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贺悲,把诺诺骨灰移回老家吧。”伊乐拿下鸭舌帽,柔和的看着香案上的盒子,“他应该不喜欢在这里。”
贺悲为难道:“可是我工作在这里。老家没人了,把他放回去的话他会很孤独。”前段时间从青训被刷下来,他也认清自己与职业选手的差距,好好找了分工作,工资不高可以养活自己。
伊乐看向贺悲那张和诺诺有八分像的脸,还有一头银发,“把头发染黑吧。”本来五官就有八分像,加上一样的发型,他真的会迷糊,半梦半醒中总觉得诺诺还在。
“好。”贺悲轻点头,“我明天就去染。”他其实也只是想怀念一下逝去的哥哥。看着镜中的脸就能看见哥哥还在。
伊乐正想走的时候,贺悲叫住了他,他回头道:“怎么了?”
“林哥他...”
“闭嘴!”伊乐神情瞬间变得阴森起来,“别提他!”
贺悲说:“对不起。”
伊乐眼神才又转为温和,他走到贺悲面前,“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贺悲长得太像诺诺了,他总是来见一见贺悲,想从贺悲身上看到诺诺的影子。
贺悲说:“你可以搬来这里吗?我一个人住着有点空。”
这只是小事,伊乐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回家把换洗衣服收一收就搬来这里。
诺诺不在,至少他还能照顾照顾贺悲,算是给自己的安慰吧,诺诺生前,他对诺诺的关心太少了。
下班后两人都在公司吃完才回,伊乐洗完澡出来正想问问贺悲晚上要不要喝酒就听到客厅电视音响传来比赛的声音,冷下声,“你看这个做什么?”
贺悲看的正是NVG在S9的夺冠之战,他连忙点暂停,“NVG夺冠了。这难道不是你曾经的愿望吗?”
伊乐冷笑一声,“看来诅咒根本没用。”
“什么诅咒?”
伊乐轻飘飘的把他当年诅咒林一辛死在赛场,永远拿不到冠军的事情说了出来。
贺悲蹙眉道:“可是林哥也不想。”
“你真大度!他害死是你哥,是你的亲哥!”伊乐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贺悲见他如此愤怒也闭上了嘴,只要一提到林一辛,伊乐就会变成这样。可是,当年的事情他了解过,真不觉得要怪林一辛,这种事,谁又想发生呢?即使是队友,也不可能24小时看着他哥。
何况,哥哥生前跟他说得最多的都是NVG几个人有多关心他,林一辛有多厉害,哥哥有多开心可以辅助林一辛。
会埋怨,却不会恨。
今年当NVG随行队员到世界赛走一遭,认识顾不辞,看见许多选手没日没夜的训练,他也能明白当年他哥的过世,更赖不了别人。
尤其是顾不辞临出国前找他聊天,他心里连埋怨都没有了,因为顾不辞也跟他哥一样,不睡觉,天天练习,靠咖啡掉精神,为的不是别人,为的是自己,为的是那一份对冠军的执着。
NVG的人都因为诺诺的缘故对贺悲非常好,这种好很像是弥补,但贺悲却觉得受之有愧,包括伊乐,也是尽其所能的帮助自己。
现在这份工作也是伊乐帮忙找的,虽然工资不高,但也清闲。
伊乐在他身边坐下,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是顾不辞的侧脸,“他真幸运,没了诺诺,还有个顾不辞来帮他圆梦,他凭什么呢?凭什么死的不是他!”
“乐哥,这话有点过分了。”贺悲不赞同道。
伊乐冷哼一声,“如果上天有眼就该让他用生命来偿还。”
“过去的,能不能过去了?我哥他应该不想看见你们闹成这样,也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伊乐沉思片刻道:“只要不提,我就不会这样。”他看向贺悲,“你不是到NVG当了半年摄影师?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自大、脾气差,什么都要别人迁就他。”
贺悲轻声说:“难道...你们就没有美好的过去吗?”伊乐跟林一辛他们是从LPL还没建立就组队的,一路经历风风雨雨,坎坷挫折,最终走到LPL顶尖战队的位置,那些相互扶持的过去难道可以轻易遗忘?
他说完看向香案上的盒子,走过去,拿起香点了,“哥,你一定很希望伊乐哥活得快乐一点对不对?”插在香炉里,缕缕青烟飘起,伴随着香火味飘满整个房间。
“伊乐哥,不为别的,就为了我哥,你也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生活。”这些年伊乐不上班经常都是醉生梦死,也只有在这里才好一些,他这才要求伊乐搬过来。
酒精虽然可以麻痹神经,却治不了心病,还有可能染上其它病。
伊乐道:“我要看着他死才能放下。”
贺悲带着哀伤的看着伊乐,“你只是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借口对不对?”
伊乐兀的定下眼睛,眼底聚起暴风雨,“你别仗着你跟诺诺相像就可以随意揣度我的想法。”
贺悲被这种眼神看得后退两步,“对、对不起。我不会再提了。我先进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你也早点休息。”
“嗯。”
进门后关上门,贺悲才松了口气。
哥,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就别让伊乐哥这么折磨自己了。
仇恨压在心底,不可能有一天好过,这么多年,他就没见伊乐真心笑过,有的都是冷笑,他看着也难受。
他不曾参与他们的过去,只能从只言片语中猜测他们肯定拥有过很美好的过去,哪怕只是网上那些片段视频,也能看出伊乐曾经跟林一辛非常要好。
还在役的时候,伊乐曾坦言说过他是林一辛的守护神,下路叫他去他二话不说就去了。他无法评价究竟谁是对谁是错,也由衷的羡慕他们之间这种无法割舍的感情。
②
休息日,贺悲买了点菜准备在家里做饭,省得出去吃,进门把菜放到厨房后去瞧伊乐的门,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其它要吃的菜。
敲了好几下没人开,他便开门进去,伊乐瘫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地板上都是酒瓶,他叹了口气,又喝成这样,还以为搬来这里会改变,在客厅倒是乖乖的,回房间就喝上了,看这些酒瓶估计昨天晚上喝到现在的。
“伊乐哥。”他走过去推了推伊乐,伊乐睁开眼缝,模糊的视线中他仿佛看见了诺诺,伸手就拉住贺悲抱在怀里,“诺诺,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们。你回来就好了。”
浓重的酒气和迷茫的话语让贺悲鼻头一酸,他有时候也会看着镜中的自己怀念哥哥,看伊乐这样也舍不得推开。
伊乐静静抱着贺悲呢喃着:“要是你还在,我们一定早早拿冠军了。林一辛那个废物凭什么,凭什么心安理得的忘记你,还好好的打职业。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里。”
呼吸声变得均匀后,贺悲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的样子,他不好挣扎,试图拉开也拉不动,两个男人这样抱着有点奇怪了吧!
转念一想,当年伊乐他们才十五六,这样抱着也算正常,他哥十八岁就走了,伊乐也才十七,年少的友情是很纯粹。
好一会儿感觉到手松开后,他便脱离伊乐的怀抱松了松筋骨,不经意一瞧,伊乐满脸泪痕的样子把他惊到了。
他好像能确定为什么伊乐一直恨着林一辛了。
真的只是给自己找个活下去的借口而已,伊乐清楚知道诺诺希望他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必须找个借口让自己活得‘好好的’。
这样的心结,实在没办法解。
他走出房间没急着做饭,伊乐还在睡,现在做好也凉了,走到香案前给诺诺上柱香,看着香案发呆。
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伊乐哥,会让他活得好好的。
突然,香炉的香火熄灭把贺悲思绪拉了回来,什么情况?
他拿下来继续点,始终点不着,纳闷半天,不会是香受潮了吧?打火机一直打着,打火机都打坏了也没点着。
贺悲想着去找伊乐拿个打火机,走进去发现伊乐还瘫在沙发上,定睛一看,伊乐竟然在抽搐,“伊乐!”他快步走过去,发现伊乐浑身后红了,呼吸也变慢,好像马上就要休克一样,急忙背起伊乐下楼开车前往医院。
检查一出来,重度酒精中毒,医生看着他指责怎么能这样喝酒,再晚来一步人都没了。
伊乐在医院昏迷了许多天,一直靠吊水维持基本的营养。
期间贺悲思来想去还是给林一辛他们打了电话。
林一辛他们三个风尘仆仆的赶过来,“贺悲,怎么样?”
“重度酒精中毒,抢救即时,不过还在昏迷。”贺悲自责道:“我没想到他昨天会喝那么多。”
余嘉君和高林相视一眼,“昨天是我们战队成立的日子。”
贺悲低着头没说话,林一辛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跟你没关系,不用自责,我们进去看看他,你们钱够用吗?”
贺悲点头,“够。”伊乐的工资卡从搬进家里就交给贺悲了,里面的存款加上他自己的肯定错错有余。
林一辛放慢脚步走进病床,看着病床上虚弱得嘴唇发白的伊乐,一时眼睛红了起来,这傻瓜,他回头让余嘉君和高狄品先出去,说是有话单独跟伊乐说,余高两人纳闷有什么话他们不能听的?而且伊乐也没醒。但还是听话出去了。
等门关上后,他把被子给伊乐盖好,拉把椅子坐在床边,握住伊乐身侧的手,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道:“伊乐,你的诅咒应验了。我S9半决赛输掉后就死了。你也该好好活着,不为别的,就为诺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重生,但我确实死过一次,被车撞得血肉模糊,你知道这个应该高兴一点。”
“如果可以,我想重生在刚认识你们的时候,我舍不得我们五个人并肩作战的那段日子。虽然很苦却很快乐。诺诺的离开,我很抱歉,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好好活着。如果恨意能支撑你活下去,那你就好好恨我。醒过来,生龙活虎的来恨我。”
说完之后他就让余高都进来了,看了一会儿,战队明天还有比赛他们只能抽空过来又要回去,临走前,林一辛递给贺悲一张卡,让他不够再说,好好照顾伊乐。
也不知道伊乐究竟有没有听到那段剖白的话语,隔天便醒了。
贺悲看见他醒来真是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伊乐还很虚弱,没什么力气,“我...怎么了...”
“酒精中毒。别再这么喝了。要不是我哥提醒我,你怕是真走了。”当时香忽然灭了,打火机也坏掉,贺悲能找到的解释便是他哥在提醒他快去救伊乐,虽然很匪夷所思,却切切实实让他把伊乐救了回来。
“诺诺?”
贺悲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也告诉伊乐昨天老队友都来过,伊乐这次听了脸色倒没有沉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虚弱,做不了太多表情,淡淡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③
那天后伊乐很配合的吃药吃饭,还把酒戒了。
只是提到林一辛还是会愤恨,但气色和精神状态却是一天天好转,不再颓废不堪,每天出门上班前给诺诺上柱香,下班后上柱香,时不时拉着椅子对着诺诺的牌位出神。
贺悲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至少,伊乐有好好在生活。
“贺悲,蛋糕呢?”
“冰箱里,我怕化了。”
伊乐在香案上放着桔梗花,从冰箱里拿出冰淇淋蛋糕放在中间,还摆了两瓶可乐,不同的是,蜡烛用香烛替代。
“诺诺,我今年三十一了。一转眼,我们认识了十六年。”
“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今年想许什么愿望?”
“可乐给你拿了两瓶,不能喝太多噢。”
“对了,你的床垫我给你换了最好的,睡着很舒服,你肯定很喜欢。哎呀,我知道你在笑我小气,但是我想不到你需要什么了嘛。这样,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什么都给你。”
贺悲在一旁听着伊乐的自言自语,有点难受又插不进去话,如果阻止的话,伊乐怕是会揍他一顿。
等伊乐碎碎念完了之后,贺悲把备用蛋糕切了两块递给伊乐,谁曾想,伊乐看见上面的锤石,鼻子堵住,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
贺悲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看着伊乐边流泪边吃蛋糕。
“世界第一锤石...”伊乐咬着蛋糕,呜咽着说:“是诺诺选手。”
‘伊乐,看我Q’
‘勾到了勾到了,打野!’
‘哎呀,打野你在干嘛呀,我都勾到了,哼’
‘我用锤石跟你solo你都赢不了我’
‘我这锤石还可以吧,嘿嘿嘿’
‘伊乐,你这打野不行啊,嘿嘿,盲僧被我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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