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枫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青绿瓷瓶递给江槐道:“若是被爱慕之人捧上高台再摔下来,届时他自然会投靠你我,奚兰序有暗伤,这药,足够让他失控几回。”
只要祁牧被伤害,那么他就有可能害怕直至远离奚兰序。
而奚兰序,若被想要的人远离,那结果……
隔日的清晨伴着鸟鸣。
叽叽喳喳裹挟着初秋的暖阳投射进屋。
照着散落一地的红衣,显出上头暗藏的金线。
屋外的房门被人敲响,被褥中虚虚垂落出一条痕迹斑驳的手臂。
屋外陆衣不大的声音夹杂着扣门声一道传进祁牧的耳中,“小牧,出门去拍卖会的时辰到了,你起了吗?”
拍卖会?
祁牧睁眼,神思骤然清晰,婚前他就听沈陌离说这次来黄花村,他与陆衣还会顺道途经禹州一个大型拍卖会。
那是一个由修士起头,后又逐渐成型的产业。
方圆千里之内,最大的拍卖场就聚集在禹州城中心最繁华之地——烟锦绣楼。
那里一定有买洗灵草,至于买草所缺的钱财,沈陌离提议,“若有所需之物,又因钱财不足,也可不必担心,拍行联通各地,所需宝物众多,小牧你所画符箓有市无价,届时,便可随意拿出几张做以交易。”
祁牧起身,却在上半身直起的刹那感到双腿发软,无力栽到。
身后,奚兰序伸出的手臂将他重新箍回怀中,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祁牧感受到耳尖若有若无的柔软触感,奚兰序闭着眼睛问他:“大清早的,闹什么?”
倏地,祁牧的身上的红从脖颈蔓延至耳根。
新婚第一日,一睁眼与夫君赤诚相见心中还总有羞赧,遥遥想起昨夜,人总没那么大方,祁牧垂眸推了推横着他腰间的臂膀,眼睛都不敢向后看奚兰序一眼的小声道:“阿序,放开我,陆衣在外头等着。”
啧!
哪有人在旁人新婚第一天的一大早上就在外头堵门的?
奚兰序心中极为不耐的闪了一瞬,当即手没有放,嘴上还道:“那就等。”
没有眼力见的人修!
祁牧闻言急了,正巧屋外陆衣还又问了一句:“小牧?你起了吗?”
于是祁牧立即挣扎起来,这下到顾不得羞了,他对奚兰序道:“可是我们约好了,阿序,你先放开好不好?”
祁牧说话有商有量的,可是做的这事却叫奚兰序皱眉,于是奚兰序放手,起身,身上盖这个被褥,眼神却是略微古怪看着抖着腿下床拿衣服穿的小魔。
奚兰序道:“昨日我们才成婚,今日你就和别人有约?”
还是仙门之人,祁牧不以为意回:“禹州城有拍卖会,沈大哥答应了能带我一起。”
既然是有事求人,那么即便祁牧哑着声音抖着腿,他也绝对不会让沈陌离他们久等。
奚兰序:……
禹州城,拍卖会……
半晌奚兰序念了这词下榻伸手抓住了祁牧说:“那我呢?”
话落,祁牧一怔,心中突然有一道紧张的情绪升起,对了,他想:我还没有告诉过阿序我买洗灵草。
于是,奚兰序就眼睁睁的看着祁牧抬手,慢慢推开他的牵扯,那刚娶来,还没捂热的媳妇嘴角扯起一抹看似抱歉的笑容,可实际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阿序,在家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回来。”
他很快回来。
他很快回来!
祁牧说完就迅速出门,奚兰序瞧着他步伐蹒跚却快捷的模样,心头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睡完就跑的荒诞。
像是魔域天香楼,那些只谈风月不留情的凉薄恩客,祁牧开门就瞧见陆衣,他们已经整装待发,只是当陆衣瞧见从屋中出来的只有祁牧一人时懵了。
祁牧道:“久等了,走吧。”
陆衣惊讶,抬手指了指祁牧身后道:“小牧,他不跟你一起去?”
只他一人吗?祁牧闻言对此疑惑,他不知道陆衣出于哪方面考量才会觉得奚兰序应该和他们一起。
祁牧:或许,是因为阿序本就是魔尊?
但就在此时,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沈陌离开口道:“那既然人都齐了,小牧,你和师弟准备准备,我们这便出发吧。”
话落,祁牧二人停止交谈,而后点头。
沈陌离早就瞧出奚兰序对祁牧有所隐瞒,但作为外人,沈陌离不知这样的隐瞒是好是坏。
他不便揭露,也不想在祁牧面前多嚼什么是非,于是那才故意带过,没过一会,灵剑直冲云霄。
小院重新空了下来,直至午时,段羽几人来找奚兰序的时候。
林厌一推门,瞧见里屋气压的低沉,当即便觉是他走错了地方,跨过门槛的一只脚将收未收。
奚兰序就抬起眼帘,他坐在椅上,桌前摆放的是昨日祁牧身上的那套婚服,奚兰序看向门外二人的视线中没有情绪,段羽思量了好久,最终才先林厌一步开口:“尊上,魔后这是……”
话音未落,段羽不敢说了。
奚兰序起身,向外忽然来了一句:“去禹州。”
林厌让开了道,这时候他在和段羽面面相觑,真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尊上和魔后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只是奚兰序面上多少有种欲求不满的模样,林厌再后就拿胳膊悄悄撞了撞段羽。
二人眼神交流,林厌:怎么了?
段羽摇头:不知道。
林厌沉默半晌后表示:段大哥,尊上给我一种魔后跑了的感觉。
段羽:……
不可妄议尊上!
林厌闻言吐了吐舌头跟上,途径村口,过了有一段时间才叫人知道。
怪事啊,昨日才办喜宴的人家,今日家中就空了?
有人早上路过瞧见,于是搬了个板凳坐在村口围在一起小声讲:“你们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就看到那个祁家的小子跟着一个仙长跳到一把铁块上,然后你们猜怎么着?那仙长手上这样这样一晃,跑啦!”
是吗?
多新奇啊这事!
九月,正是农忙,准备秋收的时节。
村中家长里短,最恨那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却又屡禁不止的人物。
可是,男的和男的成婚一趟做了夫妻,碎嘴子的,这本来就是一桩足够让人抓着不放的趣事!
……
三日后。
禹州城。
长街两道熙攘,百姓叫卖不绝,离了黄花村,外头的世界确实不一样。
禹州,一个凡人与修士共通的城池,南来北往,甚至有妖灵混迹其中。
妖有良籍,又能给城中带来收益,于是,各族之间的和平相处这这里也将形成一种具象的缩影。
自那日乘风,祁牧随沈陌离二人来此已有几日了,而今,拍卖会场开,他立于那传说中的烟锦绣楼前,心中才真的感叹。
好高啊。
身旁,沈陌离递来帖子到祁牧手中道:“绣楼分三层,两层地面一层地下,拍行在地下,小牧,等等你和我一起到前台。”
验资,也是交易。
烟锦绣楼在外的两层已经够繁华,红墙高殿,飞檐翘角,内置挂着几个金铃,随着风动,一晃一响。
房顶屋设的新瓦顶部舍去石雕,还用琉璃镂空制了个百鸟朝凤,现于日光之下,美轮美奂。
陆衣偷偷告诉了祁牧:“很繁华是吧?”
祁牧点头,于是他继续道:“别看这一座很繁华哦,听说这烟锦绣楼背后的老板是个貌美女郎,而这街。”陆衣边说边上手摆着祁牧的脑袋,然后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语气道:“这一整条街都是她的!”
话落,祁牧睁大了眼睛,心里的想法几乎脱口而出:“经商有道,陆衣,那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啊。”
“当然。”陆衣道:“只是这儿的老板这么多年来都深居简出,而这禹州城,我们大概只知她姓周。”
是个喜穿红裙的神秘女子。
立于绣楼二层之上,直至三人抬步向里,惊鸿才关上眼前门户,回头,再瞧里屋三人,半晌后,底下的人敲开房门,惊鸿向外又听了几句私话,于是才道:“尊上,小魔后卖了些符箓。”
祁牧居然会来烟锦绣楼,这是惊鸿他们谁都万万没曾想到的。
绣楼是惊鸿惊若两姐妹的心血,这些年来经营有道,大大小小的拍卖行遍布各地,更可以说是整个魔域最大的收入来源。
于是,虽然当奚兰序听闻祁牧成婚第二天就离家千里,来这卖符箓的赚钱的时候心情不太好,但作为魔域合格的管钱一把手,这整座绣楼的主人,惊鸿还是补充说明:“尊上,小魔后拿出来的那几张符箓乃是上品。”
朱红色的血符可遇不可求,绣楼就算是不挂出去拍卖,惊鸿自己把它拿回魔域,摆在供台上,也能装作是那魔神亲笔,传说中的传家之宝。
奚兰序听懂了她的意思,指节在桌面轻扣,害的手下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愣是谁都没法再出声。
奚兰序问:“我看起来像是会缺他钱花的模样?”
明明先前那婚,奚兰序都暗中让段羽把东西替换成了他们魔域最好的东西。
可偏偏林厌嘟囔:“您也没给他花过一分真的呀。”
钱财没有到祁牧手中,奚兰序闻言一个眼刀就过来,吓得林厌直接闭嘴,躲到段羽身后,不说了。
奚兰序头疼,抬手揉着眉心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
“尊上。”惊鸿开口,补充了最后一句:“小魔后此来,还特意询问了楼中有无洗灵草。”
林厌惊道:“什么?”
惊鸿话落,有的人表现出了惊讶,而奚兰序则是放下揉捏自己眉心的右手抬眸。
惊鸿道:“洗灵草虽不贵,功能也实在鸡肋,可它却能洗去普通魔族血脉之中的魔血,而这草,对修为极低或身受重伤魔族就极为有效。”
前者修为极低对应祁牧自己,后者身受重伤,对应祁牧眼中那个奚兰序。
而祁牧买这草……
面对这种不言而喻的意思,林厌第一时间用最担心的目光投向奚兰序妄图解释:“尊上,小魔后他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奚兰序肩上还有血仇,他神色晦暗的起身,可祁牧却想着洗净他的血脉。
祁牧也是一个魔,可他偏生要与凡人,修士走进,这些,奚兰序本来都依着他了。
可他现在居然也想把我变成人?
为什么?
奚兰序觉得他需要一个解释。
需要祁牧给出一个,让他不至于发疯的解释!
解释。
祁牧:因为我不想你死。
祁牧:就当为了我,不再冒险好不好?
奚兰序:不行(走的头也不回。)
躲在暗处的反派,唇角止不住上钩!谁懂啊?还没有离间,敌方自己就内讧,正好趁虚而入[狗头]
后来……大仇报了,渣男当了,孩子揣了,老婆没了[笑哭]没事,小心评价:追吧,人生总是在起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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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洗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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