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条短信,殷聿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第二天起床眼底的青黑把水舒都吓一跳。
水舒从桌子上随意拿了双耳钉,长发挽起,从缝隙里看过去,疑惑:“你认床?”
殷聿睡的是地板,铺了席子和床单,也勉强算半个床。
“没,就是没睡好。”
殷聿昨晚擅自把那条短信删了,积压在内心的郁闷还是久久不散。他和水舒说了这件事,水舒表情却很坦然,“啊,没关系。”
听语气,应该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骚扰短信,可他一直都不知道。殷聿没说什么,只是悄悄抿了抿唇。
吃完早饭,他不能和水舒走在一起,殷聿从水舒房间旁边的小楼梯下去。
季环和水舒一直以来都是一起上下学,殷聿藏在角落里,看着季环接过水舒的书包,又抱怨地把额头搭在水舒肩膀上。
水舒推开了。季环虽然不太高兴,但下一秒又傻乐地跟着水舒坐进去。
车开走,殷聿从角落里出来,正好在花园修剪照料花圃的工人看见,不由高声:“诶,那边的!在干嘛!”
话才落下两秒,工人便看见那道身影跑得飞快。
工人:“……”
真奇怪,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小偷?
……
这段时间殷聿变得很忙,连迟钝的季环都感觉到了。午休吃饭时间,季环坐在水舒身边,对面是忙了两周,早晚不见人的殷聿。
“你最近去干嘛了?怎么一放学人就不见了。”
季环说这话好奇成分更多一点,他还是挺喜欢殷聿把空间都留给他和水舒。
殷聿言简意赅:“兼职。”
殷家内斗,殷聿被赶出来的事情没多少人清楚,但殷家落败的事却是人尽皆知。问了件朋友的伤心事,季环一时间有些尴尬和哑然。憋了好一会儿,他才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季环努力活跃气氛,模样虽然有点蠢,但对朋友还算不错。水舒别他一眼,往他盘子里夹了块肉,“吃你的。”
窗外天气沉闷,似乎随时都有场暴雨。季环被塞了块肉,清楚这是水舒给他解围,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点美滋滋。
他应该…在水舒心里比殷聿特别一点?
季环也不是要比较,只是他比殷聿认识水舒要早,总是会不自觉希望水舒偏心他。
上一个话题结束,季环开始讲校篮球队的事情,水舒时不时应一声,殷聿从始至终沉默,偶尔会点头或者给予表情作为回应。
这是他们之间日常的相处方式。
没什么奇怪的。
午饭结束,季环又偷偷松一口气——看来是他多想,殷聿和水舒还是很正常的嘛,之前的应该是错觉。
一下子解决矛盾了他一个月的事,季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揽住水舒肩膀,殷聿跟在他们旁边,落后半个身位。
“明天中午出去吃怎么样?我请客。”季环心情很好,愉悦的语气让水舒侧目:“?”
水舒拨开他的手,“昨晚没被你爸打?”
季环这次月考可是考得一塌糊涂。
季环:“……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季环撇撇嘴,水舒不让他搂,他就走到殷聿那边,“一起不,学校旁边新开了家饭馆,听他们说味道不错。”
殷聿看了眼前面的水舒,又看季环,低声:“我都可以,如果要去,喊我就好。”
话没说完,就看见季环耸了耸鼻子,皱眉嘀咕:“你身上怎么有小水的味道。”
很熟悉,水舒衣帽间就是这样的香氛味道。
殷聿心跳错漏一拍,有些僵硬。他不动声色退开一点,解释:“可能是刚刚上课,”
水舒接上:“我让他帮我拿外套了。”
水舒体弱,经常需要多备一件外套,以前他和水舒同桌,偶尔会需要帮水舒拿外套。
殷聿和水舒表情看不出错误,理由也正当,季环没有多想,只是有点难受地抱怨:“我也要和小水你一个班级。”
现在水舒和殷聿同桌,他考进去同一个班,肯定是他和水舒同桌了。
季环又走到水舒身边,“可以吗,可以吗?小水,明天开始给我补习吧?”
水舒无情地拍开他的手:“你先把你平时的作业写完。”
“我会写,所以明天开始补习?”
季环受不了同桌不是水舒的日子了。他紧紧地跟着水舒,话很多地抱怨着。
身后,殷聿沉默地看着他们。
这不是日常,以往殷聿会跟上去,他们三个人一起走。
闷热天气偶然吹过的风都是热的,脚步声压在地面,无形地将他和水舒切割。
殷聿沉默地思索着今晚打工的时间和赚到的钱,又计算着学费和生活费。
他数学很好,计算从未出错。但此时殷聿无比希望他算错了。因为不管他怎么算,他留在水舒身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喉咙更为哽塞,殷聿压了压呼吸,心绪又沉重几分。
他望着面前冷淡的背影,攥紧了手中的手机,垂眼。
寒假,再…多找一份网上兼职好了。
——
晚上,水舒让阿姨准备不同样式的三人餐。
殷聿还在发呆,水舒在他身边坐下,递过去一罐果酒,问:“还在想要打多少份工?”
殷聿有些羞赧,遮掩似的喝了一口,清爽的酒精味冲散舌腔内的苦涩。
“我已经习惯了,打工。”
水舒靠着床沿,轻笑:“挺厉害的。”
很少有人像殷聿那样吃苦能干。
生活所迫而已,没什么厉害的。殷聿余光里的那一截手腕晃了晃果酒罐,那双蓝色眼睛看过来:“要不,你在我这里住一个月,唔,可能要两个月。我帮你付了高三学年的学费,怎么样?”
殷聿:“…?”
“……??”
水舒额头覆上一只手,殷聿的体温跟着过来,还有不太需要的关怀:“你发烧了?”
怎么还开始说胡话了。
殷聿又喃喃自语:“还是我在做梦?”这种连吃带拿的梦做起来,殷聿都觉得羞愧。
水舒往后仰,眼前是殷聿的胸膛。
他重新买了适合殷聿的衣服,但殷聿也不知是习惯还是怎么着,天天穿着那旧校服晃悠。
衬衫下的胸肌若隐若现,水舒又想起殷聿的胸围100。他蜷了蜷手指,别过眼:“没发烧,离我远点。”
水舒一直在…殷聿耳廓不太明显的红了一圈,他一直觉得水舒好像对他的胸很感兴趣,但……水舒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感兴趣。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殷聿眨了眨眼,水舒的手被抓住。
“你…要不要摸摸看?”
无厘头的话题,水舒抬眼。
他们距离很近,近得水舒能看见殷聿泛红的耳廓,还有不停颤抖的睫毛。他的唇抿得很紧,喝了点果酒,空气里都是葡萄的味道。
水舒不能再后退了,偏偏殷聿又是进攻性极强的姿势,几乎把他圈在怀里。
“小水?怎么锁窗户了。”
落地窗外,季环嘀嘀咕咕的声音传进来,殷聿仿佛猛然惊醒,脸颊红了一大半。他想后退,却被水舒拽住。
水舒似笑非笑:“不是说让我摸?”
这就要跑了。
殷聿眼神慌乱,想要把手抽出来,声音压得很低:“因为,…因为你一直在看。”
分明,是水舒一直在看。
在落地窗被推开前,殷聿逃似的进了衣帽间。
“你怎么锁了,幸好我有钥匙。”
季环声音不太清晰,“我带了作业过来,……一起学习!”
——
半小时后,季环焦头烂额地离开,殷聿还没从衣帽间里出来。
水舒估计他是在做心理建设,又忍不住笑出声。
和殷聿住在一起这几天,他笑的次数好像多了不少。
水舒拿了衣服去洗澡,出来时殷聿正背对着他,在看《樱桃小丸子》。
坐姿笔直,还穿着外套。
之前不穿,现在反倒害羞穿上了。
“让我摸摸?”
水舒声音幽幽飘过来,殷聿:“……”
殷聿脸色闷红,笔直站起来,又笔直地去洗澡,出来后总算是穿了水舒买的那些衣服。
水舒已经在床上躺下,他看着殷聿铺开床垫,又看着殷聿躺下。
灯光适时关闭,进入睡觉时间。
“你说的那些话,为什么?”
殷聿问。
时隔一个小时,话题回到正轨,水舒思考了一下,“你想知道?”
问这句话,就好像是谈心的前奏。殷聿莫名地,有些郑重地点了点头。
点头之后才想到现在关灯了水舒看不见,连忙说:“你想说,我就可以听的。”
没有半分勉强之意,充分尊重水舒意愿。
殷聿又听到水舒笑了一下。
水舒有那么爱笑吗,今天好像一直在笑,……
等等……——
殷聿闭了闭眼,抿紧唇自我催眠——他绝对不会承认有可能是因为他太好笑导致的。
夜晚总是给人伪装的面纱,让人轻易地吐露心声。
水舒说:“关于我的母亲秦莉,我想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水舒语气平淡地讲述往事,殷聿却越听越沉默。
那是他不了解的,过去的水舒。
终于说完的那一刻,水舒看向一直没动静的殷聿:“怎么,觉得我恶毒不孝顺?”
殷聿心脏酸软得不行,一下又一下地震颤着。他蒙着脑袋,低声:“没有。”
如果他能早点知道这一切,早点遇到水舒就好了。
水舒翻了个身,正好殷聿也慢慢探出头,他的眼睛很黑很亮,眼皮微微下垂,犬类的湿濡感让他看起来极其真诚,又带着莫名的愧疚和心疼。
“小水,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水舒怔了怔,后知后觉才发现脸有点热。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夸过他,却没有人像殷聿这样,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仿佛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他才不是好人。
水舒翻过身,语气硬邦邦的:“别可怜我,睡觉。”
殷聿慢慢地把被子盖过脸颊,只露出双眼睛,眼睛里装着水舒的背影,又压下内心快要溢出来的愧疚,缓慢闭上眼睛。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晚安,小水。
渣作者:既然你们都觉得对方厉害……(摸下巴)
改了下时间线,现在是高二下学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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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水舒殷聿高中生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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