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谢礼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两人闲暇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
大概是因为今天见了彭潜,听到彭潜评价谢礼峙的那些话,他今天格外的想见见谢礼峙,同他讲几句话再睡。
可一直等到很晚,谢礼峙都没有回来,戚宴躺在床上,眼皮越来越沉,终究还是敌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他整个人在梦境中漂浮着,像窗外沉重的积雨云,意识沉浮中,他忽然感到身旁一沉,紧接着耳边响起布料摩擦声。
他眼睛都没睁开,下意识的就贴了上去,跟往常一样抱着谢礼峙,不满地咕哝着,“今天好晚……”
被他抱着的人没开口,两三秒后沉默地将手环了上去。
谢礼峙鲜少有主动回抱他的时候,于是他也心安理得的埋在谢礼峙怀里,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适温暖的姿势后,舒服的喟叹一声。
“晚上开了个会,就晚了点。”
“要忙到什么时候?”
“快了。”谢礼峙回答,停顿了一下,又问,“今天做了什么?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怀里的人没出声,呼吸声平缓。
谢礼峙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是斟酌着怎么回答还是睡着了,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他以为戚宴已经睡着时,怀里忽然传出微弱的声音。
戚宴已经快睡着了,但是还是强撑着精神,嘟嘟囔囔的回答,“有。”
“什么?”谢礼峙心里打着鼓,对戚宴接下来的答案抱了几分期待。
他希望戚宴能亲口跟他坦白,只要他说一句,哪怕是一句都好,他就信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留在他身边,他就放戚宴自由。
“今天给葡萄藤浇了水,你前几天说找人把它铲了种棵新的,但是今天我看见它藤上还有些泛绿……等到春天应该能长出新叶子来……”
戚宴打了个哈欠,即便困到恍惚,还是强撑着如实跟谢礼峙分享自己今天干了什么,“还把草莓种下去了……这次浇肥别浇那么多了,别再把根给烧了……”
“下个月就过年了,你记得让人置办点过年的东西。”戚宴小声的说。
听到他的回答,谢礼峙心里咯噔一下,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有说白天见过彭潜的事。
而怀里的人毫无察觉他的异常,还在絮絮叨叨着过年的事,“谢福的猫窝前几天被它咬破了,要换个新的,不用买太大的……太大了它不爱睡里面,买个小的就好了……”
“还有,还要买个招财猫摆在玄关的柜子上,没有招财猫,总觉得很奇怪。”
“……知道了。”谢礼峙低声答道,抱着戚宴的手却松了下来。
“家里还缺一颗发财树,摆在电视旁边好了,现在外面应该有年桔树卖了,你要记得买几棵回来过年……”
“知道了,睡吧。”
戚宴含糊地应了一声,很快又睡了过去。
床头的夜灯散发着薄纱似的光,谢礼峙并没有闭上眼睛,冰冷漆黑的眼神落在夜灯上,手掌却悄无声息的攀上了怀中人的后脖颈,渐渐缩紧。
他又在撒谎,他又在骗自己。
夜色放大了阴暗情绪,他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
杀了他!杀了他!这样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不会再有别人,也不会再有其他的事阻碍他们待在一起!
干脆就这样殉情吧,杀了他,然后自己再去死!
那道声音响的越来越密集,像是周围围满了无数个邪恶可怖的人,叫嚣着他们殉情,告诉他那才是两全的,幸福的结局。
浓稠夜色下,阴暗的情绪黏腻的涌动着,落在眼底的光快要被黑暗彻底吞噬时,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
谢礼峙猛地回过神来,钳制着戚宴后脖颈的手像被烫到般迅速松开。
“……”
熟睡中的戚宴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再次死在谢礼峙的手里,他只是不舒服的动了动,很快又归于寂静。
就着微弱的灯光,谢礼峙眼里带着惊恐害怕,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心脏就像是擂鼓剧烈跳动着,冷汗一阵阵的从身上渗出来,明明抱着的人温暖无比,他却觉得浑身冰凉。
好半晌,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想干什么后,他缓缓攥紧了拳头,手心的刺痛提醒着他,刚才到底在想多荒唐的事。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谢礼峙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跳之后,后怕地将戚宴抱得更紧。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戚宴从梦里挣扎出来,他眼睛都没睁开,以为谢礼峙是做了噩梦,摸索着覆上他的后背,安抚地一下下顺着,嘴里含糊低喃着——
“别怕……别怕……哥在……”
别怕,哥在。
谢礼峙鼻腔一酸,头深深地埋在戚宴颈窝。
如果连爱我也是谎言,又何必对我这样,让我无法放手?
哥,这个冬天,好冷。
……
快到月底的时候,谢礼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大概是把戚宴想一起准备跨年的想法放在了心上,年底明明是最忙的时候,他却还能腾出时间来跟戚宴泡在花房里种花晒太阳。
虽说自己一直想跟谢礼峙呆在一起的时间能长点,但谢礼峙真挤出时间来陪他了,他反而没觉得多开心。
谢福越到冬天就越犯懒,早就没了之前蹦蹦跳跳在家跑酷的精力,时常一整天看不到猫影,躲在猫窝里睡觉。
戚宴给草莓苗施完肥从门外进来,站在玄关跺了跺脚,等身上的寒气散了些,才进屋给谢福空了的猫碗添上猫粮,转头就看见陈姐端着咖啡准备上楼。
“陈姐。”戚宴把人叫住,起身走了过去,接过冒着氤氲热气的咖啡,“我送上去吧。”
端着咖啡上了楼,戚宴推开虚掩着的书房门,谢礼峙还在处理这公务,以为是陈姐进来了,头也没抬一下。
可听到脚步声的下一秒,他就抬起了头。
戚宴倏地撞进他带着疲惫的眸子里,勉强的笑了笑。
谢礼峙眼睛刺痛,捏了捏眉心,招手将他叫了过来。
戚宴自如的坐在他腿上,心疼的环着他的脖子,两人就维持着交颈相拥的动作待了会儿,谢礼峙在充电,戚宴则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等跨完年,我让人来把影音室装好,你不是爱看电影么,到时候就舒舒服服的看了。”
谢礼峙轻声说着,戚宴的叹息却逸进他的耳朵里。
“没关系的。”戚宴说,“不着急,可以不用陪我的。”
谢礼峙一愣,才明白过来戚宴是在心疼他,表情柔和下来。
“没有多累,别担心了。”
“骗人。”戚宴捏住谢礼峙耳垂,侧头靠在他肩膀上,“你当我没开过公司?年底那么多工作,为了陪我跨年,全积压在一起处理了吧,鸣时那种小公司都忙得脚不沾地,更何况你管着这么大一个集团了。”
他叹了口气,“我就是随口一提,你知道我这个人,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谢礼峙的耳垂,仿佛找到了什么很好玩的玩具似的,抓着不肯撒手,“你好辛苦,我不忍心。”
谢礼峙笑了一下,抬手将他的手拿下来,捂在手心里,主动岔开了话题——
“怎么自己偷偷摸摸就出去了,吹得手那么冰。”
戚宴:“出去看看花,没呆多久就回来了,是外面风太大了。”
“不是不让你出去么,好不听话啊。”
被比自己年级小那么多的人教训,戚宴心里极其不满,报复性地把另一只手伸进谢礼峙的毛衣里,“不许教训我,没大没小。”
“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吹一吹就能折了,屋子里一天到晚开着暖气,又干又闷的。”
“嗯,我让陈姐买多两个空气加湿器回来。”
戚宴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啧”了一声,“过分,我是说我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成心气我呢你。”
谢礼峙不说话了,气氛中弥漫着恬静的温情。
好一会儿,他才状似无意的开口,“你想出去么?”
就像是随口问的一个问题罢了,但认真听,就能听出这句话里带着的暗暗试探。
然而戚宴并没有认真思考他这句话的暗喻,只当做谢礼峙是在接他的话,“想啊,总不能一直待呆在这里。”
这句话讲完,谢礼峙又不说话了,连给他捂手的动作也变得漫不经心。
“你也不能一直闷着。”戚宴顿了顿,继续说,“一天到晚呆在书房,闷坏了怎么办?工作处理不完慢慢做就好了。”
“嗯,听你的。”谢礼峙低垂着眸,细细暖着戚宴冰凉的手,没一会儿就坦然把自己的手指嵌进戚宴的五指中。
戚宴本来懒洋洋的趴着,忽然被扣住手,坐直了身子,可手还在谢礼峙衣服里,贴着谢礼峙的后背,虽然已经暖和起来了,但是他不想拿出来。
他举起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看了看,眼里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不是暖手么?”
谢礼峙弯了弯眼睛,晃了晃手,“这不是在暖着?”
“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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