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昕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那请问你，你自己走成了吗？”
“半夜动静倒是挺大，最后不还是被铁链子锁住门了。”
“.......”
“看开点，我和你是一样的大人，而且只有我能帮你，比如说给你送鸡蛋。”沈昕笑了笑。
“那看来这次我不用一个人半夜撬门跑了。”景清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听着沈昕的话，他似乎已经能想象到他眉飞色舞的模样。景清这才恍然，当沈昕越过高考这道坎，也会变成了和他一样的大人。
沈昕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如果你不回来......”他想说如果你没有回来，说不定这会已经在燕京了。
景清只是笑笑，说他有非常想见的人。话音刚落，他顿了顿，又说:“当然也很想回来看看你，想着你见到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回来了。”
沈昕心里一动，他咬了咬舌尖，止不住地高兴，即使这话可能在景清看来没有任何含义，可在沈昕心里，是让他感到很幸福的一句话。
沈昕按下情绪，压低声音，“你最近就养精蓄锐，等我准备好再来找你，咱们一块跑。”
此事不宜拖，再加上时间也有限，逃跑的最佳时机很少。
景清“哎”了一声，道:“去宁佳西路26号，去找我的一个老师，他能帮我。”
“钱我还有一些，也给你。”
景清从抽屉里摸出一卷钱，努力放到窗户外面，沈昕的手够不上台沿，景清只好把钱用指尖推，好不容易沈昕够到了，将钱把在手心里，胳膊就要往外退，可这时不远处传来房门吱呀作响的声音，有人出来了。
“沈昕！”景清有些着急，低低地叫了一声。
沈昕匆匆道:“我走了！你等我！”
沈昕不知道是从哪家门出来的人，此时他也顾不得手臂被粗糙硬质的黑布磨砺的灼烧痛感，他匆匆往外一扯，转身就往院中的大树后面躲，他刚没入黑暗，那头的轻便的脚步声就响起来了。
那步子轻轻地，一会有声一会没声。沈昕的心脏狂跳，微微偏过头，目光努力地辨别着来人。那人只在景清门前的几米外转了几圈，顿了片刻，来人的脚步声加重了，声音渐渐远去。
沈昕拿不准他是谁，他刻意加重脚步，是已经发现自己了吧。他也略略放了心，来人刻意加重脚步提醒自己他已经走了，说明他目前不会做什么。
隔天周末，沈昕对父母说要出去买笔，就出门了。他径直到了宁佳西路，一个一个门牌号看过去，绕了大半圈，总算是看见了26号。
沈昕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青年。见了沈昕有些吃惊，但还是侧身把他迎了进去。
“小同学是？”青年把他带进屋子坐下，端上了一杯水。
沈昕赶紧说:“我是被景清托来找赵老师的。”
青年恍然大悟，“哦，景清啊，我是赵老师的儿子，我叫付淇，我妈她现在在教小朋友呢，你先坐会吧。”
墙上挂着很多照片，沈昕无聊等着，目光一一扫过去，墙上的照片都是些老照片了，很快，沈昕的目光便触碰到一个熟悉的人，他遥指了指强，问:“我能看一下吗？”
付淇赶紧说:“当然可以。”他顺着沈昕的手指看过去，那张照片的主人公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景清被老师的手臂扶着肩膀，有些紧张。沈昕忽然就笑了出来，他小时候从来没有见到景清紧张的模样，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小时候景清被家里送去退休的播音老师那里学习，很晚才回来，景家又是没人，或是一顿大吵，他就只能来沈家吃饭，当他们躺在一张床睡觉时，有时候沈昕的脚踢在了他的腿上，景清就立马痛的缩起来，为这小时候他还愧疚了很久。
付淇笑笑，解释道:“景清背着家里人来找我妈的，他来的最晚，每次来了都是快要下课的时候了，我妈就说那再留他一会，多学学。”
他顿了顿，又笑，“他是第一个来找我妈说要学芭蕾的男孩子，我妈吓了好大一跳，想着这个孩子怎么那么有主意。那时候男演员跳舞多多少少会有点非议。于是说‘那你要是真的愿意来，咱们就一块拍张照吧，我就是你老师了。’”
赵老师也走了进来，“是景清来了？”她仔细一看，发现不是，“你是？”
沈昕连忙站好，说:“老师好，我叫沈昕，是景清让我来找您，想让您帮忙。”
这话一出，赵老师立刻明白了，她让沈昕跟她过来，两人一起去了书房。赵老师也不多说，递过去两张车票，“他以前就志在燕京芭蕾舞团，越到现在，越不能放弃，舞团报名的时候是在今年六月十号，他准备的很充分，还有时间，来得及。”
“我是想，他要是愿意继续走这条路，我就再送他一路。你来我就明白了。这车票给你们。”
沈昕接过车票，这是去南盛的车票，苏城没有直达燕京的票，只能去其他地方中转。他鞠了一躬，“谢谢老师，我一定把话转达到。”
沈昕也没想到，他之前费心想买的车票，这时候居然到手了，他之前想的去奎城转燕京，现在这样也好，要是家里人追过来，也只能见到他们去奎城的票，根本想不到他手上还有另外的车票。
沈昕捏了捏票，现在只差搞开那个铁栅栏了。景叔叔因为和景妈妈已经离婚的缘故，所以现在在很远的胡同住着，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儿子，只能两三天来一次。唯一让人担心的是他来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两天了来一次有时候三天或是四天。
前两日，景叔叔才来过，对着景清好一阵威逼利诱，不仅没甚收获还被景清气个半死，估计这几天不会来。可偏偏铁门的钥匙在他身上。景阿姨是经常在家的，也不怎么出门，每每沈昕靠近景清房门时，她都会过来阻止。
景清的事情对景阿姨的影响也挺大的，沈昕观察了几日，发现她最近做什么事情没一会都会呆呆的，择菜的时候择着择着就停下了，神色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昕趁着洗碗的功夫，找妈妈问了问，沈妈妈看了看外面，叹气，“你景阿姨当然伤心了，自己骄傲了那么久的儿子，猛然发现其实什么都不是自己预想的那样，唉。”
沈昕忍不住辩驳，“那景清哥也没做错什么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什么不好。”
“那芭蕾舞是男孩子学的吗？”
“怎么不是？现在啥不讲究男女分工，男的能做，女的也能做，反过来也一样，女的能做，男的也行。”
沈妈妈敲了一下儿子，“歪理，洗快点。”
“妈你也和景阿姨说说，偶尔把门开开呗，我想找景清哥问问题。”
“问题？你想带人家跑吧？”沈妈妈干脆停了步子，笑:“哎，我问你，你之前找我要的钱，不够买车票吧？”
沈昕手抖了抖，“你说什么呢，我不知道。”
“还装，我那天路上都碰见你同学妈妈了，你们老师哪里让交钱了，分明是你骗我钱。你有义气是好事，但你缓缓再义气，现在......”
“现在重要的是高考。”沈昕接过妈妈的话，说完便闭了嘴。
“知道就好，我管不了别人家都儿子，好歹要管管自己家的儿子，准备你的高考，听见没。”
沈昕听着妈妈的话开始怀疑那日半夜在院子里的人是不是妈妈，难道她是那时候发现的吗？
沈昕嘴上回答着知道，可面上心不在焉的样子落在沈妈妈眼里分明是一句没听进去的样子。
沈昕忽然眼睛一转，又喊住了妈妈，“哎妈，我当然觉得高考重要，但是最近吧做题的感觉不灵了，你能不能让景妈妈把我们放进去，向景清哥求求经啊。”
看着妈妈挑眉不信的眼神，沈昕举起碗发誓，“下次诊断考试，我勇争前三。”
沈妈妈不语。
“齐润声也是！”沈昕又说。
这事就这样成了。沈妈妈像景妈妈解释了一通，景妈妈也答应了。
两人站在铁栅栏前，等着进去，好巧不巧，沈昕最没想到的景爸爸来了。
他横了几眼，警惕地问:“你们要干嘛？”
“叔叔，你不用这样，我们只是两个年轻人，做不了什么。 ”沈昕和齐润声两人各拿着小测卷，等在门口。
齐润声也赶紧点头，“只是来学习的。”
景爸爸皱眉，“景清教不了什么，他自己都是一团糟。”
沈妈妈打着圆场，“你那孩子还不好，那都好的没话说了。”
景爸爸哼了一声，“确实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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