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冬日。
下课铃声悠扬响起,整座校园倏然活跃起来。A大美术系大课教室的讲台上,年轻的男人放下激光笔,拿起保温杯来轻抿一口。窗外雪光映亮他俊秀的面容,沾水的红唇薄薄的,习惯性抿起一个略微带笑的温柔弧度。
几个女生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地凑到讲台前,还没说话,旁边就大步走过一个青年:“谢老师!”
女生对视一眼,顿时心照不宣地笑起来,一个女孩儿就说:“陈子立,又来跟谢老师请教问题啊?”
被叫了名字的男生身材高大健美,很臭美地在大雪天里穿了件冲锋衣,皮肤略黑,笑起来时牙很白,潇洒摆手:“不是!今天请谢老师吃饭!”
“哎呀……”女孩子们揶揄地笑,一直没开口的谢竹声轻咳一声,放下保温杯:“恐怕不行啊陈同学,今天我先生出差回来,我得去接他呢。”
女生们眼睛一亮,冲男生同情道:“看,早跟你说谢老师有对象了你不信。”又急急转头,问谢竹声:“真的吗?陆总终于回来了吗?!”
谢竹声笑起来,清亮杏眼中泄露出难以自制的喜悦,点头:“对,他今天回来。”
陆氏旗下一个生物制药的实验室去年有个重要项目有了成果,在国际上引起巨大反响,更是在今年斩获无数含金量极高的国际大奖,陆深飞去美国亲自出席颁奖典礼,又要把关一系列商业合作事宜,忙忙碌碌,这趟长差足足出了两个月,终于在今天要回来了。
谢竹声惦记着下午三点钟落地的那趟航班,早已归心似箭。
黑皮男大不能接受:“谢老师,你真有对象啊?”
谢竹声没说话,微微笑着,举起自己的左手晃了晃,雪光在无名指白金镶钻戒环上折射出细碎晶光,差点闪瞎一众人钛合金狗眼。
男生哀叫:“真是婚戒啊!”
谢竹声收回手,拧开保温杯又喝一口,眉眼被时光和阅历洗练得温雅沉静,提起自己的爱人时透出的细微雀跃却好像还是跟五六年前那个青涩的青年没什么两样。
课间十分钟过得很快,上课铃声倏地响起,学生纷纷落座,谢竹声收敛思绪,指尖抚平书页一角的折痕:“上课。”
谢竹声谢老师的课受欢迎在A大是出了名的,作为陈老教授的爱徒,谢竹声读研读博后选择留校,成了A大艺院最年轻的老师。
也是公认的最好看的老师。
阶梯大教室窗明几净,外头又下起雪,窗户上蒙了层薄雾,茫茫的一片,教室里安安静静,谢竹声里面穿着红色长绒的毛衣,外面罩一件深黑色大衣,水洗蓝的牛仔裤脚收进黑色马丁靴,身姿挺拔俊秀,气质干净而温软,温柔清亮的声音被话筒放大,在门窗紧闭的教室中荡出一点清澈回声。
上了课他就什么也不想了,专心致志讲解课件,放大图片示意学生看用色的细节,转头时窗外似乎有什么人走过去,模糊一道虚影,在余光中一闪而没。
谢竹声没注意,继续讲课,大教室后门忽然开了,有人进来又很快掩门。
往常也总有学生半途窜教室,一般没人在意,但今日大雪,地冻天寒,门一开一合飘进清冷雪气,在令人昏沉的沉滞暖气中存在感明显。
后排几个人回头看了眼,很快更多人也回头看,短暂安静后,窃窃私语开始从后排席卷大半个教室。
谢竹声开始没注意,上午连上两节大课,喉咙发干,他停下来掩唇低咳了几声,才发现安静的教室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嘈杂。
“怎么了?我哪里讲的不对吗……”
谢竹声茫然抬头,就迎上一大片炯炯的注目。
“?”谢竹声不明所以,在几个学生捂着嘴巴拼命使眼色的示意下向教室后面看,然后就对上一双黑沉幽邃的眼眸。
“……”
其实教室很大,距离很远,那个人又坐最后排,并不太能将彼此都看得太清楚。
但是太熟悉了,即使看不太清楚他也知道,那就是陆深。
足足两个月都没有见面,没有亲吻和拥抱过的,他的爱人。
遥遥的,陆深好像勾了下唇角。
众目睽睽中,年轻好看的谢老师就那么愣住整整得有一分钟。
安静的教室里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笑,然后大家就都笑起来,胆子大的起哄吹口哨,幻想破碎的酸酸叹息,谢竹声回神,后知后觉红了脸。
陆深坐在最靠近后门的座位里,黑色西装外罩着同色羊毛大衣,姿态自然而然的挺拔端正,神情又是放松的,目光穿过满教室起哄嬉笑的学生,深邃又沉静地钉在谢竹声脸上。
谢竹声掩饰什么似的,目光往窗外无意义飘了下,低头掩唇咳嗽,顺手挠了挠下巴,小动作一堆,最后敲敲桌子说:“好了……继续上课。”
尽管他已经极力严肃,但任是谁也能听出他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于是又是一阵揶揄的窃笑:“谢老师怎么还脸红了!”“哎呦谢老师害羞了!”
“……”谢老师好容易才板起脸,刻意不去往教室后面看。
终于把课好好上完,满教室大学生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不走人,吃吃笑着瞅着俩。
陆深被围观也不在意,很有涵养地回应几个胆大学生的招呼,站起身拎起围巾,低头整了整大衣,才抬脚往前面走。
谢老师专心致志地退出U盘、整理教案、拿板刷擦黑板,忙死了,好像根本不知道他朝自己走过来。
直到陆深站在讲台下,低声叫:“谢老师。”
“咣当”一下,谢老师碰翻了保温杯。
一只大手伸过来,在他动作之前扶起水杯,男人的声音低沉,含着笑:“谢老师,别着急。”
“……”
谢竹声飞快抬眸看他一眼,眼睛里头亮晶晶的,嘴角就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陆深被这双眼睛里头的光晃了下,低头也微微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教室,走廊上风大,谢竹声又低头咳嗽,陆深快走几步,用围巾裹住他。
谢竹声抬头看他,小声说:“你不是下午才回来。”
陆深垂眸注视他,眼睛又深又沉,很直白地说:“想你。”
“……”
一记直球打得谢竹声红脸低头不吭声,睫毛垂下去,目光盯在面前捏着围巾的一双手上。
身边学生来来去去,故意的不故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笑容里带着揶揄暧昧和善意的好奇,喊着谢老师好,谢老师再见,谢竹声慌慌张张把陆深的手压下去,装得好沉稳,一一点头回应,陆深的目光一直凝着他侧脸,冷峻的眉眼变柔变软,思念和爱意不遮也不掩。
终于走完长长的楼道,乘电梯下楼,陆深撑开手中黑伞,遮在两人的头顶。
朝思暮想的气息和温度就在身边,谢竹声反而没话说了,两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低着头大步往前走,胸膛里心脏咚咚直跳,声音大得他怀疑陆深能听到。
陆深也不说话,安安静静跟着他,一只手里拎着谢竹声的公文包,大伞始终稳稳为他挡着雪,高大的身体遮着后面吹来的寒风。
雪下太大,临近上课的时间,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谢竹声埋头走了一会儿,忽然停步转身,紧紧抱住陆深腰。
陆深早有准备似的,压低了伞,稳稳当当抱住他,拎着公文包的手绕过他,护着他后腰,低头在他毛茸茸的发顶上轻轻一吻。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谢竹声把脸埋在他怀里,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我也想你。很想你。”
漂亮俊俏的小青年蜕变成温文尔雅的谢老师,可抱着爱人说想念的模样还是那么娇。陆深狭长的眸子里泛起沉沉笑意,说:“没发现你有多想我。”
谢竹声抬起头,耳尖和脸蛋都红扑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踮脚吻上他的唇。
后腰上的手掌倏然压紧,陆深微微阖起眼,很深地吻他。
耳边很安静,只有剧烈的心跳相互缠绕,扑簌簌的落雪是伴奏,让伞下的亲吻和拥抱炽热缠绵。
结婚几年,两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变化,可无论什么时候,亲吻时依然能感受到对方变得激烈的心跳。
如果一定要说他们的感情有什么变化,陆深只能想到自己的父母。
他们正在从一对年轻、青涩、急切和莽撞的年轻情人,转变为父母一样细水长流的、深沉温柔的、骨血相连的此生唯一。
但细水长流一点也不妨碍他们亲吻彼此时依然会轻易乱掉所有章法,为对方失去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结婚数年,对对方的渴望丝毫也没有减少,反而因为鱼水交融而越发深沉激烈。
而他们永远也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渴望。
大伞倾斜,脚下踉跄着踩乱了积雪,上课铃声叮铃铃响起来,惊飞了树叶底下避雪的麻雀,叽叽喳喳大声控诉老夫老夫不害臊。
被提醒了还在学校里,谢竹声喘息着推开陆深的肩膀,嘴唇鲜红像雪地里落了一瓣梅,看得陆深眸色幽深,手背上凸起克制的青筋。
谢竹声脸就更红了,躲躲闪闪不看他,小声斥责:“还在学校呢,你,你收敛一下……”
陆深表情严肃,没吭声。
谢竹声紧张地抿唇,转着脑袋瞄了一圈才放心,把过分倾斜的伞往直推了推,若无其事拉起围巾,遮住滚热的脸颊。
垂下去的手被牵住,十指交缠着藏进大衣口袋里,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兴奋没那么容易褪,谢竹声结结巴巴转移注意力:“你回家了没有?”
“回了,换了衣服才来接你。”
……难怪呢,剃须水味道清凉好闻,西装革履那么好看,整个教室一百来号人,跟他像是没待一个图层里。
久违的亲呢让他到现在还有点打颤,脊椎上一阵阵要命的酥麻,呼吸都是灼热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色的雾,大雪纷纷扬扬,谢竹声心不在焉地舔嘴唇,问他车停在哪儿,陆深说他让司机回去了。
“啊?”谢竹声没反应过来,说,“那我去开车……”
他的车停在艺术楼底下,刚才意乱情迷(划掉)没想起来,早走过了。
手指忽然被缠紧,陆深不让他转身,说:“先不回去。”
谢竹声茫然:“为什么?你想在外面吃饭吗?”
“不吃饭。”不知为何陆深的声音有些紧,低声说,“去湘阁。”
湘阁有一套挂在谢竹声名下的公寓,不远,出A大东门过马路就到,当初结婚后陆太太体贴谢竹声上班方便买的,但谢竹声喜欢跟陆父陆母住一块儿,只是偶尔会来这边住。
“……”
谢竹声忽然就不会走路了,差点儿自己把自己绊摔跤。
陆深一把捞住他,等他站稳,手滑下去重新牵住他的手,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样,眉目深邃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这人其实满脑子骄奢淫逸。
谢竹声心里头恶狠狠吐槽,脚底下很诚实,该走的一步没落。
从恋爱到结婚,他们很少有分开的时候,都被彼此惯坏了,才两月没见就如隔五六七八个凄凉寒秋。
陆深看着沉着,脚底下却走得急,谢竹声不想显得自己也很急,故意说:“你是不是想我摔跤?”
陆深很深地盯了他一眼,压抑地放慢脚步。
路上碰见艺院的老教授,连皱纹都优雅的老太太精神矍铄,驼色大衣里头穿一袭暗红色丝绒长裙,脖子上挂着老花镜,笑着打招呼:“陆先生又来接啦?好久没见!”
来接人的次数多,整个艺院都知道笑起来很好看的小谢老师跟先生恩恩爱爱如胶似漆,谁遇上了都爱调侃几句小夫夫。谢竹声仍然像新婚时候一样爱脸红,说:“他刚出差回来……”
陆深牵着他的手没松,淡笑着问候,老太太就露出了然的慈笑,很快跟他们再见。
一路上除了碰见熟人,两个人都很少说话,气氛在长久沉默中绷得更紧,冰天雪地里手心热出了汗,可谁也没说不牵手。
进了电梯陆深的吻就结结实实落下来,刷卡直达玄关的电梯不怕被陌生人打扰,亲吻就变得肆无忌惮,比在学校里的浅尝辄止凶狠过分一百倍,谢竹声被亲得稀里糊涂,都不知道是怎么进的门。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无情踢上,谢竹声在门后边就被扒掉了裤子,一只脚尖哆哆嗦嗦点着地,全靠腿弯和腰上那点力道撑着不跌下去,陆深一只大手托着他脑袋,半是护着半是抓着他头发,迫使他只能抻直了脖子给他咬。
谢竹声很快被他弄得哭出来,抽抽噎噎说:“你,你就知道这种事……才不是、才不是真的想我!”
“想你才这样。声声乖,把手拿开。”
陆深额角绷出青筋,攥住他手腕别到后腰上按实了,紧跟着就是结结实实一顿狠干,谢竹声尖叫一声,彻底说不出来话,眼神都涣散了。
窗外大雪飘飞,很懂事地把雾气罩上宽敞落地窗,拢住春色满屋。
男人三十猛如虎,禁欲了足足两个月,这人跟八百年没吃过的饿鬼没两样儿,越来越过分,跟老教授人五人六问好再见的绅士变成了流氓禽兽,光鲜亮丽迎接久别重逢的领带成了作恶的凶器,绑他的手又绑他的眼,皮带磨的他嘴角发红,口水流了一下巴,谢竹声才骂了一句,就被他抓着头发往下按。
饿极渴极的男人完全不知道温柔俩字儿怎么写,什么诨话脏话张口就来,还一口一个谢老师,臊得谢竹声整个人都红透,变成粉扑扑惨兮兮一朵被揉烂的桃花瓣儿。
“骂我?在视频里浪的时候怎么不怕我是个禽兽?”陆深手指塞进嘴里两个指节,夹着他舌头不准狡辩,声音一下一下发着狠,“仗着隔了太平洋我*不到,就知道点火,管杀不管埋?谢老师,有这么为人师表的道理么?”
谢老师痛哭流涕,谢老师悔不当初,谢老师自食恶果,谢老师死去活来。
果然人吃到了就不知道珍惜!才新婚的时候他家先生好温柔,亲吻要问,进来也要问,拿着皮带主动跟他虚心请教怎么玩儿,连口*球是什么都搞不明白,小谢老师被陆总的美色迷昏了头,什么都教给他,扔在陆氏庄园三楼卧室枕头边的平板里,加密相册存了几百张,全是快乐小DOM画的20R。
然后就不知道怎么的,陆总也不温柔了,皮带也缠到他腕上了,反正小黄图里的男人谢竹声是一眼也没见,教会徒弟玩儿死师父,小谢老师哭得嗓子都哑了,血泪凝成四个大字儿——“自掘坟墓”!
狼吞虎咽饱餐一顿,茹毛饮血的猛兽才勉强刹车,舔舔谢竹声破皮的地方,才慢慢给他温柔。
谢竹声像是被他从惊涛骇浪中抱到温泉里,舒服得直打颤,明明才哭得稀里哗啦头昏脑胀,却不自觉地又伸手缠上男人的脖颈,抽抽噎噎跟他索吻。
陆深紧紧抱着他,恨不得每一寸皮肉都跟他紧紧相贴的抱法,一分钟内能亲他一百二十次,下面慢慢摆着,交颈缠绵,耳鬓厮磨,叫他“谢老师”,又叫他“声声”,说“好想你”,逼问他“想不想我”,又说“我怎么这么爱你”。
谢竹声承认自己没出息,被哄一哄心就化了,满肚子控诉憋在喉咙里,半晌只能恨恨地揉男人耳朵,骂他:“满肚子花言巧语的老禽兽!”
陆深不在意“花言巧语”也不在意“禽兽”,顶着一只被揉得通红的耳朵面无表情质问他:“嫌我老?”
三十来岁的老男孩最脆弱了,谢竹声气哼哼:“你不老,你永远十八岁!”
陆深没他这么好哄,摁着他叫他切身体会自家先生老没老。
谢竹声哭都哭不出来了,一下一下打着抖,陆深要亲他就张嘴,让他喊人就迷迷糊糊叫老公,乖的像只猫,被折腾得不像样儿了,还只管哆哆嗦嗦往男人怀里缩。
心里头攒了足足两个月的火终于勉强灭了一点点,陆深抱他去冲洗,又好好地抱回大床上,脏掉的床单团起来扔到床底下,两个人这才抱着开始能好好地说话。
没再说想不想爱不爱,说的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说爸爸,说妈妈,说工作,说天气,零零碎碎的小事情,声音都小小的,有一搭没一搭,慢慢说到天色暗淡,床头光感的小壁灯亮起昏黄的暖光。
谢竹声迷迷糊糊的,问几点了,陆深从床头柜上拿起手表念时间,谢竹声就推他:“要回家。”
陆深抱着他没动弹:“不回了。”
“不行……爸爸妈妈等吃饭。”谢竹声撑开哭红的眼皮,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从他怀里爬出去,跪爬在床上找了会儿,拿手推人,“陆深,我的衣服呢?”
陆深一动不动躺了半分钟,才慢吞吞下床给他找衣服,一脸不情愿。
写虐写得心力交瘁,吃点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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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吃点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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