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两人有些相对无言。
沈妈妈见了景清有些惊讶。景妈妈见了沈昕也很惊讶。
“阿昕回来了？”她有些不可置信。
沈妈妈则是讶异地问:“小景你早上不是上火车了吗？怎么又下车了？”
最惊讶地还是两个人赶在一起回来了。明明几年前他们有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的嫌隙走远了。
沈昕抢先一步回答:“学校提前放假，我收拾收拾就回来了，有些匆忙没给家里说。”
沈妈妈楞楞“哦”了几声，“润声也放假了，不过回去老家住了。”她又赶紧帮着提着行李，“去休息吧，坐了那么久火车。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叫你。”
“嗯。”沈昕看了眼景清，不再多犹豫转身走了。
景清也提着自己的行李往家门口进，景妈妈忙追上去问:“这是做什么呢，不走了？”
景清含含糊糊地说:“再住几天。”
景妈妈也只当儿子单位延长了假期，不再多说。
因为难得两个孩子都回来了，他们便在院子架起了桌子，摆上接风宴。问来问去，话题还是在他们身上。
“沈昕你大三了吧？”景清揪住空档，开口问道。
“是。”沈昕点头。
“以后去当老师吗？”
“嗯。”
景清也点点头，直奔主题，“那能来燕京当老师吗？”
这句话让沈昕一下呛了呛。景清注意到家长的神情，补充道:“我们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嘛。”
“不要。”沈昕毫不留情地拒绝。
“那你留在苏城吗？”沈妈妈赶紧问。
沈昕脸色为难了。“这个，等毕业再看吧。”他其实更想留在那边任教。那里除了省会，整体都比不上这边发达，一开始报考的时候他也存了扎根的心思，想贡献点力量。只不过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支持。
饭桌上一时间有些沉默了。结束后，长辈大多坐在院子里纳凉，洗碗的活重新落在了沈昕的身上。这次景清却是死皮赖脸地跟着沈昕。
“我帮不洗吧，这么多碗得多累啊。”说罢他立刻就挽起袖子。只是他对洗碗实在没什么经验，水龙头哗哗的开着，一手抓盘，一手抓丝瓜布，就着水流狠狠地刷下去，这一下让油渍和水滴混合着往旁边溅过去，沈昕的白袖子遭殃了。
“你....你有病吧？”沈昕咬牙。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景清立刻减小幅度，讪笑。
“你最好真的是来帮忙的。”
“真的真的，你看我干的还不错对吧。”
沈昕无话可说。他开始低头刷自己面前的碗。景清一边洗一边搭话，“哎，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给你寄东西都不知道寄哪里去。”
“知道我在哪干什么，又不是你上大学。”
“那我好歹也能去看看你嘛，咱们这么久没见。”
沈昕低头，只说:“不用。”
景清停了动作，端详他半晌，叹了口气，“我一会能去你房间坐坐吗，我们认真谈一下。”
沈昕仍然洗着碗没有抬头，“如果是为了几年前的事情，那就算了。”
景清默了，他抿唇不语好一阵，直到水流声渐渐停下，碗碟都落好了。他叫住了要往外走的沈昕。
“沈昕，我没想辜负你的。”
沈昕脚步顿了顿，只片刻就立马往外走了。
我没想辜负你的。
他没想辜负他。
沈昕的心脏如雷鸣般狂跳，仿佛在耳边清晰可闻。一种喜悦的感觉开始流淌在血管里，冲刷着身体每一个角落。
他说我没想辜负你。即使这是几年之后的回答，沈昕仍旧欣喜若狂。
景清敲响他的房门，随后拧开门把手走了进来。
沈昕屏住呼吸，暗自沉缓着心跳。“有什么事吗？”他听见自己无比淡定地询问。
“谈一谈。”景清给自己搬来一把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大有一副长谈的意思。
“好吧，那你说。”
景清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就是一句:“你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沈昕硬邦邦地说。
“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景清锲而不舍，“是算了，就那样，以后不再联系是吗？还是觉得别扭，觉得我走了又折回来的态度惹你生气。我想向你道歉。”
“没有，我.....”
景清挥手打断沈昕的话，“没有就是有。”
“你先听我解释。”
沈昕不说话了，景清感觉到嘴边的话似乎也卡壳了。空气中弥漫着沉默。
好一会，景清才说:“我想解释。我那时候是考虑的不清楚，心里又急匆匆地想着燕京的事情。面对你的话我忽然有些茫然和想逃避。”
景清紧张地抿了抿唇，“但是，我也喜欢你，是爱人之间的爱你。我后来每一天都在想如果作为对象，我们能在一起也不错，也很好。我现在也这样觉得，那你现在也这样觉得吗？”
风水轮流转，表白也是轮流转。沈昕脑子不合时宜的这样想 。他不想答应景清，沈昕害怕因为这样惊世骇俗的一段感情影响景清努力了十几年，一路到这里的成果。
沈昕害怕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景清，害怕会蔓延出难听的窃窃私语。他们会说:
“看啊，这两人真是不知廉耻。”
“怎么会有这样恶心的人。”
“男的喜欢跳舞，难怪。”
“沈家景家真是白教养了。”
“........”
沈昕害怕这些难堪的印象会被加在景清身上，家人身上。他的勇敢已经被这几年整日整夜所思考的世俗磨灭了。沈昕觉得自己现在做不到了。
沈昕紧紧凝视着景清的脸，尽管那样的眉眼他已经用目光描摹千百遍。
他心匣打开又收起的情感外溢成了一句话。“你回答的晚了。既然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说起来。”
沈昕看着景清的脸色一点点变惶恐，心中绵痛。
景清有些无措，“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不能。”沈昕残忍地拒绝。“我们两个在一起，太奇怪了。”
是啊，太奇怪了。
他拒绝了景清，也拒绝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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