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峰之所以被称为栖霞峰,是因为每当黄昏,太阳落山之际,金光照射,飞云满天,流血一样鲜红的霞光围绕山头,就像停驻在这里一般,美得震撼。
啾啾的鸟鸣不绝,一只羽毛艳丽的灵鸟从树梢飞到地上,又被一个身影猛扑,惊得扑扇翅膀。
灵鸟飞起半天,没见到什么怪异之处,落地,疑惑地歪歪头,剔透的眼珠上下转过,喉间“咕咕”两声。
半晌,林中安静无比,只有风吹的声音。
鸟儿警惕片刻,一直没有危险,随后踱步走向地上那些吸引他的鸟食。
“嘿!”
最终它还是没逃过被捕的命运。
灵鸟挣扎,下一瞬被递到嘴边的鸟食吸引,施施然站上一截手腕,优雅地啄食。
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不过**岁的年纪,眉目间已然有股故作的成熟。
“喂不熟的。”
宁述屈指指背抚过灵鸟的脑袋,轻笑一声,从林间小径走过,步履不停跨过院门。
四方小院里,正中一棵老树,树下一套青石桌。
然而往常应当在石桌边等他的人不知去了哪里。
“许是议事去了。”
宁述并未多想,只是下意识摸过灵鸟的鸟背。
他年纪尚小,如今出去玩了一下午,腹中早已饥饿难耐,迫不及待想要填点东西。
于是跨步一转,来到了灶房。里面空无一人,灶下烟灰只有些微微温热。
“奇怪,执帚难道也不在吗?”
宁述实在饿得不行,揭开灶上的碗盖,企图为自己获取一点食物,然而平日里什么都有的灶房空空如也。
肚子不雅的叫了一声,宁述立刻抚上,面色微红,手腕间动物的爪子轻动。
宁述悄悄嘀咕:“你这小鸟,你都吃饱了,我还没吃上呢。”
宁述坐在院里石凳上,等着人回来,他手搭在桌上,仰头看着栖霞峰上,流云和霞光变换。
直到他又饿又困,一声声急促的脚步才终于在门口响起。
宁述朦胧张开眼,少年时期的执帚还是一张娃娃脸,此刻脸上布满了冷汗,一张嘴发白颤抖。
执帚一脚踏进院内,一眼就看到了宁述坐在桌前,他勉强露出一个笑,朝着宁述走过来,蹲下身,眼睛与宁述平视,道:“小公子,可是等得急了。”
宁述不知他为何慌成这样,声音都是颤抖的,只好抬手用手帕擦擦他头上的汗。
“没等多久,不必惊慌。”
执帚一笑:“饿吗?”
宁述悄悄放下捂着肚子的手:“尚可。”
听到他这样回话,执帚有些忍俊不禁,目光里却露出一股宁述读不懂的意味。
执帚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灵果,放到宁述手中,宁述小小的手有些握不住。
执帚把他抱起来,宁述僵着脸,自从五岁之后,他再也没有让人抱过了。
刚要开口抗议,执帚把他放到卧门前,对他说:“今日有要事,小公子今天早些歇息,不必等我们了。”
说完,把宁述往屋内赶,关门就要走,宁述敏锐地察觉问题,将灵果和灵鸟往桌上一放,回头看一眼,推开门迈着步子就往外追出去。
正准备御剑的执帚一时不查,膝盖被撞得一弯,低头,宁述已经放开他,面色颇为正经:“待着也是无事,不知我可否也前去听听是什么要紧事?”
一副小大人做派。
执帚眼一热,蹲下看他,正准备开口,一道凉凉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瞬间让他僵了后背。
“这事,你确实也当去听听。”
宁述抬头,一位青年冷漠执身,身材乍一看十分高大,挡在宁述面前,几乎像座山一样让他压抑非常。
宁述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但也认出来,这是他常年不见的父亲。
当然,他平日里听母亲说过,父亲是一宗之主,事物繁忙,所以难以见到。
宁述对他并不熟,不过心里还有着对父亲的敬畏,拱手行礼:“父亲。”
男子并无响应。
执帚不赞同,站起来就要说话,然而,边上跟着的侍从上前,一个押着执帚,一个面无表情带着宁述。
宁述不知怎么去的,待他回神,就以来到了议事堂。
议事堂同时也是执事堂,所谓处决即出即处。
整个议事堂用黑乌木打造,雷火劈裂焦黑的木头,每一棵都据说都能让说谎败坏者无所遁形。
宁述小小一个人走进来,还没有椅子高。
周围都是不常见到的大人,一个个面色凝重,闭口不言。
执帚和他一起走了进来,按理平常以执帚的观念,此刻他应当退到一旁,然而今天执帚一直跟在他后面,待宁述坐下了,也站在他身后,双手紧紧地搭在他肩上,汗湿的手心透过锦衣,蜇得人难受。
宁述顾不得这个,还未坐稳就四处望去,既然母亲也在,怎么没有看到她。
越找越急,宁述不自觉前倾身体,急急寻找。
然而,直到开审,宁述都没找到。
不过,也不用找了。
因为,他要找的人,就是那个被押出来的。
女子一身衣裳凌乱,在身旁两位肌肉虬结的弟子面前,显得是那样娇小。
然而她却一点没有被审的慌乱,气质淡然,只是抬头看到了宁述时,摇头,然后笑了一笑。
宁述愣了片刻,随后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她的脸。直到女子笑后,搭在肩上的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瞬间,眼前漆黑,也听不到声音。
宁述反应过来,嚅嗫着要开口,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被灵气封印了五感。
心里涌上一阵阵恐慌,宁述挣扎着要摆脱,然而执帚的手一动不动。
不过,就在几息之间,那只如同山一样撼动不了分毫的手骤然下去,宁述恢复光明。
刚才带着他过来的侍从走到身旁,顶着执帚愤怒的目光,道:“宗主说了,他要看便让他好好看看,也瞧瞧自己亲娘究竟是什么人。”
宁述恢复了眼力和听力,刚要大声质问,却发现他连嘴也张不开。旋即又尝试下去,一根手指也动不了,甚至无法转头——他被钉死在这张椅子上只能眼睁着看着议事堂中心。
他的父亲在高台上开口,长老们嗡嗡嗡在下面开口,一堆人嘴张着,就没有合上,在议事堂里一直响,一直响。
宁述什么都听不清。
他只知道,最后,他的父亲下了高台,一步步走向他的母亲,单手成爪,按住母亲的手腕。
那位早上还与他调笑,嘱咐他不要玩得过晚的女子,还是那身衣服,却突然面目扭曲,一双眼血红无比,黑线缠满全身,像是一个定格在落地一瞬的花瓶,即将寸寸断裂。
众人突然哗然。
宁述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只好眼睁睁看着,看着台中男子抬手,看着女人的身体,看着飞灰一样湮灭,血红的颜色,如同今日的云霞一样,是那样残忍。
默了片刻。
堂中众人又吵,突然有人开口:“宗主,栖霞峰如何?”
安静。
“既然无主之地,便交回门派,日后哪位弟子可立山头,便能者取之。”
又吵闹起来。
台中的男人转身,来到他面前,宁述仰头,刚才那样大的血雾,男人依旧纤尘不染,衣袍洁净。
“你母亲心魔缠身,无法可解,早不是我正派修士,已然是**的载体。”
“以后,你便搬过来,与我修炼吧。”
这张脸面,亲手送走道侣,不过多久,又能牵扯出笑来看他,只是眼里全是冷意。
宁述还未反应过来,他这一天,明明早些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如今变成这样。
所以,他的母亲,真的死了吗?
宁述眼瞳转动,台上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的血雾是他的幻觉。
不过,就在他转头之时,那些堂里的长老,看他,眼里全是一致的情绪。
那样既可怜又冷漠的神色。
宁述突然又想,好像是真的,他的母亲,被他没见几个面的父亲杀了。
男人转身。
宁述看着他的背影,胸腔里的心脏几乎无法跳动,他悲极,恨极。
恨间,那个背对他的男人,突然转身来到他面前,梦魇般开口:“伸手——”
“手——”
“手——”
宁述躲避不急,半大的孩子被扯着一只手拽起来,手臂撕扯般的疼痛。
一股灵气在他未经修炼扩宽的筋脉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撕裂开,直奔着丹田的黑气而去,宁述惊恐地看着那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体内的的邪恶气体,藏掖着不让发现。
周围人声嚷嚷,宁述听到男人的声音:“他也……”
那股作乱的灵气即将碰到丹田时,宁述一阵绝望,然而黑气不知碰到什么,畏畏缩缩待着,被包裹起来,无法作乱。
灵气没了方向。
“师兄,师兄——”
宁述大汗淋漓地张开眼睛。
叶云脸横在他面前,一双眼亮亮的。
人声瞬间潮水般褪去。
温热的手从额头撤下来。
宁述心脏猛烈跳个不停,他下意识阻止那只手离开,贴在发凉的面上。
叶云难得没有抽开:“师兄,你做噩梦了吗?”
宁述缓了缓,随后喉结微动:
“嗯。”
哦不小宁(To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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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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