她甚至有一种井底之蛙窥得天际之感。
“哇……这妖界和书上说的不一样……”
她以前读过些关于妖界的书,书中只言妖界乃蛮横之地,秩序混乱,晨昏颠倒。
可如今当她真正踏上了这片土地,才发现书上所言,并非实情。
开始还是稀疏的颜色各异的草木,再向前走些,便出现了些建筑。
妖界的房屋不似人间整齐划一,他们建筑外观随性大胆,屋檐与墙壁上攀岩着弯曲的藤蔓或鲜艳靓丽的奇花异草。
七彩的河流纵横,若隐若现的诡花带着荧光闪闪几乎与屋顶同高。
妖界之人身着艳丽之服穿梭其中,倒也是独一份的世间至景。
正当她还在惊异时,一个托着蜗牛壳的小老头笑眯眯地突然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诶,我看小姑娘不是妖界的人吧,你们若顶着这身装扮,可很难在妖界行事呢。”
陆言卿不知道这老头从哪突然蹦出来的,于是皱着眉头将叶寒岁拉到了身旁来。
小老头摆了摆手,谄媚地眨眼道:“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有办法帮你们,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叶寒岁:“怎么帮?”
“我开了间地下铺子,专门就是替外来者伪装的,就是这个价钱嘛……”
“价钱不是问题。”陆言卿淡淡道。
叶寒岁亮起星星眼:师哥大气!
二人跟着老头来到他的铺子。
趁陆言卿进去换衣服之际,叶寒岁悄悄走到他身旁:“老人家……”
小老头:“我不老!我这年岁在妖界可是很年轻的!”
“哦哦,那……老板,你有没有看见在我们之前来的一个男子呀,他身形挺拔,长得很高,说话声音很温和,脸也特别好看。”
小老头摸了摸胡须,转了转眼睛:“好像有一个……不过我刚凑他旁边去,就被他一脚踹开了,也不知道那小崽子去哪了,这么嚣张,走不了几步估计都会被不好惹的妖怪打一顿了,他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人。”
闻言,叶寒岁尴尬地笑了笑,看来就是文暮舟了。
她选了件浅绿色的衣裳,还没得及仔细端详这些衣服与人间有何不同,几个小花妖立马将她带她铺子里面去打扮。
又是在发间插花,又是在额前作画。
“这东西是何物?”
一个小花妖不小心用手碰到叶寒岁手腕上的玉镯时,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是镯子。”
花妖歪歪头:“还有这种镯子?我在妖界都未见过。”
叶寒岁摸了摸镯子,又想起了文暮舟。
他怎么跑这么快?跑远了鬼面不是会出现吗?他是不高兴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一番打扮后,她抚摸着衣服上的繁琐花纹,看着树中镜里的面容,心中难免惊叹。
旁边的花妖看着她这呆呆的样子,笑道:“这小丫头倒是稀奇,打扮过后不像个小花妖,倒像个小花仙了!”
镜中人华而不俗,越华丽的装扮反而衬得她愈发一尘不染。
她理了理衣摆,花妖为她掀开水晶帘。
陆言卿一袭鸢尾蓝色华服,身姿挺立,早已守在外面,只等她换好衣服。
叶寒岁抬眼的那一刻,陆言卿心脏一窒。
明明没变,但又觉得变了。
陆言卿看了良久,才明白,原来是她长大了。
他一直都知道叶寒岁容貌不俗,但今日这一看,才发觉她竟已经出落得这般好看了。
他想,让世人千金求得一笑的美,大抵是如此了。
小老头在一旁看着,不由感慨:“一人为盈盈秋水,一人似淡淡春山,倒真是般配呀……”
其他几个小花妖也捂着嘴笑个不停。
叶寒岁听完这话下意识地想否认,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没有解释的必要。
陆言卿走到她身旁:“走吧……”
“嗯。”
叶寒岁点了点头。
“有缘再来哈……”小老头在后面喊着,他耸了耸肩,摸了摸小胡子,低声加了一句:“如果能活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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