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被砸下的竹椅顿时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随之而来的新一轮的拳打脚踢，拳头和脚掌如雨点般落下，腰上背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每一击都像是要将骨头砸碎，疼痛迅速蔓延，仿佛全身都在燃烧。
其中一个施暴者似乎抱着泄愤的心思，落下的每一脚都往被打的男孩儿头上踹。
一下接着一下，表情用力到面目表情有些狰狞。
男孩儿紧紧护住自己的头，他的手肘和手背上布满了深深的鞋印，像是被无数次践踏过的泥土。
“杀人犯的儿子，快打死他，打啊！”人群中传来愤怒的叫喊声。
“还敢偷钱，果然一家都是罪犯，你妈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孩儿听到这句话后，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眼角泛起一丝泪光。
“不许你们侮辱我妈！”
他的声音嘶哑，仿佛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你还敢顶嘴，我就说你妈怎么了，她就是个陪酒的，每天都和不同的男人混在一起，是个赚不干净钱的脏货，她……”
话未说完，一个沾满泥巴的拳头猛然挥出。
男孩儿用尽全身的力气，愤怒和绝望化作这一记重击。
“妈的，你敢打我！”
“兄弟们给我上，打死这个脏东西！”
破旧的小巷里，怒骂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
巷子一角，一只正在垃圾桶旁翻找食物的小猫被吓得全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警惕，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巷子深处终于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人影。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风暴肆虐过的草丛，衣服上满是撕裂的口子，甚至连鞋子都只剩下一只，显得格外狼狈。
每走一步，就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却好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染血的手掌撑在墙上，好似会烫手一般，让他无法着手，轻轻一碰，刺痛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往下滑，脚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终于，他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巷子口。
视线逐渐模糊，天色仿佛瞬间暗了下来，他要看不见回家的路了。
在他闭上眼睛前，一双鞋进入了他的视线。
“好孩子睡吧，剩下的事情，我帮你完成。”
男孩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搬动，他想睁开眼睛看看眼前发生了什么，眼皮却怎么都睁不开。
他好累，好冷。
意识朦胧，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音乐的声音。
像是来自旧上海的留声机，播放着一张饱经岁月的老唱片，有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感觉。
凉风吹过，他的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紧接着，听到一声沉闷的“咚”声，鼻腔中涌入一股垃圾**的恶臭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爬。
……
冬日里的阳光明亮却不刺眼，落在身上暖洋洋。
江序洲站在窗户边，注视着楼下匆匆而过的行人。
他看到，有家属推着轮椅，带着病人到楼下透气，也有大步流星，看起来十分着急的往医院门诊大厅冲的病人。
他神情平静的看着一切，好像一切的纷扰在他眼里就是一场独特的风景画。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江序洲回头的一瞬间，目光与来人相遇，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来人就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落下的一瞬间让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阮明栖语气有些着急，“我要是不打电话，你是不是打算什么都不说？”
江序洲太了解他了，别看阮明栖现在凶的不行，却也没真的在跟自己生气。
“被一场感冒搞进医院，你挺出息啊。”
听着他没好气的数落，江序洲脸上笑意更甚，半点没有被“训斥”的不开心：“你也没有主动给我发消息。”
听到这话，阮明栖气得深吸一口气：“我没给你发消息，你就不能主动联系我？”
江序洲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应了一声：“嗯，是这样。”
“你怎么变得这么娇气了。”阮明栖颇为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不对，你一直很娇气。”
江序洲瞥了他一眼：“胡说。”
阮明栖笑了：“我这两天都在楚立阳那边协助调查，连续蹲点了两天，一个小时前才刚拿回手机。”
虽然嘴上在说他麻烦，却还是会耐心地交代自己的行踪，颇有些口是心非的即视感。
江序洲眸色微动：“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处理完了。”提起刚刚的事，阮明栖越想越气“楚立阳那小子真不是东西，卸磨杀驴用完了就给我赶出来了，连桶泡面都捞不着。”
江序洲顺着他的话打趣道：“是挺不是东西的，下次他再来你家，你就给他吃泡面。”
阮明栖冷哼了一声：“门都不给他进，还吃泡面，让他梦里吃去吧。”
两人闲话了几句，阮明栖去找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所幸，江序洲的情况不算严重，病症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医院挂了两天点滴后人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医生检查过后确定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
江序洲挂完最后一瓶点滴，阮明栖还没回来，按理来说交个费就算是人再多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他刚要打电话，阮明栖就回来了。
与此同时，他手中提着一个鲜红的塑料袋。
江序洲的目光落在那袋子上，眼神中透出一丝警惕：“你去买什么了？”
“秋裤。”栖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语气轻快，“给你买的。”
江序洲：“……”
果然，他的第六感一直都很准。
“我不要。”江序洲看都没看一眼，果断拒绝。
“拒绝无效！你知道今天外面多少度吗？”阮明栖语气坚决，加重了语气，“五度，赶紧穿上，不然出去你又得给妖风掀回来。”
江序洲满脸的不情愿：“我不要，你买的肯定很丑！”
阮明栖不由得挑了挑眉：“胡说，我多有品味一人。”
在阮明栖推拉下，江序洲十分不情愿的穿上了那条秋裤。
见他坐在床上生闷气，表情似乎还有些屈辱，阮明栖逗乐了。
“紫色不挺好看的吗，就这么不喜欢？”阮明栖说着说着乐出了声，“紫色在古代那可是身份的象征。”
“你怎么不穿。”江序洲睨了他一眼。
阮明栖笑了：“ 我身体好，不需要秋裤。”
江序洲更生气了。
阮明栖虽然欠，却也不是毫无眼力见的人，立马转移话题。
江序洲就在医院住了两天，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
阮明栖一手拿包，一手“拎”着生闷气的江序洲出了医院。
车子驶入主车道，阮明栖刚踩一下油门，江序洲就来了一句：“你稳一点，急停我难受。”
“行行行，几天没开车脚感不好，我注意一点。”阮明栖说。
此时的京海市公安局。
“喂……1……110吗，我要报警，这里有死人了，你们……你们快来。”
接警人员听到报警人慌乱的声音，第一时间安抚了对方的情绪，问清情况和地点后立马拨打了一通电话。
此时，阮明栖正好在等红绿灯，看见局里的号码闪烁在手机屏幕上，顺手就给接了：“你们真是雷达啊，我刚从禁毒大队出来，你们的电话就到了。”
接警人员立马说明情况：“阮队，有案子。”
阮明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沉声回道：“行，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阮明栖刚张嘴，江序洲就开口了。
“没关系，去现场吧，一会儿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车子立马调转方向往事发地点赶去，阮明栖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一会儿我找人先送你回去，我这指不定要忙到几点，你刚出院要多休息。”
“好。”江序洲轻轻点头，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但并没有勉强自己。
当他们赶到现场时，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闪烁的警灯映照，显得格外刺眼。
围观群众很多，虽然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却无法克制好奇的心情，不断与身边人讨论着什么。
“队长！”应时看到阮明栖被堵在外面进不来，赶忙招呼着周围看热闹的群众让开一些。
阮明栖被挤的够呛：“让让，都让让，别挤。”
“我靠。”
脚后跟被人踩了两下，阮明栖向前踉跄。
副队应时看到人群中“随波逐流”的队长，赶忙小跑过去给人捞出来。
“别挤！别挤！”应时赶忙让周围群众让让，“队长你没事吧。”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动作利索的勾上自己被踩掉的鞋后跟：“围这么多人这叫几个事？”
应时也很无奈，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发现尸体的人是附近回收废弃物店铺老板的妻子赵宝珍，她每天早上开店后都会到周边的垃圾桶看看有没有被客人丢下的塑料瓶或废纸箱。”
“今天赵宝珍和往常一样在检查附近垃圾桶的时候，发现了尸体。”应时递给阮明栖干净的鞋套和口罩。
“发现尸体的时候被吓着了，一路喊着回家找她老公，动静估计闹的不小，等她老公来在看了一下情况，确定是尸体后才报到警。”
应时他们出警到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有很多围观群众。
他们也尝试疏散过，奈何暂时散去后要不了多久围观群众又会一点点的再围到警戒线边上。
与其一遍遍的疏散群众，不如抓紧时间勘察现场来的要紧。
“现在什么情况？”阮明栖带上口罩，开始往脚上套鞋套。
“被害者遗体林科已经先带回警局去调查死因了，在现场发现了非常多的鞋印，痕检科的同事在收集证据。”
“不过发现尸体后，围观的群众太多，对现场进行了二次破坏，就算原来有凶手抛尸留下的鞋印，应该也损坏的差不多了。”
阮明栖眉头紧皱，人为造成的证据破坏，要从中再找到线索，要花费的时间可多了。
“被害人的身份目前能够确定吗？”阮明栖稳住心神，换好鞋套后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尽管隔着口罩，刺鼻的腐臭味依旧一个劲的在往鼻子里钻。
“不能。”
阮明栖跨过脚下黑色的水迹：“为什么？脸看不清了？”
应时的表情让阮明栖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要复杂。
没等应时开口，就看到几个现勘同事手里着几个装有黑色物块物证袋走过。
阮明栖眉心一跳，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尸块？”
应时露出一个苦笑：“是。”
拍照的痕检员在给物证拍照，闪光灯闪烁的没完，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阮明栖只是匆匆一瞥，便认出了刚被装进物证袋的东西。
尽管已经发黑腐烂，甚至渗出液体，但他还是一眼辨认了出来，那是人体组织。
应时表情有些微妙：“准确的说，林科带走的不能算是一具完整的尸体，是大部分尸块。”
碎尸案。
三个字浮上心头，阮明栖脸色沉了下来，这下算是多重困难叠加了。
“有找到被害人的头吗？”阮明栖问道。
一般凶手对被害人肢解抛尸，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为了隐瞒被害人的身份。
碰上碎尸案，极有可能是找不到被害人的头部的。
“没有，人体大部分的骨骼都找到了，就是没有找到被害人的头。”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意料之中的答案，可真是一点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在警戒线外围观的群众讨论声不断，阮明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显然算不上是闹市区，凶手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直接在这里进行碎尸后抛尸。
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案件侦办难度一下就提升了不少。
阮明栖注意到不远处的电线杆上装着一个摄像头，摄像头显得有些陈旧，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工作。
“那附近的摄像头联系派出所的同志确认了吗？还在正常运行吗？如果是的话，能不能调取监控，看看有没有拍到嫌疑人抛尸的画面？
“已经找人去要监控了，人还在所里了解情况没回来。”
“另外，去问问他们的人，最近这段时间，附近有没有居民失踪，或者发生过什么冲突。”
凶手杀人抛尸，虽然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带过来的，但这种可能性相对较小。
如果接到过失踪人口的报警，确认被害人身份的速度会快得多。
应时点头，随后跟着阮明栖一起往巷子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目前他们所掌握的线索情况。
巷子的终点是个死胡同，现勘的几个同事在里面对着一堵墙拍照。
白墙斑驳，上面有很多的不知名的痕迹。
阮明栖一眼看出，墙上的小黑点有些像是喷溅状血迹，条竖状明显，在一条直线上，且明显小血点均有一个膨大端。
阮明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估量起巷子口的垃圾桶到这里的距离。
现场垃圾桶容物分拣包装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才收队返回。
警局来的车提前开回去了一辆，摆在应时面前都无非两个选择，打车和蹭阮明栖的车。
打车不报销伤钱包，阮明栖车技感人，他又是个会晕车的主，几次急停下来胃里翻江倒海伤命。
短暂犹豫后，在伤钱和伤命的选择中应时选择伤命，上阮明栖的车。
“你丫蹭车还摆出一副要英勇就义的表情，合适吗？”阮明栖给他气乐了。
应时眉头紧皱，表情认真严肃：“我这是对您的车技，以及即将要坐您副驾驶的尊重。”
“谁准你坐副驾驶了，后边去，前面有人了。”
然而打开车门的一瞬间阮明栖傻眼了，副驾驶位上空了。
应时低头第一看，哪有人？
阮明栖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原是学校有事，导师叫他回学校一趟，他就先打车走了。
“队长，那我……”
阮明栖叮嘱江序洲要注意休息，就收了手机：“坐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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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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