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最后还是决定找一位人类老师。
原因很简单，优秀的人类老师比半兽老师好找多了，他甚至只需要给师范专业的大四实习生发布招募信息，许诺高薪和实习证明，就能获得数量可观的报名候选。
所以在方凌把事情交代给司机，让他帮忙解决后，这位优秀的助理很快就从一大堆竞争者里挑选出一位家世干净，专业能力出色，日常表现非常喜欢半兽的小老师，迅速推荐到方凌面前。
对方比方凌大两岁，并且还是同个大学里的学生，硬要排辈也可以叫一声师姐，不过当她来到方凌家里，礼貌从容地称呼他为方先生时，方小少爷还是有意忽略了两者之间同为校友的关联，摆出雇主的身份称呼对方为小黎老师。
到底是还没有踏入社会的年轻人，黎澍面对方凌进退有度，展示着自己身为预备教师的职业素养，但一看见凡生就眼睛发亮，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克制地抿紧了，看起来非常的蠢蠢欲动，散发出一种无声但明显的激动和雀跃。
由于招聘上的附加要求，方凌看过对方提供的社交平台记录，被助理选中的这位师姐确实真心喜欢半兽，内容和半兽有关的文字能轻易追溯到好几年前，不仅再三立誓要在经济独立后拥有一名属于自己的半兽，甚至连报考都有选择半兽医疗相关的专业，可惜因为分数和择校的关系全都没能录取。
黎澍微微弯下腰，语气亲切地对着小狼崽打招呼。
“你好，凡生，我是小黎老师。”
凡生事先被主人教导过，见状也低垂下脑袋，态度端正地回应：“你好，老师。”
小狼崽穿着放量合身的白衬衫，搭配深蓝色的背带短裤，外边则套了一件奶蓝的小马甲，那头过肩的银灰长发拢在身后，用一条同色系的靛蓝发带松松绑住，经过这段时间的实操，方凌已经能够绑出非常漂亮的蝴蝶结，此时凡生低着头，露出小半截色泽明亮的缎面发带，看起来就像是个一板一眼的小贵族，可爱得让人想要抱住亲一口。
方凌对此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见黎澍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喜爱之色，当即觉得更加满意了。
自从有了凡生，方凌可算理解嫂子为什么会如此热衷于打扮一双儿女，哪怕侄子们的衣帽间已经被收纳的满满当当的，也还是要不间断地往里边添置新衣服。
他从前觉得小朋友的个头长的飞快，通常衣服没穿多久就会变得不合身，一下子买太多根本穿不过来，所以送礼物要么选零食要么选玩具，根本没有考虑过给他们挑衣服，但当他接手凡生，开始留心对方的生活起居后，方凌突然就体会到了变装游戏的快乐。
试问这么可爱的小狼崽摆在面前，又有谁能拒绝给他试穿各种各样的好看衣服呢？反正方凌拒绝不了，他甚至有点上瘾，不同类型的衣服成堆成堆的买，还在群里默默收藏了不少群友分享的店铺，俨然一副过分溺爱的家长架势，让听闻这些的许占舟不禁发出善意的调笑。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小狼崽可算长了一些肉，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被妥善处理后遮掩在干净整洁的衣料下，已经和普通幼崽没有什么区别，如今穿着得体，表现得礼貌又乖巧，光是一个照面，就给初次上门的老师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黎澍克制住想要摸摸他的冲动，让自己从毛绒绒的诱惑里挣扎出来，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方先生，之后我们应该在哪里教学呢？”
方凌听她这样问，带她进入了一楼的书房。
这里之前其实并不是书房，方凌一个人住的时候用不到那么多房间，空出来的地方要么闲置着，要么堆放些东西充当杂物间，现在需要让凡生读书，他就特意清理了一个采光好的房间出来，在里面摆上课桌、灯具和书柜，看起来也有些像模像样。
方凌带她参观了房间，最后抬手指了指角落，示意黎澍去看。
“我在房间里安装了监控，老师不介意吧？”
这项内容白纸黑字地写在合同上，由助理逐条解释过原因，黎澍来之前就听闻这家主人爱惜半兽，不放心幼崽和成年人类独处，必须安装联网到手机的监控，让不在家的主人能够实时查看，确定幼崽的状况和安全。
不止是书房，一楼大部分公共区域都安装了监控，并且明确禁止家教将幼崽带入死角，至于具体的安装位置助理提前告知过一次，方凌现在带着黎澍又认了一次，覆盖范围之大，只要不是故意寻找漏洞，几乎不可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违反合约。
黎澍听他强调，更加确定主家对幼崽的重视，一时之间倒踏实了不少。
毕竟这份工作的待遇实在太好了，不仅时薪丰厚的令人心动，工作安排也很灵活，只说让她有空就过来，并没有固定的时间限制，来回车费可以全部报销，家教结束后还能管饭，黎澍看到招聘内容的第一反应是诈骗，和朋友用心考察过雇主信息才敢报名，现在签订了正式的合同，再看雇主这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盯着凡生的模样，也就不奇怪对方为什么愿意开出这么优渥的条件了。
方凌让她辅导的内容是写字和算数，由于没有基础，凡生需要从拼音学起，最开始就跟着老师念aoeiuü，方凌自己很久没接触这些了，但方予桐刚上小学，正是学拼音的年纪，有时候也会听她嘀嘀咕咕地背诵，方凌在一边旁听，觉得黎澍教的挺好，不仅足够温柔耐心，还提前准备过课程，为凡生打印了配套的练习册。
作为老师，黎澍有一套完整的教学进度安排，方凌无意干涉她的节奏，也相信助理挑人的眼光，他的关注点全在凡生身上，现在见他接受良好，和新老师相处的还挺融洽，也就稍微放下心来，半个小时后，黎澍的手机因为闹钟震动了一下，她讲课的声音停了下来。
“累了吧？我们休息一下。”
这当然也是方凌要求的，他给黎澍说好的上课时间是半个小时，每隔半个小时就得休息十分钟，这样做到劳逸结合，能让刚开始学习的凡生不会太过吃力。
结果他为小家伙操碎了心，对方看起来却非常坐得住，凡生从课业中抬起脑袋，不是很理解老师的用意。
“没关系，我可以继续。”
黎澍拿不定主意，十分有原则地看向方凌，而她的雇主只是轻轻摇头，并不认同凡生的说法，于是黎澍笑眯眯地将小狼崽牵起来，温柔拒绝了他的提醒。
“不行，小朋友不能逞强，你的主人让你休息。“
凡生站起身，茫然地走向在一旁等候的主人，方凌把他照顾的很好，安逸与平和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凡生的生活，让他仿佛置身于柔软的小窝，不用再思考怎么拼命才能活着。
他呆在主人精心打造的庇护所里，周围的一切舒适又安全，相比起前主人如同两个极端，他不用忍耐疼痛和饥饿，不用和其他人通过搏斗训练，也不用在受伤后自己处理伤口。
只是坐着学习，记住老师教他的东西而已，凡生其实并不认为有多难，也完全没有感觉到累，不理解为什么不休息会被说成是在逞强，但主人既然这么要求，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凡生顺从地跟着主人出去，在客厅活动了一下身体，期间黎澍也受到邀请，她意思意思地推拒了两次，最后在方凌的坚持下还是选择加入，一起吃了一点水果切盘。
这个待遇会一直持续，方凌调整了阿姨的工作时间，让她从定点上门改成长时间居家，负责给上课的两人准备每天的正餐，以及休息时间的小零食。
当然，除去做饭，阿姨在家里的最大作用是避免凡生与老师独处，虽然对黎澍进行过前期考核，但保险起见，方凌仍然觉得有必要让第三个人在场。
有了双重保障，方凌才勉强算是放心，隔天就因为排课返回学校，让他们留在家里自行教学。
不过方凌人在学校，实际心里始终记挂着凡生，时不时就要通过监控查看他们的情况，监控能收录房间里的声音，方凌得空就打开耳机听一会，偶尔撞上休息时间，还能看见黎澍带着凡生玩些小游戏。
不管是学习还是游戏，凡生都表现的很认真，方凌摸不到崽，就隔着屏幕云吸，他本来没事就爱往家跑，现在更是归心似箭，一点时间都不肯耽搁外边，像是一个在学校、公司和家之间来回旋转的陀螺，忙的有些过分充实。
但这一切显然是值得的，当他打开家门就能看见听到声音过来迎接的小狼崽时，区区一点奔波的辛苦马上就烟消云散，尽数转化为柔软的爱怜，方凌乐在其中，每天都干劲十足，相比起他的累并快乐，黎澍这边就纯粹多了。
好沟通的家长，丰厚可观的酬劳，再加上懂事听话偶尔还可以摸摸耳朵的半兽学生，黎澍打从心底满意这份工作，虽然表面上是个稳重可靠的好老师，实际背地里一直在找好友发疯，对话框经常出现她啊啊啊的欢呼尖叫，力图让她的朋友们了解到自己无法克制的激动。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神仙工作，如果不是没有可能，黎澍都想在岗位上干一辈子了，她怀揣感激，每节课都准备的很用心，除去方凌要求的范围，有时也教凡生一些生活上的常识，一切都顺利且有序地进行。
直到她的学生某天突然问她，半兽必须听从主人的任何命令吗。
黎澍愕然，试图分辨提出这个问题的凡生究竟带着什么样的情绪，但半兽年幼，平时的神色却总是平静无澜，于是看起来既像是在认真询问，又仿佛只是单纯的疑惑。
可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
黎澍喜欢半兽，在报考志愿时也填写过相关的专业，但她毕竟没有被录取，哪怕自学，也不算掌握正规的理论知识。
如果只是写字算数，她当然可以把对方当成普通学生看待，但凡生提到了半兽，黎澍立马就警觉起来，无法轻易给出答案。
小家伙极其听话，干净的像是一张适合渲染的白纸，也正是因为如此，黎澍说出的结论很可能会影响到他和主人之间的关系。
半兽必须听从主人的任何命令吗？
按照常理来说，答案自然是肯定的，法规对半兽的约束在日渐完善，作为宠物，不愿意屈服的半兽几乎可以算是失败品，反抗严重的甚至有几率遭到销毁处理。
半兽当然应该听从命令，驯服意味着安全，不论是对这个社会，还是对半兽的主人，亦或者是半兽自己。
但不同性格的主人和半兽，相互之间的共处方式其实是截然不同的。
有的主人享受完全的臣服，有的主人喜欢带点脾气的宠物，而有的主人则热衷于培养独立的人格。
黎澍不确定方凌是哪一种，而她终究只是一个家教，并不适合过深地介入其中，她盘算着事后需要向雇主汇报一下这件事，让对方自己给凡生制定规则，至于现在…黎澍柔声开口，
“老师也不清楚半兽该怎么做，”
她仔细回想方凌对凡生的态度，觉得对方情绪稳定，表现出来的性格还挺温和的，应该不会命令小家伙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因此最后还是从老师的角度教导他说，
“不过你还小，听大人的话总是没错的。”
嗯…没存稿了（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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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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