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十八岁生日，戚之贺本来想着给戚宴大办，但戚宴最近明显心情不佳，在听到戚之贺的安排之后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羊城一如既往的阴冷，没有雨也没有太阳，每天灰沉沉的压的人心也往下沉，林立层叠的高楼围城的牢笼让人喘不过气。
没有谢礼峙在身边的日子很难过，刚开始的时候更难捱，他睁开眼就想找谢礼峙，看不见人眼睛又泛酸。
想打电话给他撒撒娇，在按下通话的前一秒，又反应过来当初是自己让他走的。
但这么多年他也习惯过来了，只是身边空落落的感觉仍旧褪不下去，像烦人的苍蝇一样一直黏着他。
如果不是彭潜说的那些话，或许他只会在这种空落落的心情里一如既往的等着谢礼峙回家。
他心里整齐罗织的网被彭潜轻飘飘又带着少年幻想的一通话彻底打乱，明明事不关己，但是他根本忍不住往那方面想，以至于把自己弄的无法面对谢礼峙。
思及此，他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趴在床上盯着跟谢礼峙的聊天界面不说话。
这么多年他也没往那个方向想过，都怪彭潜！
他愤愤的锤了一下床，决定把彭潜丢进黑名单。
周一回到学校，刚坐下，教室后面的彭潜就像狗闻到了肉骨头，马上就围了上来。
长大的彭潜已经不是个肉乎乎的胖子了，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你怎么把我给拉黑了？”他叉开腿反坐在戚宴前面，“我昨天给你发信息来着，才发现你把我拉黑了，怎么了？”
戚宴头也没抬，看见彭潜就想起那些恼人的事，更不想理他了。
“没怎么，别来烦我。”
“哟。”彭潜挑了挑眉，“心情不好啊，跟哥说说，哥给你答疑解惑。”
“你太烦人了。”戚宴一本一本书往外拿，“不想理你。”
彭潜咂了咂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看来是真遇到事了。”
戚宴觉得彭潜长大了比小时候还烦人，小时候他招自己，自己还能跟他打一架，但现在他就是纯烦人。
“作业给你抄。”戚宴皱着脸把作业往彭潜怀里一塞，“别在我面前晃荡。”
“噢，那你有事叫我啊。”虽说猜不透戚宴，可彭潜没因此跟他生气，本来还想再开导些什么，看戚宴实在不想说话的模样，拿着作业本走了。
一整个早上戚宴都无精打采的，烦完彭潜，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又开始怨天气。
肯定是天气不好，才让他现在那么烦，如果出太阳了，他心情肯定就好了。戚宴这么想着。
戚宴生日那天，阴了好久的天终于见到了一丝太阳，天空像破旧的布，太阳光从云层缝隙里照出来，晒得人暖融融的。
“你今天居然那么早来？”刚到学校，彭潜就从教室后面走上来，把一个盒子放在戚宴桌子上，“生日礼物，哥们亲自去买的。”
戚宴讶异的挑了挑眉，放下书包，“谢谢。”
不怪他惊讶，他跟彭潜初中时不在一个学校，根本没有联系过，直到上了高中，两人考到了同一所学校，这才渐渐又联系上。
虽说他的生日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他没想过彭潜会给自己买礼物，这还是头一回。
“请客啊。”彭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要大宰你一顿，平时抠抠搜搜的，今天当寿星可不能抠抠搜搜了。”
戚宴笑了，“我什么时候抠过了，要吃什么你尽管点。”
“成，那你中午等我一起。”
戚宴点了点头，这事就算约好了。
彭潜离开之后，他才打开彭潜拿过来的礼物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个袖扣，复古工艺，袖口上的花纹很复杂精美，看上去价格不菲。
他还没来得及拿起来仔细看，手机响了一声。
[潜：一个成熟的男人的标志，就是拥有一个昂贵的袖扣。]
戚宴回头看去，彭潜朝他抛了个媚眼，表情别提有多臭屁了。
他也不知道彭潜又是哪里听来的歪理，他们这些人之间不用说那么多感谢的话，说多了太过客套。
上课铃声响起，他收起礼物，把上课用得书拿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他跟彭潜面对面坐着，彭潜本来只是嘴上说说，想跟戚宴去食堂来着，但戚宴并没有打算在食堂请客，而是把他带到了学校周边的一家高档西餐厅里。
彭潜最近犯错了，被停了零花钱，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家吃饭，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牛排了，看着菜单眼睛都亮了，恨不得把菜单上的菜都点个遍。
菜上桌之后他就埋头猛吃，吃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人很安静。
他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的，抬头去看戚宴。
戚宴垂着眼盯着黑屏的手机，心不在焉的搅着杯里的果茶，冰块碰撞时发出叮铃的清脆响声，像门口挂着的风铃被风吹起。
“发什么呆呢？”彭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含糊不清问。
戚宴回过神，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起了刀叉，“没想，发了会儿呆，赶紧吃。”
他那样子压根就不像没想的，彭潜从小一根筋，戚宴说发呆他也就没再追问，而且就算是他忽然机灵起来，看出了戚宴心里头有事，他也不会问戚宴怎么了。
原因无他，能让戚宴这么困扰的，除了谢礼峙，没有第二个人了。
吃了两口，戚宴的视线又忍不住落到了手机上。
谢礼峙说好在他生日前回来的，他以为昨天就能见到他了，可是知道现在，他也没收到谢礼峙的一点消息。
两人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前天，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他真的很想谢礼峙，可心里装着一些不可告人的龃龉，让他不知道怎么再面对谢礼峙。
他抓紧了手，强迫自己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忍住了联系谢礼峙的冲动。
一顿饭吃得他心不在焉的，越想越觉得烦，最后干脆把手机盖了过去。
爱回不回，不回拉倒！
他的动作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怨气，动静吓了彭潜一跳。
“干嘛呢？突然火气那么大？”
彭潜的目光在手机和戚宴脸上来回逡巡，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生气起来了？
“没怎么。”戚宴饭也吃不下去了，把面前的提拉米苏当成谢礼峙来戳，戳得稀巴烂，“烦。”
“烦什么？”彭潜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过生日呢，谁惹我们戚大少不高兴了，我去揍他！”
说着他还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戚宴忍不住笑了，心情也好了一点，“谢礼峙，你去打他。”
听见谢礼峙的名字彭潜缩了缩肩膀，把拳头收了回去，立马改口，“那还是你自己打吧。”
小时候他不懂事欺负戚宴，谢礼峙没少整治自己，虽然到现在谢礼峙见到他客客气气的，但是童年对谢礼峙的阴影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他心底了，以至于现在听见这个名字他心里头就发怵。
戚宴笑意更深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提早布置好了，客厅里坐着一些关系比较好的亲戚，听见开门声纷纷望了过来，戚宴看见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小宴回来啦。”一个长相和蔼的女人带着笑意先迎了上来，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塞到戚宴手上，“生日快乐哦小宴。”
“谢谢姑妈。”
他原本没想着大办，就随便吃顿饭切个蛋糕就好，在他心里十八岁生日跟其他生日并没有什么区别，没必要大张旗鼓，戚之贺和温嫣也没多说什么，顺了他的意。
所以他根本没预料到家里能有那么多人。
戚老爷子坐在客厅，等戚宴走近之后把自己准备的红包递了过去，“你爸爸还说你不想告诉我们，怎么，嫌弃老头我啊？”
“当然没有嫌弃！”戚宴坐在老爷子身边，面对戚老爷子他身上还带着点小时候的黏糊劲，他抱着戚老爷子的手臂晃了晃，说话咕咕哝哝的，“这不是怕你们太操劳嘛。”
“要不是你妈妈说你不想大办，我还想给你开个生日会，把认识的都请过来，给你大办一场。”
戚老爷子从小就疼戚宴，把他看得跟眼珠似的，今年本来已经提前安排了，但临时又接到了戚之贺的电话，只好作罢。
这生日过得说冷清也不冷清，说热闹也没多热闹，一家人一起吃了个饭，一直到快十点才渐渐散去。
戚宴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直到人走得都差不多，耳边的热闹缓缓散去，他叹了口气，卸下了笑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转头往家里走。
“小宴。”一道熟悉的女声叫住了他。
戚宴回头，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宋唯清。
“宋阿姨。”戚宴熟稔的挂上笑容，“落了什么东西么？”
宋唯清走过来，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歉意，“小峙飞机延迟了，手机也坏了，给你打电话打不通，让我告诉你一声，肯定能赶在十二点前回来，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戚宴笑容僵了一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看上去却像对谢礼峙是否赶得回来给他过生日很无所谓似的，“赶不回来也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劳烦宋阿姨回来一趟了。”
宋唯清知道两人关系好，谢礼峙不能赶回来他心里头肯定不舒服，也看得出来戚宴是在强颜欢笑，她抬手揉了揉戚宴的脑袋，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么需要她弯下腰的小豆丁了，现在她看着他都要仰着头。
“等有时间了过来阿姨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戚宴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宋阿姨。”
他没有接陌生电话的习惯，宋唯清的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躺在床上他点开骚扰拦截，果然看见一个被拦截的外地号码，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
戚宴翻了个身，看了好一会儿，把那串号码存进了通讯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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