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天还带着一股轻微凉意,南方湿度很重,好不容易熬过回南天,接连下了几天蒙蒙春雨,天光乍泄,给人一股静谧的模糊感。
蓝桉和陆释槐两人坐在别墅外的石桌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家人忙活。
中春正是樱花四盛的最佳时期,整栋别墅被包裹在粉色的世界中,头顶上风铃时而叮当,花瓣脱离了枝丫,随风卷起一片樱花雨。
蓝桉打了个阿秋,陆释槐替他将掉进脖子处的花瓣抚开。
“冷?”他问。
“不是。”蓝桉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瓷盘中摆放整齐的落雁,咬了一半,甜腻带着浓郁花香熏满鼻尖。
“这个好好吃。”小屁孩作出满意评价,“还有樱花的味道。”
陆释槐笑着揉揉他脑袋。
“可是,”蓝桉忽然又焉了下去:“这到底是咱两结婚,我咋总觉得咱妈把我当成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傻白甜呢?”
陆释槐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你之前受了伤,他们怕你旧病复发。”
蓝桉:“?”
蓝桉:“我好像没伤着脑袋?”
他哥又不说话了,拉着他的手站起身。
越过排排樱花包围的世界,蔚蓝色调涌入视线。
春日和风平缓而温和,山谷上的大风车规律旋转着,一望无际的绿茵随风摆动,草尾连天。
蓝桉一个不注意,被某人放到,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草坪中。
宽阔的天蓝悬挂着几朵簇拥在一起的流云,仿佛一切都在奔向憧憬。
蓝桉摁住他凑过来的脑袋,艰难开口:“不是,你们有钱人结婚都这样?”
陆释槐吻了吻他的唇,手肘撑在他两侧,悠悠回答:“不是。”
“那是怎样的?”
陆释槐翻身躺在他身边,仔细想了想。
“我更想自己给你准备一个婚礼,奈何家族不允许。”
蓝桉侧身对着他,“为什么?”
“死规矩,早知道医院那会儿不管她叫妈,婚礼就是我自己策划了。”陆释槐有些抱怨。
蓝桉笑了:“你好幼稚啊。”
“嗯哼。”
身体被日光照得暖烘烘,过了一会儿,蓝桉忽然翻坐在他身上。
陆释槐:“?又打什么馊主意?出去就玩免了。”
“我哪有……”他嘟囔,又放软了身体,没骨头似的爬在他胸膛上。
“你说,爸爸妈妈到底对你那儿不好了,你为啥还不肯原谅她们?”
“她们又给你找了多少线索?我给双倍。”陆释槐闭着眼开口。
被一针见血的蓝桉:“…喂!”
他从他胸膛撑坐起身,“我那叫为了国家安全!案子的线索可不是想有就有的!我需要陆家跨国界调查好不好!”
陆释槐:“哦。”
蓝桉:“。。”
蓝桉:“你怎么又这样?”他嘟囔:“咱们干这行的就得承受随时被绑架的风险啊,不然你觉得我学犯罪学做什么——诶!”
话没说完,他被陆释槐搂住腰翻身压在草坪上。
“自己暴露了?”陆释槐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意识到自己说都嘴了,蓝桉猛地咬住下唇,脸别过一旁不看他。
“蓝顾问,藏挺深啊,瞒了我几年。”陆释槐咬上他耳垂,呼出的热气都洒落在脖颈,白光照耀下显得更加粉红。
像身后的樱花林。
蓝桉小声喘了口气,紧急之下只能提醒:“这里是公共场合……”
“谁跟你说这是公共场合了?”
蓝桉一愣。
“你个混蛋!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吗!禽兽!”
小屁孩急了,小鹿乱撞扑腾挣扎。
陆释槐表示很无辜:“不是你替我原谅我父母的吗?现在还怪起我来了?”
“个屁啊!爸妈才没你那么变态!变态!”
双手被禁锢举过头顶,四周信息素越来越浓郁,蓝桉被他撩得脸通红,终于抑制不住开骂:“光、光天下日,我要举报你强.奸!”
“男和男的不构成□□罪,而且,”陆释槐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已经领过结婚证了,顶多算情侣间某种情趣。”
蓝桉:“…你就不怕我一枪打死你吗?”
陆释槐笑了,轻轻蹭过他的鼻尖,“不怕,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蓝桉彻底没话说了。
这人就是这样,一天不逗他,不气他就浑身不舒服。
“斯文败类。”他嘟囔:“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变态?”
“因为禁欲。”
“现在也禁欲不行吗?”
“不行。”
手腕被松开,蓝桉重获自由。
“你欺负人。”他盯着陆释槐,狠狠表达不满。
“就欺负你怎么了?”陆释槐回怼。
蓝桉:“……”
哼!
>>>>—
结婚是幸福的,但也是最累的。
蓝桉后来才知道,这还真不是什么公共场合,而是陆家独造草原,当然,也是独造樱花城。
对此,蓝桉只能说:我天。
所以他第一次觉得结婚不是浪漫,而是尴尬。
对于衣着两家母亲不想要太花骚的,黑色放在一片粉白中明显突兀,再三商量,最后还是白色好了。
婚礼当天,天公识相地洒落一地足够、却又不过分滚烫的光,四面樱花起伏,如爱人脸颊。
交换戒指时,蓝桉还有些恍惚。
尴尬被一点一点抚平,台下掌声经久而热烈。
他们真的属于彼此了。
“现在,你们可以亲吻彼此。”
司仪一声话落,蓝桉屏住了呼吸,很是紧张。
直到腰被搂住,他才强迫自己抬头。
一抹柔软落下,僵持的身体逐渐放松,直到主动抬手搂上他的脖子。
那一刻,外界声音都被屏蔽,尖叫、喝彩声通通消失,他们真正变为两个人。
粉红化作雨点星光,飞扬跋扈,它落在喜庆的礼堂上,婀娜多姿,执笔划过喜红的婚书,山河见证。
连带着敬了好几轮果汁,蓝桉只来得及感叹自己的幸运:还好在下午,不然得从早上敬到晚上。
不过从下午绕到晚上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吃饭时甚至还被朋友们云云了一圈。
路程终于走到星芒四射的春夜,蓝桉洗了个很久的热水澡,下楼时正好撞见围坐在客厅大桌子前的几个老熟人。
陆释槐就混在其中。
“哟,也是穿上红了呢。”黎池调侃。
蓝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长袖,再看看陆释槐的。
这是两个陆妈一起设计的,情侣卫衣,还是全红,绣金色小凤凰。
“金线绣的,羡慕?”陆释槐含笑。
黎池:“……”
蓝桉:“……”
“哥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天特别开心?”陆依瑶若有所思。
陆释槐正想回答,余光瞥到一抹红。
“抱歉来晚了!”
蓝桉头发还有些湿,身上穿的同款卫衣。
黎池::“……哟,还情侣装啊?”
他继续调侃。
蓝桉乖乖在陆释槐旁边坐下,听闻抬起眼睛眨了眨,直接一针见血:
“黎池哥你还没找omega吗?”
话毕,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盛柒笑得最为厉害:“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你还没找omega吗黎池哥哈哈哈哈!”
季凛:“哈哈哈哈哈!”
蓝桉咬唇,实际憋笑。
黎池:“……”
行,结婚是吧。
黎池:“酒呢,你整这么大个樱花城没酒喝啊?”
“不急。”陆释槐说。
过了没多久,两名女仆拿来一瓶又一瓶,各种各样的度数,就连颜色都不一样的“酒”来。
黎池:“……”
“红的白的都有,十度以上六十度一下任你挑。”陆释槐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黎池:“……”
一旁的齐淮看不下去了,“不对啊,今天不你结婚吗,当事人总不能不喝吧?”
蓝桉:“?”
“我可没说我不喝。”他说着,随便拿起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酒,用开瓶器撬开,又让女仆拿了几个玻璃杯。
蓝桉不喝酒,当然也不懂酒,就是味道挺浓的,有丝丝草本的味道,不太好闻,还是淡绿色……
全场:“……”
“不是,第一瓶你就给我来烈的啊?”黎池咬咬牙。
“怎么?都不敢?”陆释槐挑畔。
还是那句话,男人最讨厌被说不行。
“来,满上!”一人带头,其他人纷纷举杯。
盛柒猛灌一口,差点没给他吐出来,这才想起要看包装,“不是,苦艾酒啊?你给咱们和这个?”
“啊?有侧柏酮的那个吗?”蓝桉好奇。
“你真不怕我对你家宝贝或者妹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吗?”黎池蹙眉。
陆依瑶默默挪远些。
陆释槐灌完一杯,摇摇头,把开酒器扔给他:“那倒不会,毕竟我两个弟弟都在这。”
“两个弟弟”,当然指陆已诚和他亲生的那个。
小弟猝不及防听见哥哥这声弟弟,眼睛都亮起来了。
“我来开吧!”他主动接过开酒器。
杯子里的苦艾酒饮完,又重新满上一半琥珀色的。
黎池接过被子,近距离闻了闻,“这不错,朗姆酒?”
陆释槐轻嗯。
蓝桉:“?”
这样会显得他很没有学问。
“我也要喝!”他抗议道。
陆释槐禁锢他双手,淡淡朝一旁还拿着酒的弟弟开口:“小澜,别让他碰到。”
小澜:“保证完成任务!”
蓝桉:“!!”
“凭什么!”他继续抗议。
所以他的不安分使陆释槐不得不当众撒狗粮:“听话,咱们不喝这个。”
全场:“……”
“不是,就算结婚了也不能这么秀吧!”齐淮嚷嚷。
陆释槐抬头,一脸“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齐淮:“。。早知道那会儿我就死皮赖脸不搬出来,看你怎么嘚瑟。”他没好气哼哼。
“噢,那我还得谢谢你搬出去好让我后来者居上。”
蓝桉:“……”
他给黎池使了个眼色。
后者领会,点点头。
烈酒果酒开了一瓶接着一瓶,五花八门混着喝,不过绝大部分都朝着陆释槐灌。
什么“新婚快乐”之类的都听腻了,黎池找不到话题,边倒酒边开始掏心掏肺。
“那事儿瞒着你,是我不好,但我这也是作为我心理医生该有的职责你说对吧?”
陆释槐点头表示理解,接过他递过来的玻璃杯。
喉结滚动两下,一杯烈酒下肚。
蓝桉都看呆了。
他在心里大概数了数。
啤酒还好,只是烈酒蒸馏酒果酒混在一起喝……不醉就奇了。
“你丫的老子就不信灌不醉你!”黎池说着又开了瓶新的。
酒香很浓郁,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柑橘香。
这味道蓝桉再熟悉不过了,下意识亮起眼:“杜松子酒吗!”
“哟,你喝过?”黎池边替陆释槐满上边回答。
“不是,我的信息素是这个。”陆释槐说。
全场:“……”
“这个我必须要喝我不管。”蓝桉要闹了。
陆释槐酒量虽好,现在不得已也有些微醺,一时间没来得及阻止,蓝桉已经接过黎池给的酒了。
陆释槐:“?”
眼睁睁地看着他几口灌完半杯却无法反驳。
“咳咳…好呛……”
季凛被他逗笑:“五十度你也敢两口灌啊,陆亦槐教你的吗哈哈哈!”
旁边的陆释槐终于反应过来了。
“说了不让你喝……”他是真的醉了,声音带着哑色,就连目光都有些模糊。
齐淮陆依瑶和盛柒几个早趴下了,季凛没怎么碰,就等着看好戏。
“诶呀呀,这是真醉了啊。”自己也不怎么清醒的黎池开口。
“来安安,咱们继续喝!”没有小澜的阻挡,蓝桉光明正大接过被子,正想昂头灌,手腕却被抓住了。
“我只是醉了,不是瞎了。”说罢将他手里的酒夺过一并喝完。
“好!正人君子,挡酒是吧!”
正当蓝桉以为他想继续给陆释槐满上时,出奇的是,后者背往椅子上一靠,撒手不玩了,“我赢了。”
季凛,陆已诚,陆释槐:“?”
“你赢什么了?”陆释槐问他,旁边的季凛也疑惑。
黎池嘿嘿笑几声,却又不肯说话。
过了一分钟,他还是不肯说,不过一旁乖巧的蓝桉情况却不太好。
身体逐渐发烫,一股堪比发情期的燥热感涌上大脑,他急促呼吸几下,忍不住拉上他的衣袖,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发虚:“陆释槐……”
季凛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见小朋友脸附上一层薄红,身体也随之颤抖,“我有点控制不住信息素了……”
陆释槐一愣。
蓝桉的发情期才刚过了两周,按理来说这个月没那么快,而且发情期时的信息素不是说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季凛,门外有司机,麻烦你一下。”说罢将蓝桉整个人打横抱起,急促往楼上赶。
小屁孩一路上都在喘气,期间夹着丝丝软哼,眉头蹙着,眼含泪水。
推开房门后,陆释槐落锁,将他放倒床上查看情况。
“好热……”蓝桉喃喃将自己蜷缩起来。
陆释槐抚上他的脸颊,几秒后,又滑落脖颈。
带着微微凉意,蓝桉舒服地闷哼几声,看他的眼神从难受变为渴求,最终彻底无意识了。
他缠着他撒娇,软着声音不断地蹭着,柔软的发丝落在颈出,痒痒的,像只猫似的。
陆释槐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五分钟后,正在车上的黎池接到一通电话。
唇角一勾,黎池呵了声,按下接听。
那边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混乱,也不知是谁的呼吸声,喘得很急。
陆释槐淡定地一手搂住缩在自己怀里求爱的某人,一手抓着手机,语气还十分平静:“喂。”
“在呐,怎么样?哥送你的新婚礼物满意吗?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啊?”
陆释槐瞥了眼怀里细声哭泣的omega,没什么情绪询问:“你给他下药了?”
“哇,小陆陆你好聪明啊,是要感谢我吗?不过我告诉你,谢谢就免了,每天给我塞个红包就好!”
一旁清醒的季凛:“……”
陆释槐沉默几秒,又问:“药效多久?”
“嗯……大概到明天早上?不过这个得看他能不能承受得住或者你行不行喽?”
陆释槐还想说什么,蓝桉已经主动凑上来,身体的温度烫得他都心慌。
“哥哥……”
陆释槐挂断电话,将手机扔隔壁桌子上,掐住他的下巴,语气却不太友好:“以后还敢不敢乱喝别人给的酒?”
蓝桉想挣开,奈何那人力气太大,挣不了只能呜咽抽泣:“不、不喝了……”
“能不能听话?”
“呜……能……”
房间灯被熄灭,窗外,红尘滚滚,月色零落。
看着怀里熟睡的人,陆释槐也释然了。
命缕白玉,愿往后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卜他年三世静好,十里荆桃。
天地日月,许你万丈光芒,前程似锦,一世繁华不灭。
以后,荆棘我来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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