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禁阁有异,阴气环绕,不详预感席卷而来。
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沈卿之猛地回过身冲出门外,看着远方林中冒出一道深红色的光柱直冲云霄,那是禁阁所在方向。
陆陆续续的光在黑暗中点亮,各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夜空中几道剑光划过。沈卿之唤剑而来,大声叮嘱道:“寄词,你安心待着,莫要乱走。”随即而去,奔向红光所在。
反应过来的沈延夺门而出,伸手想要抓住那道身影,这一刻他的终于有了起伏,迫切说道:“沈卿之,回来!”可却只能看着对方逐渐消失的身影。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沈卿之满身是血的画面,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顺着红光的方向冲刺。
刺骨的寒风这般恶劣,刮在身上**裸的疼痛,在这寒天中逐渐麻木。
而就在不久前,祠堂的二人也是察觉到远处的异样。于秋站起身来踏出门外,一眼就能看到那柱醒目的红光,本不当一回事的她刚想返回,直到那把“清风”映入眼帘,她的心猛地一跳,思虑:若是沈宗主前去,那么师叔呢?
温绝期见不对劲也起身走出,一眼就看见那熟悉的画面,他低头冷笑,回忆着过往的画面,这便是沈卿之最初跌落神坛的时刻。
夜色,林中狂风大作,阴气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道强光从禁阁内绽放,夺目刺眼,打斗声由远及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大门从中间向四周碎裂,两道身影在飞尘中隐隐若现。那把熟悉的剑咣当落地,一抹鲜红从口中而出,一只手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另只利爪从肩膀慢慢下移至他的胸膛,贯穿。
可我总是不解,为何处于生死攸关之时,他的口中仍在低喃着一个名字:“山枕,山枕。”
山枕,沈山枕?还是什么。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于秋轻声唤他:“绝期,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闻言,一想到曾经的惨状,温绝期立即否决:“不行!师姐,太危险了。”可她的目光如此坚定,我就知道我无法阻止。
温绝期顿了顿继续道:“师姐,如果要去,那就把我带上吧。”
于秋深深的看了一眼他,轻轻点了点头。
还未等有所行动,剑光闪过,一把剑直直立在他们不远处,一袭鹅黄随风翩翩映入眼前,迎着月光,一道身影落在了剑柄上。
于秋本警惕的心松懈了,她看着眼前的人,惊呼:“云深!”
此人轻声笑着,跳落于地,步步靠近。他站在于秋的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垂着头目光柔和的盯着对方的眼睛,一举一动仿佛面对久久不见的恋人。
即使面对这种场景,温绝期只是微微偏过了头,他低声嗤笑,早就无动于衷,毕竟这种画面已经看的不下百次。
于秋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场,急忙拍开手,郑重介绍道:“这位是池云深,青山门的弟子,来此求学。”可到了温绝期这,于秋思索了片刻才缓缓道:“云深,这位是沈延前辈的弟子温绝期。”
温绝期正过头与对方相视点头一笑,眸中无波无澜。
最终碍于温绝期是个刚入门弟子,还是将他留了下来。他迎风而立,默默看着并肩逐渐远去的两道身形,低头无奈笑了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眼角莫名微微温热。
一道急促声响由远及近传来,见方向因是一旁通向学堂的石梯处,隐隐带着莫名的呼唤。那道身影在阶梯侧的重重竹林中显现,温绝期的目光顺着正迅速奔波于石梯上的身影从上逐渐往下,就在即将到达的那一刻,对方重心不稳向前倒去,只是一瞬便恢复正常。
夜色中昏暗,温绝期未能看清此人是谁,他缓缓逼近,视线盯着对方的身影,很是熟悉。他试探开口道:“师尊?”只见对方身体轻颤一下,看来是答对了。
沈延闻声偏过头看向温绝期,狂风吹动着他的衣袍,披散着的长发随风和叶而动,月光似是他的点缀品,添了份朦胧破碎。
温绝期抬眸看到的便是沈延早已偏过来的脸。第一次,这么直观的见着他,若是以往所见是雅正严肃,而此刻的他,是一种难以述说的冷清破碎。
纵使万千晚星灼月,仍旧不敌君子一瞥;世间繁华三千,不若眼前一景。
沈延沉声道:“温绝期,回去好好待着!”
温绝期扯起一抹笑,不当回事道:“师尊,捎上我吧,你是想去禁阁吧,捎上我,我想陪着你。”
闻言,沈延愣了神,他深深看着眼前漫不经心的人,心里一字一句念叨着那句我想陪着你。他垂了垂眸思索片刻,略微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请求,感受到对方跟上的步伐,偏过身跑向沈氏外围林中深处。
温绝期紧跟着对方的步伐,还不忘询问:“师尊,你这是准备去帮忙?”
沈延并未理会。
温绝期刨根问底的问道:“师尊,禁阁是关了什么吗?为何今夜阴气煞重。”
沈延轻瞥了身旁竟跟得上自己的人,语气冷淡:“少言少语。”
温绝期无所谓的道:“师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还未等对方应答,他自说自道:“从前有个小孩,自出生就从未见过父母,但他从未怨过任何人。世人并未善待他,反而恶语相向,动辄打骂。终于,他有了父母,有了亲人。一次,他只是想为了吃一颗甜糖,他去买了回到家想分享给亲人,可那颗糖一点也不好吃,一股铁锈味隐隐带着丝丝甜。”温绝期语气平调,就像是在真正说一个故事,他忽的反问:“师尊,你说这小男孩该不恨吗?能不恨吗。”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去,沈延依旧保持沉默,他猛地跳上树观察近在眼呎的禁阁,大门紧闭着,却能察觉到里头有一股极强的阴气正与多种力量抵抗。
石门上出现了丝丝裂隙,阴气开始向外渗透,沈延望了望明月,看了看正杵在门外焦急等待的几人,纵身跳下。
听到动静,一人回过头看向沈延,拱手道:“欲清君,沈宗主已进去了,他叮嘱过我不能放你进去。”
沈延看了看他,又瞥了眼身侧的温绝期,他能感受到石门缝隙里渗透出的阴气愈重,根本撑不了过久。
沈延只是一瞬便下定决心,刷的一声冲向大门,见后人追赶上来,他大声喊道:“温绝期,拦住他们!”
闻言,温绝期也不再坐以待毙,不知从哪而来的石子,直接射中他们的大腿,力道格外重,根本没防备的几人直接扑腾跪下。
沈延站在石门面前,将手指划破于上边写着诡异的符咒,忽的双手交叉两指合闭,大声喝道:“开!”
仍旧站在原处的温绝期,看着对方逐渐逼近石门的身影,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随着对方进入大开的大门消失在黑雾中,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合闭,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禁阁内烛光忽明忽暗,中间一道六角形阵法散发着幽幽蓝光。周边男子的低语声格外的清晰,伴随的还有阵阵沙哑的嘶吼声。沈延仔细一听,这念的是静心咒,不对还有道刻意压低了的诡异咒语,只是参杂一起未能分辨清晰。
只是一眼,就能认出盘腿坐于最前方平台的是沈卿之,沈延并未看得清对方的神态,但从他逐渐微弱的声音看得出他坚持不了多久。
沈延只是思考一瞬便决心,他抽出笛子于手中旋转,咬破右手食指将血抹在上面,笛子逐渐转变黑红色,他放在嘴边,瞳孔染上了一抹红。
“沈寄词!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你给我滚出去!”沈卿之睁开眼所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眼睁睁看着沈延将自己修诡道之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可自己却无法阻止。
如曾经一般,无助。
而门外的温绝期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大门,心中百感交集,他回想起沈延离开的背影,以及离开时那句轻飘飘的一句“等我出来便告诉你我心中所想…算了,可能没那个机会了”,石门合闭前,我看到了他回过头看向我的目光,那是我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别样的神情,是冷漠中参杂了些许信任。
竟然会信任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吗?
一道急促刺耳的笛声从中传来,乌鸦遍布天空于禁阁顶上环绕停落,听的人心中躁动不安。
温绝期抱臂倚靠树上,冷眼旁观一切,诡异的笛声并未侵扰他的心神,他在思索着重重可疑地方。记忆中,弟子口中传闻可未曾有过沈延的身影,那么此刻为何他会出现,还是说他本身存在,只是被抹去,那抹去的动机是什么呢?世人皆知沈氏渡恶如仇,而这恶指的便是为非作歹之士、修学邪门歪道;那么,沈延,你是否也同今日般,才被抹去。
他像是想到什么,蓦然笑起来。
一旁吵吵闹闹的,叽叽喳喳的真烦人。
温绝期抬眼看去,其中最吵闹的是一个身着沈氏家服、束着发、个子不算特别高的小孩,仪表倒是端正,就是有点闹腾,目测这几个人都15-17岁吧。
倒是先前对沈延较为敬重的那位仍在努力维持秩序,怪眼熟的却想不出是哪里见过他。
石门处传来阵阵撞击声,上边的裂隙逐渐扩大,向外涌出的阴气愈发浓重,妖风忽的一止,笛声逐渐加重,不再刺耳。
见着异常情景,温绝期也不再懒散以待,愣是僵持了一段时间,他才抬步靠近,就当即将抵达之时,门砰的一声碎裂开,他侧身躲过碎石,尘土飞扬,模糊了视野。
还未等看清楚状况,一道怒喝声响起:“沈寄词!放开他!”剑光闪过,温绝期才堪堪看清。
那是沈延?!
温绝期愣在原地,飞尘散去,才显现,剑光于黑夜中格外醒目,遍处是留下的剑痕。
只有亲身见过,才知道为何沈卿之能以担任沈氏宗主,才知何以配得上剑道第一人之称,处处杀招肆意,却仍能避开外人,曾经的我未曾所见,而今的我不得不赞叹。
沈延被完全扼住脖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看着眼前的东西,形似死尸,双目泛白,青筋爆起,肤色灰白,却不由得的让人感到熟悉。
看着眼前的东西抬手瞄准胸膛,沈延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丝毫不惧怕任何。忽的,他的发冠碎裂,发丝凌乱散落,随着风翩翩飞舞,即使生死攸关之时,仍旧淡然自若,让人不禁怀疑是有后手。
利爪刺进他的血肉,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砍断了这双手。温绝期抬起的腿又重新收了回去,他抬眸望去那人,沈卿之虽目光柔和,却似淬了毒的蛇般,伪装吗?
得到解脱的沈延瘫软在地,他摸了摸脖子,一道很明显的手掌凹痕还泛着黑气,但也好,至少沈卿之还无碍。
脑袋昏昏沉沉,眼前逐渐模糊不清,忽的陷入了一道温暖的怀抱,他难以睁眼,只得沙哑着声道:“师兄?”
闻言,温绝期并未停下脚步,低头深深看着怀中任人宰割的人,轻笑出声。
“沈-寄-词,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嘛,倒是从未听过。”
沈延听出声音,身体猛地一怔,幽幽出声道:“是温绝期…嘛,让你见到我这么狼狈的一面了。我不觉得你该认我为师,我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善恶不分,咎由自取。”
温绝期晃了晃神,道:“对不起,沈延。”
可怀中的人已经昏迷,听不见他最后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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