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凑过来陌生的脸有几分熟悉，戚宴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谁。
“许岩哥。”戚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许岩扯开彭潜身边的椅子，坐了下去，跟彭潜打了个招呼之后，望着戚宴调侃道：“不叫我讨厌鬼了？”
看见熟人，戚宴忽然觉得很累，特别还是他和谢礼峙都认识的人，面前这个人跟谢礼峙的关系还不浅，这几年也断断续续有联系。
那股窒息感又从胸口弥漫出来，但他还是笑着回答，“小时候不懂事。”
许岩这人从小就喜欢跟戚宴玩，上了大学之后几人就很少见面了，这好不容易能见一面，他干脆就不走了，让服务生把自己点的东西全放到这边来。
彭潜跟戚宴从小就一块玩，也认识许岩，几人间的关系说实话算不上太熟，只不过许岩是个自来熟的，逮着谁都能说两句，直到酒菜全部上来，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
饭桌上总算有了点活人气息，戚宴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更多的是彭潜和许岩在讲。
“小戚宴，有没有想好要考去哪里？”许岩抿了口清酒，许是不习惯清酒的口感，他蹙起了眉头。
戚宴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原本是想要考谢礼峙那所学校，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哪儿还有心思想要考哪里。
许岩没有再说话，盯着戚宴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身体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刚从医院出来呢。”彭潜说。
许岩挑眉，诧异道：“刚出来就钻酒馆喝酒？你哥不管你？”
话音刚落，彭潜和戚宴都一顿，戚宴沉默不语，彭潜筷子夹着的花生米掉回了盘子里，干咳了两声，“许岩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联系我们？”
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彭潜一打岔，许岩的话头就被吸引走了，“才回来，都没联系呢，要不是今天在这儿碰着你们了，还真没那么快能跟你们见着。”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拍脑袋，“对了！”
两人齐齐望过去，许岩往周围扫试了一圈，没看见认识的人，还是谨慎的往戚宴方向凑了凑，压低声音，“谢礼峙怎么回事儿啊，真谈了？”
得，话题又回去了。
彭潜心如死灰的闭上眼，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戚宴出事之后他都没见到谢礼峙，纵使再迟钝也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出问题了，所以这几天他们没人敢提谢礼峙，这哥倒好，十分钟之内提了两次，拉都拉不住。
戚宴的重点却在后半句，他一脸茫然，眼里带着疑惑，“谈什么？”
许岩“啧”了一下，恨铁不成钢，“还能谈什么？恋爱啊！”
戚宴完全愣住了，大脑忽然像生锈了似的，无法运作。
偏偏许岩还没察觉，继续说：“有人拍到他这几天都跟一个女生在学校，同进同出的。”
“女生……”戚宴喃喃出声。
“对啊。”许岩叹了口气，感慨道，“谢礼峙做男朋友果然也是顶顶好的男朋友，都放假了为了人家还往学校里钻呢，还陪着人家做实验，怎么，他连你都瞒着？”
许岩说完，抬头去看戚宴，才发现他脸色苍白，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戚宴无力地摇了摇头，满脑子都是谢礼峙谈恋爱了这件事。
他倏地反应过来，这几天他看不见谢礼峙，原来不是他在故意躲着他，而是他回学校了，还……谈了恋爱……
许岩还想再说什么，被彭潜撞了撞手臂。
他看过去，彭潜挡着脸冲自己挤眉弄眼，许岩挠了挠头，没懂事怎么了，只知道说完谢礼峙谈恋爱之后，戚宴变得更加沉默了，一直到吃完饭都心不在焉的，拒绝了他们换地方聚的提议，失魂落魄的说要回家。
谢礼峙谈恋爱了这件事像一记重锤砸在戚宴心上，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可是看着谢礼峙的电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自己把他推走的，现在联系他又做什么呢？让他别谈恋爱，让他回来么？
戚宴自我厌弃的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失去氧气的窒息感让他狂躁的心安定了些许，等到大脑开始晕眩，他才掀开被子喘一口气。
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洇湿一大块，戚宴自虐般的看着跟谢礼峙从前的聊天记录，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那道让他痛苦的机械女声从谢礼峙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响过，是任务失败了么？
戚宴不知道，他不想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人，不想让自己的冲动毁了谢礼峙的下半辈子，他有光明灿烂的未来，不该因为他的私念搭上下半辈子。
可他真的很想见谢礼峙，就算只有一面，他也很想见到他。
要不再去看他一眼，任务失败了，或许他已经成为了系统的弃子，不会再影响到谢礼峙了。
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再去看他一眼，他就放弃谢礼峙。
思念淹没了他，他心里的声音叫嚣着去见他，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订好了明天最早一班去找谢礼峙的机票。
戚宴盯着手机缓慢的眨了眨眼，心脏剧烈跳动，对明天要去见谢礼峙这件事感到畏惧又期待，手指悬在退票键上方，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他把自己蜷成一团，月光下的身影看起来孤苦无依，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父母不是他的父母，家也不是他的家，就连爱的人也不能爱，任务完成不了，他只能背负着这样的罪恶感苟且一生。
这是他戚宴的命。
-
第二天的天气难得的好，谢礼峙上学的城市在北方，冬天下了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将这个城市裹成了银白色。
戚宴无心看雪景，他没来过北方，出门得太匆忙，什么也没带，跟着导航走到谢礼峙学校门口时，手脚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戚宴仰头看着气势磅礴的校门，心情复杂，到了门口，即将看见谢礼峙，他反而生出了胆怯退缩的心。
踟蹰再三，他还是鼓起勇气迈出了脚步。
校园里的积雪清的很干净，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谢礼峙，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学校里乱转，逢人便问实验室在哪儿，然后按着别人指的方向走。
相比其他人，他穿得实在太过单薄，鼻尖和脸颊冻得通红，像可怜的小狗，在冰天雪地里流浪。
他搓了搓脸，哈了口气暖手，沿着小路往里走，很快就看到了一片人工湖。
人工湖周围很少人，戚宴一眼就看见了湖边站着的那道身影。
他脚步顿住，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呆呆地看着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他很想跑过去找他，可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
许岩说的没错，他跟一个女生在一起，他的视角只够看见那个女生的侧脸，即便这样，仍旧能看出来她很漂亮，气质很出众。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们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
两个人站在湖边说话，距离太远戚宴听不见，只看见谢礼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偶尔听不清的时候，微微弯下腰神情认真的耐心倾听。
看着他们亲昵的模样，嫉妒感肆意滋生，戚宴躲在树后面，眼眶酸涩。
然后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谢礼峙谈恋爱的模样。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就像一个丑陋恶心的虫子，窥伺着属于别人的幸福，那是他曾经触手可得的东西，却被他亲手推了出去。
戚宴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能有怨言，是他活该。
戚宴知道自己该死心了，不管今天不远万里来这里是什么目的，该看见的他已经亲眼看见了，他应该转身离开，不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
可人的欲/望都是贪婪的，得到了之后就会想要更多，他目光落在谢礼峙身上就无法离开，也做不到转身就走，总想着再看一眼。
再看一眼，再看最后一眼。
湖边站着的谢礼峙忽然感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适的蹙起了眉头，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身看去。
身后的景色寥落孤寂，除了来往稀稀落落的人群，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的目光定在戚宴藏身的那棵大树上，盯着沉默了会儿，直到身旁的女生察觉到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怎么了师兄？”
谢礼峙抿了抿唇，摇头，收回视线，“没什么，你继续说。”
那女生奇怪的看了会儿那棵树，并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没多问，继续跟他汇报他们的实验成果。
他跟那个女生在湖边待到了快傍晚，眼见天色快暗下去，气温也越来越低，他适时的打断了对方的话。
“剩下的明天去实验室再说吧，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
那女生说得太入神，这才发现已经那么晚了，收好实验数据，点了点头，“好，那师兄明天见。”
谢礼峙颔首，目送那位女生离开湖边之后，才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戚宴不远不近的跟着，心里想着把他送到宿舍之后自己就离开。
冬天的天色暗得很快，谢礼峙步伐不快，戚宴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盲目的跟在谢礼峙身后，也没察觉周围的人越来越少。
一个晃神间，戚宴再抬起头，前面空无一人。
谢礼峙不见了。
这里戚宴已经做了这辈子再也不见谢礼峙的决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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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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