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围低矮的建筑不同，去主神殿要爬一个很长的石阶，好不容易爬上去的温栩栩什么念头都没了，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捏干脆面。
咯嘣咯嘣的声音在安静的主神殿外十分突兀，男人走过去时看到她跟朵蘑菇似的蹲在那里嘀咕：“可恶，头白洗了。”
感叹号来自我修复了。
“温栩栩。”他喊。
小蘑菇背影一僵，磨磨蹭蹭转过头，看他一眼后视线又垂下去盯住了他的脚。
过了几秒，还是主神先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你在看什么？”
“在等这里冒白雾。”温栩栩下意识说。
西游记里的神仙出场都这样。
这能怪天蓬元帅吗？换她上天宫看到这么个人她也迷糊！
“白雾？”
意识到自己嘴瓢的温栩栩又缩了回去：“我乱说的。”
她从美色里挣脱出来起身，想起这次自己来的目的：“您好，我叫温栩栩。”
然后自己捏得稀碎的干脆面递出来，试图“贿赂”：“这是给您的一点点家乡特产。”
主神：“……”
他浅墨色的双眸在那包皱皱巴巴的小零食上凝了一瞬，接过来时却没忍住笑：“谢谢，进去说吧。”
整个主神殿空旷又宁静，走在前面的人身形颀长，步伐徐徐稳阔，温栩栩莫名有了种做错事后被好学生抓到带着去见教导主任的感觉。
DNA动了，根本不敢说话。
直到走进会议室后对方示意她坐下，温声说：“你不用来这一趟，你没有违反规定，所以我也不会罚你。”
“您要罚我还不来了呢。”温栩栩小声说。
但主神还是听到了，这些小事他还不至于要在意，笑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既然你先开口了，那就不怪我了！
温栩栩脚尖一点，坐着椅子滑溜到他身边，搭在桌面的手抬到眼前，拇指食指并拢：“是这样的，我想向上级寻求一个小小的帮助。”
跟以往所有战战兢兢的任务者不同，年轻女孩的眼里藏着明亮狡黠的光，十分灵动，扫清了些他积攒许久的疲惫和压力。
“需要什么？”
“按照我现在的计划，我接下来接到的任务应该都是小孩子。”温栩栩说，“为了提高一点效率，我想请您给我一个能在所有世界都承认的老师身份。”
“老师？”主神有些意外，“理由呢？任务都是随机的，你怎么能确定。”
“因为我第一个任务还没完成，还试验了一下，果然第二个也是小孩。”
合着去找第二个世界的小女孩是她有意为之，主神忽然觉得温栩栩比他想象中要有打算和城府，他轻轻点头：“这个身份可以给你，当做蒋毅擅自给你接下第一个任务的补偿。”
“那不行！”温栩栩立刻摇头，“他的错是他的，他自己来负责，但这是我对您的请求。”
主神失笑：“看来你对他还有其他打算。”
算盘打得挺精。
“好。”这不是什么难事，也并不违规，所以他应了下来，“还有事吗？”
“有。”温栩栩正色，“我想跟你合作一下。”
主神稍稍扬眉：“合作？”
从来到这个空间的第一天起，温栩栩就没想过要去任务小世界待十年八年，又危险又没多少积分，被迫接了第一个任务并且把孩子顺利带来又带走后她心里就开始有了个想法，并且在第二个任务上试验过，完全可行。
大大减轻了任务难度，还可以同时得到很多积分。
她的小脑瓜还是聪明！
所以她说：“蒋监管说每一个小世界崩溃都需要您用自己的精神力修复，如果按照现在每个人做任务的速度来看，有经验的少说也得一两年吧，但我可以同时做很多个，这样是不是能减轻您的负担了？”
“理论上是。”
温栩栩再接再厉：“所以我想卡住第一个世界的BUG，然后在空间里办一个幼儿园，在我力所能及能承担的范围里接尽可能多的任务。”
换做任何一个人绝对不敢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但凡有一个失误整个人都会被葬送进去。
主神轻轻敛眸，温润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那为什么跟我合作？”
“空间呀！”见有戏，温栩栩两眼发光，“我那个小公寓一室一厅，两个小朋友可能勉强，但多了容不下，所以需要一个更宽阔的空间，还有休娱乐设施之类的，我的积分不够做这些，也没有权限。”
她哐哐画饼：“我来减轻您的负担，您来投资我，还不用承担责任。”
积分对于主神来说是最富余的东西，因为他不需要换去任何生活物资，更不需要生命。
温栩栩能想到的就是给他提供情绪价值了，蒋毅说过主神压力很大，现在近距离一看的确脸色也比上一次更不好了。
实际上主神的确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觉得有些好笑，那个被他关注着的警告如今不仅没有解决，反而把他也带进了一个逻辑怪圈，让他忍不住为了这个合作心动。
现在崩溃的世界渐渐多了，再如此下去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精神力会在哪一天枯竭，多一个选择多一个机会。
权衡过利弊后，他将那包被蹂躏得有些不入眼的干脆面放下，朝这个机灵的女孩伸出手：“合作愉快。”
温栩栩握住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冷白的手时，轻轻嘶了声。
“怎么？”
“您手好凉。”温栩栩诚恳地说，“改天找蒋监管给您配点养生茶吧。”
主神愣了下，失笑：“谢谢关心。”
“空间里除了公寓没有其余空暇的公用设施。”他从旁边拿了一张纸写下一串数字和几行字，语调温和含笑，“但主神殿侧有栋空楼，这是大门密码，一二层和外面的空地你都可以使用，其余物件有需要你可以列张清单给我，另外空间内其他部门的相关职责也写在这里了。”
温栩栩探着脑袋看到他的字，跟他的人一样俊逸端正，和她的鬼画符简直格格不入。
“谢谢您！”看到对方最后一个字落笔，她偏过头好奇地问，“我可以问问您叫什么名字吗？”
笔尖在纸上停留，晕出一点墨痕。
“没有名字。”他说。
温栩栩点点头：“神仙都这样。”
被她没头没脑的这一句逗笑，主神收好笔：“好了吗？你应该到点下班了吧。”
“他怎么什么都跟您说。”温栩栩将那张纸拿起来折好放下，“那我明天就带崽崽过来啦。”
“好。”
心满意足地小姑娘脚步轻快地走了，男人的眸色渐渐转淡，他拿起桌上那包干脆面轻轻摇了摇，莫名有种那天看到蒋毅手中拿着保温杯时突兀的感觉。
虽然空间内什么都有，但他从未吃过任何食物，这东西对他来说的确也算是特产。
思考了几秒，他曲起指尖将袋子打开，里面的面饼早就碎得一塌糊涂，捻起其中一根放进嘴里。
“那个…能再打一个申请吗？！”门口小姑娘忽然冒出一个头，苦着小脸，“门口的台阶实在是太太太太长了，可以做个扶梯吗？！大家汇报工作也简单呐！”
主神没说除了蒋毅其他任务者一般不会来这里，但想了想，以后还会有孩子。
“好。”他说。
“谢谢，您真是我见过最好看最帅的神！”温栩栩抱拳，又指了指他手里的袋子，“对啦，那个面是一把一把抓起来吃的！明天见~”
待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主神轻垂下眼。
方才因为被那一个探头吓到，有些碎面洒在了桌面，在整洁一成不变的空间里，这点凌乱成为了唯一的变数。
或许不止这一个。
他没有再继续吃，而是轻轻搭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想，明天以后的主神殿，还会有更多的变数。
“明天。”
他笑了笑。
这是一个在他的世界里从来没出现过的时间概念。
-
由于杳杳的眼睛现在还好好的，所以温栩栩又薅到了两千点的积分，她先去超市买了辆小电动车，第二天早上起来骑着小电驴拿着主神给她的“伪造”证件就去接崽崽了。
传送点，捧着保温杯的蒋毅现在彻底摆烂，人温栩栩去主神殿一圈回来了完好无缺的，他还能说什么。
保温杯被他捧得跟荷花似的，很有佛性，还有心思打招呼：“上班去啊？”
“是呢。”温栩栩戴着粉红色的头盔，朝气蓬勃，“早上好呀。”
蒋毅：“你还欠我特产呢，别忘了。”
“放心。”
等人走后，传送点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哪里来的早上？
考虑到小皇崽那个世界是冬天，担心杳杳过去不禁冻，温栩栩特意先去接了小皇崽。
小越景原本以为是跟以前一样，所以眼前闪烁时他就准备好背着小书篓要走了，却没想到这次闪过后却不是在先生的家。
周围树木郁郁葱葱，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落下，蝉鸣不止，周围溪水潺潺，而他手捧暖炉，披着狐裘，像六月不知春秋的斑鸠。
先生也换了身装扮，是鲜亮的轻薄的衣服，头上套着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不仅如此，那个圆圆的东西先生也给他套上了：“上车。”
“唔？”小越景迷迷糊糊，“先生，这是何地？”
温栩栩：“美羊羊的家。”
噢！来抓羊的！
小越景撸起袖子：“景儿知道了！”
村里跟行宫不同，人太多不能出来就闪现，还得有来有回呢，温栩栩只能从村外骑车进去。
小越景是第一次坐这个奇怪的东西，抱着先生十分又惊又好奇：“先生，这是何物？！”
“小电驴。”温栩栩说，“美羊羊家才有的东西，这里的特产。”
一只羊的家居然能有在这么神奇的东西，小越景实在震撼。
很快，温栩栩就带着小孩来到了杳杳家里。
杳杳坐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一直四周张望，她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回到家以后奶奶就没有再打她了，还让她吃饱了饭，就是瞪了她很久。
杳杳不在意这个，因为她一直在期待，神仙姐姐说天亮要来接她去上幼儿园的。
她从太阳升起就在这里等啦！
等啊等，等到她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神仙姐姐骑着小电炉来了！
杳杳一下子跳起来，使劲挥手：“老师！杳杳在这里！”
温栩栩一脚刹车听在她面前，从车上下来，揉了一把她那板栗壳儿似的乱糟糟的头发：“昨天被欺负了吗？”
杳杳晃着脑袋：“没有呢！”
后面的小越景也自己从驴上爬了下来，左右都没看到有羊，倒是看到奇怪的短发刺猬头小孩在跟先生说话。
两个小孩面对面对视几秒，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温栩栩站在两个崽崽中间，“要好好相处！”
噢！是一起上学堂（幼儿园）的！
杳杳学着村长的样子朝长头发穿厚“裙子”小朋友伸出手：“姐姐好~”
小越景颔首朝穿得清凉的炸毛刺猬头小朋友拱手作揖：“弟弟好~”
两个崽看着对方的动作，再一次陷入疑惑。
她/他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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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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