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之正在双重药力作用下睡颜酣恬，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正被一双比夜色还凉的眼眸盯视。
对方慢条斯理地递过一只手，指腹轻撬，已经解开乔安之一颗袖扣。
在顺着他纤细的腕间往上，直至将衬衫挽到臂弯处。
乔安之所穿的华贵丝质衬衫在夜间光的作用下，闪着层层如水的珠光，就温顺地贴在那里，露出其下乔安之一截透白到发亮的小臂。
肌肤莹润如玉，一看就平时保养极好，宴墨华不为所动地垂眸。
他更在乎的在别处。发现点缀其间的乔安之几根青色血管清晰无比，才稍露满意，泛凉的指尖点到一处，顺延往上。
不自觉间力度也由轻抚碾至了重压，一股危险的气息顺着阵阵痒意爬臂而上，直往乔安之心尖里钻。即便是让沉睡中的他都感觉到了深深的不适，乔安之眉间蹙紧，仰头唇间泄出一声难受的嘤咛。
宴墨华阴翳的神色短暂回神，手中动作一停，凉薄的眼皮抬了抬。
因刚才一瞬间的差点失控而不喜，攒了下眉，没耐心再继续浪费时间。摸准了乔安之手肘内侧一块薄薄的皮肉处，感觉到了指下蓬勃的生命在跳动，心中毫无波澜，眼见就要将半扬的针尖扎下。
恰正这时，沉闷的空间再被一道断续凄然的呓语声打破。
只见原本尚算平静的乔安之忽然不知在梦中受了什么刺激，表情愈发难受地左右摆头。紧闭的睫羽扑扇间，他的眼尾深处，已有一行清泪正徐徐滚落。
大颗大颗，相连仿佛永没有止境。
“妈妈，我想回家......”
弱弱的哭声像小动物般呜咽，细细的，软软的。
没过一阵，已经将乔安之的整个鼻头都洇红，他双眼紧闭夹杂破碎的泪珠，连身体都不自觉跟着颤抖起来，还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合臂将自己抱紧，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期间一滴还曾不小心砸在了宴墨华手背上，不凉，反烫。
烫得宴墨华瞬间那处皮肤处一紧，他的脸上，也跟着出现一抹难得的怔愣。
宴墨华并不因对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而心生怜悯，他见过的可怜人、遇过的可怜事太多了，但......就是说不清道不明，接下来没再有任何动作。
望着他出神一会儿，后背光线打过来将他看不清的面容笼在一片阴影里，目光发沉，坐了回去。
叠腿，手中转着针筒，望向窗外。
没人能从宴墨华平静的面容上看出他当时究竟在想什么，至少不小心从前视镜中观望到这幕的司机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老板向来深不可测。
宴墨华眸光随着窗外掠过的光影而明灭不定，曾有一瞬抬起，轻飘飘瞥了眼前座方向未置一词。
司机却已经能体感到一股森寒的危机而握紧方向盘。
宴墨华下颌线绷紧，周身气压极低，已经随手按下车边按钮。
夜风便顺着倒退的车窗开始争前恐后狂肆涌入，将他向来打理有型的发丝都吹乱了些许，宴墨华却也无动于衷。
两指间夹着针筒斜撑在车窗边沿，就着疾风夜色，咔哒、咔哒，指尖一下下松弛闲散地敲击着。
最终定了下，手一松，银针便从指尖滑落。
车身疾驰向前，它已悄无声息地没入身后浓浓夜色中，再看不见了。
司机见状没防备，一个手打滑，愣生生将直线匀速的车头给抖出半道弯去。车尾紧跟一摆，车内摇晃，宴墨华冰冷的视线直直射过来。
这简直是他们这行的大忌，司机本就已经咬紧了牙关在心底兀自懊悔不已，从前视镜中一跟对方目光相撞，更加浑身一凛。
本能反应下稳住方向盘，保持车身没再继续抖动，驶回原位，却也感觉天都塌了，绷紧头皮急忙一叠声低头道歉。
额角冷汗直冒，他知道他们老板最厌恶什么。自己本职工作期间居然还敢分心他顾，简直踩在对方底线放肆狂舞。
良久没听到对方示意，心中不安加剧，面色随着时间淌过，正肉眼可见地一寸寸惨白下去。
宴墨华眸心黑沉得可怕。
司机心灰意冷已经觉得毫无希望了，万幸就在他即将崩溃的边缘，才将将听老板毫无情绪地丢他句：“再有下次，自己滚回去。”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很平铺直叙的口气，不强烈，没起伏。声音没有很响，但就是回荡在车厢久久余音难消。
听在司机耳中已不啻于神音天降了，他知道自己今天不知是沾了什么光，居然侥幸能从他们向来眼里容不得沙的老板手里获得赦免。
无论如何都应该感恩戴德，连忙又是点头又是道谢的，真差点感动的没把眼泪流下来。
没办法，他倒不是说对大老板有多誓死跟随，只不过对方给的工资实在太高了，高到自己哪怕只是一个区区司机。都能跟别家企业的基本高管相持平，所以哪怕平时工作氛围实在高压，每天面对他们老板一张随时变化莫测的脸他跟着心梗都得好几回，但为了一家老小能生活滋润，这饭碗他端起来依旧甘之如饴。
想到此，立马精神抖擞，屏气凝神手握方向盘再不敢分心了。
宴墨华经此一事周身寒气愈发逼人，额前碎发压不住他眸心冷冽，偶有一束冷而白的刺眼光线掠进车内，从他薄薄一层眼皮上一晃而过，那一瞬照的他整个面部轮廓阴影尤为加深，高挺的鼻梁锋利如刀，将光与暗完全割裂两端。
幽光点亮一侧眼睛，眸心却波澜未惊，待完全湮灭，他身姿板正地靠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搁于膝头，沉静闭眼，一动再未动。
直到，耳边又传来身边小朋友一声模糊似叫冷声。
眼皮一跳，指间轻碾。宴墨华强压下心头一股躁意，准备不予理会，可对方断续的声音依旧。
被迫不耐睁眼，才吝啬地将目光重又转回他的身上。
见小家伙显然冻狠了，皱着鼻头，睡梦中正承受不住地可怜兮兮蜷缩，宴墨华眯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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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心头一股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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