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私下报手语课的事除了他自己并无以外的人知晓。
方祁行走在校道处,路上的梧桐树在这个季节最为茂密丰盛,秋风拂过时梧桐叶伴随飘落在地。
他捡起一片梧桐叶细细品看,叶上的纹路复杂又疏散,写满生命力的脆弱感,但也有一丝坚不可摧的韧力。
他不断向白淮夏靠近,不断了解他,但他始终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因为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算天塌了他也是个面瘫,像是不懂世间七情六欲的婴儿。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换成三天声音呢,你有跟海伦凯勒同为这么想过吗?」
方祁总是这么问他,但他也只是淡淡回答。
「能活着就很好了,我失去的只是声音,对我来说生命更难得可贵。」
他每次的回答几乎都跟这次的答案大差不差,他从未表现出负能量,冉媛不断。
方祁依旧和往常,到放学就奔高二的楼层,与以往不同的是,白淮夏今天不开手语学习会,而是选择去参加社团活动。
陆杉不是音乐社团的,知道白淮夏的决定后便回家了。
方祁打算先去一趟洗手间,让白淮夏先去社团等他。
“你干嘛呢,我怎么听说你最近都没去参加社团而是在高二的楼层。”
说话的是许清则,是方祁的发小。方祁最近除了发微信并没有怎么和他见面,明明就在隔壁班!
“这不看你最近和温某电竞少爷走挺近啊,怕打扰你们两个了。”方祁调侃道。
“瞎说,我俩只是同桌。”
方祁搭着许清则的肩,不停摇晃着他。
洗手间的卫生并没有多好,但有一间偏综合楼的倒是还可以,方祁喜欢来这边。
好巧不巧,光从门口缝隙就能传出刺鼻的烟味。
许清则嗅了嗅,说:“早知道不跟你一起来了,还有烟味儿。”
没等许清则多说两句,里边便传来令人熟悉的谈论话。
“那小聋子知道了吗?”
“没看到他喝水,估计早就泡烂了。”
语调逐渐变高,他们越聊越兴奋,像是在谈论一桩获奖心得的好事。
方祁没多听两句,也不想让他们如此嚣张,直接拿脚踢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确实是熟人,还是那身打扮,将校服当做披风披在身上,与围讲台的姿势一样靠坐在洗手台,任由身旁的水龙头滴答滴答响个不停。
方祁二话不说径直走向前,直接往中间抽烟的男生膝盖处踹了下去,男生跪在地上吃痛。
“操,你他妈有病啊!”
跪了两秒后他转头看向踢他的人,“又是你,那么喜欢替白淮夏出气你怎么不也聋一个?”
“你他妈才有病,背后乱嚼什么舌根。”
许清则在门口缓缓跟上前,双手环胸悠悠道,“可能不止嚼舌根。”
“你又他妈谁啊!”
小弟1:“他好像是那个年级第二的许清则。”
老大:“管他是谁,我们说的白淮夏又不是说你,你他妈少管闲事!”
方祁冷眼看着他,薄嘴唇微微抿起,随后又往他肚子上来了一脚。
这一脚跟踢到了重要部位似的,他直接蜷缩在地,身旁的两位小弟看了直接走向前挡住。
“不就泡了下他的助听器,他就直接告诉你打小报告了?要我说他就是活该……!”
方祁不想再听下去,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学着上一步,往他肚子上踹去。
他没有逗留,踢完这脚就拉着许清则退了出去。
他们说的话他并非没有听,从中获悉,难怪今日白淮夏要选择参加社团,难怪刚才见他时他没有佩戴助听器。
许清则不认识白淮夏,他挺懵的,“什么助听器,他们说的谁?”
“白淮夏,在校园的出名程度也就比你那温某电竞少爷低一点,这都不知道。”
“他听不见吗?我还以为他只是有白化病。”许清则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方祁不断细细回想着那群人说的话,察觉出来之前白淮夏的异样,他虽然面无表情,但他仿佛能看穿他当时此刻的心情。
孤独无助和无力感。
他拍了拍许清则的肩后,转身向音乐社跑去,才放学没多久,还有足够多的时间。
白淮夏的突然出现让社团里的其他同学都瞪目结舌,这还是他们在本学期开学以来第二次在社团见到他。
白淮夏没有说话,依旧顶着那张臭脸坐到角落。
“白淮夏不是听不见吗,怎么今天没见他戴助听器?”
议论声不断,一直持续到方祁来到。
白淮夏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他的书,与耳旁的众人格格不入。
方祁徐徐向他靠近,他将手往白淮夏面前晃了两下,见他抬头,他指了下白淮夏,又指了指耳朵。
白淮夏的脸上有了丝起伏,与方才不同,尽管只有微小的变化,他也能看出,他确实是发现了那对被恶意泡在水里的助听器,现脸上写着委屈。
他拎起书包将白淮夏拉出教室,在笔记本上写字。
「我陪你去买助听器。」
就是这个瞬间,白淮夏看着那八个字,憋着眼泪抬头。他感受到了,拿手背抹去泪珠,但不曾想,这让他越抹越多。
他经常遇到这种事,尽管他已经表现出一副习惯了,等过去就好的模样。
他第一次遇到能够有人知晓他情绪的人。
事情发酵得非常快,在第二天处分通告刚下全校已经传遍了,方祁和许清则与高二男生打架。
“你挺可以啊,和高二男生打架,还是和许清则。”张潞是方祁的同桌,刚收到小道消息就忍不住来调侃。
“许清则没动手,我就踹了他们几下,这样就被认成了打架,我还没告他们校园霸凌他们倒是先恶人先告状上了。”
这股气他当然不能受,结局当然是他也告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他到现在还能想起白淮夏在店前拉着他衣角哭的样子,他实在是心疼。
事情并没有被完全公布,比如为什么打架,因此他们也直接传到了正主白淮夏的面前,他想起昨天方祁急匆匆地来找他,就连头发都在奔跑的路上被吹乱。
学校不允许带手机,他就干脆早退来高一楼等他。
平时都是方祁去找他,这次一出教室门就看见白淮夏他也是大吃一惊,但没多思考两秒就被他一路拉出校门。
他先是看了看方祁露出来的胳膊,然后在笔记本上写了「失礼了」三个字后撩开了他的衣服。
方祁:??大街上这不好吧?!
白淮夏的动作很快,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检查完毕。
他注意到了方祁刚刚的动作,抬头用眼神在问他怎么了。
方祁:“算了,没事。”
白淮夏掌握了主动权,继续拉着他来到家面馆,准确来说是螺蛳粉店。
方祁:我去!这是干什么!?
白淮夏才想起没有跟他解释,再一次掏出笔记本写字。
「请你吃。」
方祁:等等,你说吃什么?!
方祁纠结了好一会儿,其实他不爱吃螺蛳粉,更何况等社团活动时间过去了还有晚自习,沾上味道就是全班一起受罪。
但在这些戏剧面前,他更偏向于,这是白淮夏请他吃的,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就这样,方祁一直承载着他的目光嗦螺蛳粉,在他吃到一半时白淮夏陡然想起点什么。
「我忘了你还有晚自习。」
方祁:……现在才想起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没事,我今天不上了。」
「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方祁思考了下,白淮夏作为开学的高二学生代表,学习能力应该确实很好。
但他自己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文科确实连狗不如,但理科还不错,靠它还能上年级前百勉强挤进B班。
在北城,只要在这所高中进了A班,基本大学就是北城大学,白淮夏就在A班,他虽不知道他的具体排名,但仔细想想就算在班里的最后一名那成绩也是特别拔尖的存在。
凤尾和鱼头他还是分得清的。
许清则虽是年级第二也是他发小,但他最近都在跟年级第一同桌你来我往,他也放弃了找他补习的念头。
眼下找白淮夏,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可你都在B班了,缺一次晚自习应该也没什么。」
白淮夏说话太冷,宛如一盆水倒扣在头上,方祁霎时成了落汤鸡。
刚准备好答应就转头拒绝,耍猴呢?!
方祁思考不通他的性格,他看起来不像特别内向的人,毕竟都当众掀他衣服了。但看起来也不像外向的人,对人实在太冷淡。
他的性格太复杂,只有他发生点事情才会稍微热那么一下,只不过仅仅只有那一下,转头就会泼冷水的那种。
白淮夏似乎很少对什么事情在意,这种性格,也就仗着他喜欢他才会继续上赶着贴他的脸。
多想无意,思考完后他几乎是与白淮夏同步吃完。
在结账时才恍然注意到白淮夏背后的书包。
「你背着书包,不上晚自习吗?」
「不上,我是走读生。」
方祁自己也是走读生,但他还是选择了上晚自习,虽说是自习,但偶尔也会用来上课,不去就等于是白白送分。
他搞不清白淮夏不上晚自习的原因,不止这个,他身上有太多疑点让方祁思考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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