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最炎热的时候在慢慢到来,沈昕为了不让景清错过夏天苏城的西瓜,开始天天往院子里抱西瓜回来。
“你这么有钱啊?”景清惊讶地放下手里的小人书,从躺椅上起来了。
这是他这些天来见到的第五个西瓜。
沈昕把西瓜放到桌子上,他说:“最近我妈不在,都是你照顾我,你辛苦了,对你好点应该的。”
景清“哦”了一声,又躺了回去,这话不假。上周末沈阿姨说要去趟乡下,照看沈奶奶。
景清还记得沈奶奶,她的身子有些矮小,但力气很大,干什么都麻利,刚年过五十,就抱到了孙子。
沈昕三岁那年,沈奶奶回了乡下,任凭儿子儿媳怎么挽留都没用。这一回去,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还没问你,沈奶奶当时为什么非要回老家,待苏城不好么?”
沈昕杀开西瓜,头也不抬:“听我妈说,是回老家看顾我二叔家了。”
“嗯?”景清疑惑了,沈家不是独苗单传吗,从二七年开始,沈爷爷出生,到沈父,沈昕,都是单传。
沈昕两各手拿一块西瓜走到树底下,一边咬着自己的那块西瓜,一边含糊道:“我爷爷以前上山下乡的时候.....就是1960年那会,去了个叫小瓦罐的村子,那时候我爸才十几岁,就让我奶奶带着留下了,听说我爷爷原先在村子里过得不好,是一个人家帮衬着才撑下来的。”
这户人家孙辈只有一个孩子,到三岁都没有个大名,一直“枣子”,“枣子”的叫着,齐家知道沈爷爷是文化人,便请了沈爷爷起名,叫齐润声。
他们家对沈家有恩,所以在得知齐家孩子成了孤儿后,沈家就说把孩子接到苏城来,和沈昕一起长大。但五岁的齐润声不愿意,说什么也不想离开。
沈奶奶说,那好吧,我去乡下照顾这个孩子。人老了,回乡下也好。过了几天就走了。这几年也一直是书信来往。
“那小子今年要来苏城念书,我妈说先提前看看他去,等在那边过了年再来。”
景清把西瓜皮放在盘子里,“行吧,院子里小孩少,来他一个刚好。”
反正不管哪个小孩来了,都得叫他一声“哥”。
“可惜双胞胎不在,不然咱们院子多热闹,你,双胞胎,齐润声都叫我哥,我还是很有面儿嘛。”想到这里,景清还有点喜滋滋的。
沈昕没有搭腔,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他从挎包里摸出一个小册子,“景哥哥,这有个东西,想让你签个名字。”
册子是学校发的,每个学生都有,一般老师会把孩子犯错误记录下来,让家长签字,就是让家长看看,孩子最近犯了哪些错误,以后要注意,不要再犯同样错误,这样老师也好教育孩子。
“什么呀?”
“就.....学校的东西,你只需要动下笔就行。”
沈昕本来是不想拿出来的,他最近逃课频繁,被老师全部记在了册子上,让他带给家长看,然后领着家长去学校。
你说雇个家长吧,沈昕又没钱,不告诉家长,老师就要来家访,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来景清这里死,还痛快些。
“哦,我说你最近怎么那么殷勤,还以为你改掉混蛋的性格了,原来在这憋着呢。”这要不是有求于他,景清还真想不到为什么沈昕能对他这么好。
“这是什么话,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你这时候叫我什么?”景清严肃。
“景哥哥。”
“平时呢,叫我什么?”
“......还是景哥哥啊。”沈昕顿了片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放屁!”景点一把撂下小人书,愤愤道:“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大名叫着,对你好你却冷眼看我,对你不好你又开始叫唤。有事情需要我了就天天给我抱西瓜,怎么刚回来那会不见你给我送过几次水?”
他说,沈昕就听着,每次景清总要把这些话来回念叨几遍,有时候想起来了,又拖出来再说几遍,无非就是抱怨他对沈昕好,沈昕却不识好歹,或是对他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景清还是接过了笔,他没仔细看册子,拔了笔帽就往上挥舞,签完了才想起来问:“这写了你什么啊?我看看。”
沈昕不情愿,一把夺过来,“别看了。”
景清反骨上来了,他不依他,也不松手,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许久,沈昕因为心虚,才松口道:“别这样,这么晚了,我给你下面条行不行?”
“不许敷衍我,”景清严肃道:“我现在可是你的代理家长,有权知道你在学校里的表现。”
“不然我就告诉沈叔叔,让他来管教你。”景清威胁。
“.....你明天就能知道了。”
“啥,知道啥?”
“我在学校里的表现。”沈昕彻底低下了头,“老师让叫家长去学校。”
“.......”现在他知道这小子一定是犯错误了,而且错误还不小。
“啥错啊,还得家长去学校。”
沈昕小声说了,景清没有听清,于是掏掏耳朵,又问了一遍。
沈昕清清嗓子,扒着景清耳朵大声喊:“我说逃课!”
“逃课,逃课,很光荣吗你?”每说半句,景清就用手掌拍下沈昕的后脑勺。
沈昕任由他打,身体绝不动一下,可嘴里依然顶着,他小声说:“还不是因为你,我才.......”
“你不用去学校,就在这个册子上写,因工作原因无法前往学校就行,剩下的我来解释。”
景清照做了,但还是象征性地嘱咐了一句:“我不会害了你吧?下次不许逃课啊。”
“哦。”
沈昕看着景清的房间,心里琢磨着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翻找东西,还是真的要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偷摸地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吗?
这样小偷一样的做派,沈昕是不愿意的。
沈昕想了想,问:“景清,我能不能去你房间玩?”看着景清盯过来的目光,他又赶紧补充:“拿几本书也行。”
“可以啊,”景清扬着下巴“你把我屋子钥匙还给我。”
“不行。”沈昕一口回绝。
景清有些无奈,“我的弟弟啊,我房间钥匙你拿着干嘛,你要在我房间里来去自如啊?那你还问我一嘴干嘛,自己找个时间去不就得了,要啥拿啥,想玩多久玩多久。”
“........”这下沈昕是真的心虚,心虚到他一言不发地端着装西瓜皮的盘子跑走了。
“干嘛去?”
“我拿西瓜皮喂鸡。”
“城里不让养鸡,那边院里王婶的鸡早被吃了。”
“那我就去喂巷子里的小狗去。”
“我要钥匙怎么办,给个准话啊!”
“你再去找师傅配一把吧。”沈昕头都不回,反正他打定主意不和景清待在一起,沈昕总觉得景清好像能预知人心一样,总是把他想做的事情随口说出来,偏偏又是那种举个例子打个比方的语气说话,让人反驳不出话来。
生气了你就认真了,认真了你就是心里有鬼。这就是景清的逻辑。沈昕要是表现出什么,景清一定会很警觉。
沈昕就这样带着册子回学校了。老师虽然生气,但“家长”都这么说了,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袁晨说他现在只佩服沈昕,逃课说逃就逃,老师让叫家长,还硬气地说家长工作忙来不了。
“你还说你爸严厉,也没多严嘛,这都给你签字。”袁晨捧着册子说。
沈昕有些小得意,“不是我爸签的,我哥签的,他对我最好了。”
“你哥?就你前几天逃课跟着的那个吗?”袁晨兴致来了,他早听说沈昕有个哥哥是大学生,那次远远一看,长的也周正,“到底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我有个堂姐,年龄合适.......”
“我哥他当然没有对象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肯定要读书嘛。”
“欸,”袁晨想了想,问:“你哥哥工作了吗?他是不是毕业了。”最后是个肯定句,袁晨还记得,沈昕哥哥考上大学那年,附近几条街都有他的传说,让人家羡慕的不得了。
沈昕又噎了,景清一个月前刚回来的时候,他还说他是无业青年,街头流氓。陡然被别人说,沈昕觉得心里不舒服了,“毕业了就要立马工作吗,他学的是艺术类,肯定得好好看看啊,这可是前途的事情。”
“行行行,今年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咱们马上都要高考了,我考大学没希望,考个师范大专也是可以的。”袁晨开始幻想拿到通知书的时候,他的梦想是做个小学老师,和孩子们一起玩。
这件事沈昕回家后就告诉了景清。景清听到后楞了一下,沈昕见状,赶紧解释:“我没有议论你,我还帮你辩解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景清摇摇头,他有些感慨,说:“我回来的时候就想着,就这样回来了,也没个工作,时间久了肯定会被议论的。”
“那你以后.....是不留在苏城,要去燕京工作吗?”沈昕小心地问。
“当然啊,我的梦想在那里。”景清笑了笑,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喘的少年,沈昕一路跑回来,这会还有点累。
“以后你去燕京,我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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