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得很宁静,没有一丝风声。
偌大的房间里只听得见键盘不断敲击出冰冷声音,啪嗒、啪嗒……
杂乱的电脑桌前坐着一个样貌漂亮的女人,她有着一头黑色的碎发,参差不齐的长度刚好到肩膀。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张因思念而日渐憔悴的白皙面庞,弯弯的淡眉下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瞳,那眼瞳十分深邃却也写满了忧郁。
不知不觉,女人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她像往常一样伸手在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左手拿起火机,娴熟地翻开金属盖子,伴随哧地一声,一道幽蓝色的明火点燃出袅袅升起的烟雾,她张开唇瓣小小地吮上一口,很快,淡白色的雾气便开始在女人的鼻息间缓缓倾吐,没过一会儿,女人又轻轻地咬碎了其中的爆珠,深深地吸了一口,强烈的清凉感不禁让人眩晕。此时,女人的目光停驻在了桌子的某张照片上。那张照片并不新,边缘甚至有些脱胶,里面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模样清丽的女人,她们俩亲密地搂着彼此的肩膀,很开心地笑着。
望着桌上的照片,女人的思绪开始不自觉地随着缭绕的烟云发散起来,眼角不知何时也变得微微湿润。
嘎吱~忽然间,门被拧开了。
“方沁,我受够了,你到底还要颓废多久?当初那个自信而又理智的你到底去哪儿了?!”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突然推开房门迅速地逼近了方沁。
女人径直地来到方沁的身旁,一把夺掉了方沁手中的香烟,重重地扔在了地上,用那锋利的高跟鞋鞋尖将香烟碾熄。
“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许你在我的家里抽烟!”女人生气地皱着眉头,见到方沁那沉默的表情后,瞬间怒不可遏。女人死死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忽然间,她弯下身子,一手扶住方沁的脸颊,另一只手搭在方沁的肩膀上,鲜红湿润的唇瓣迅速含住了方沁那干燥的没有色泽的双唇,女人开始用舌尖不断地撬动方沁那紧闭的唇齿。尽管女人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眸子,早就在五年前黯淡了所有的光,但是她仍渴望着某一天这个人能再次变得神采奕奕,就像初遇时那般。
原本表情冷淡的方沁被突如其来的吻给惊住了,她迅速地推开眼前的女人,大吼道:“你疯了么?梁子珊!”
梁子珊用舌尖轻轻舔舐着嘴唇,她冷冷地笑了笑,有时候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自己在警队里也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身边追求者无数,回到家里却始终是和面前这个意志消沉的女人过不去。缓了一会儿,梁子珊才开口说道:“这是给你的惩罚,再让我看见你在这个房间里抽烟,下一次,可不止是吻这么简单!”
“你!”方沁激动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目光对视上眼前的梁子珊,看到梁子珊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方沁焦躁的情绪瞬间平息了,她垂下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淡淡的烟草味,薄荷味和唇瓣上残余的香气开始沁入鼻息。长久以来,她也有思考自己是不是对眼前这个女人太过残忍,一直活在悲伤中不断地麻痹自我,甚至把这个叫做梁子珊的女人所有的善意全部都当成了理所当然。她当然明白梁子珊对自己的感情,只是自己的心里早就再也容不下另外一个女人。方沁挪开椅子,她慢慢地起身站了起来,目光再次凝视上梁子珊,嘴里缓缓说道:“谢谢你,子珊,我想我该走了。”
方沁说完之后便直接收起了桌上的照片,香烟还有打火机。
梁子珊听见方沁的话语后,心顿时慌张起来,她一把抓住方沁那白皙纤细的手臂,焦急地说道:“方沁,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你把我这儿当成宾馆了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有考虑过我的情绪么?”
“我就是不想把这儿当成宾馆,不想再漠视你的情绪,所以我才要离开!”方沁盯了梁子珊一眼,大声说道。
“好!你要走可以,先帮我解决一个case!”梁子珊继续说道。
“我说过,我不会再碰任何案子!麻烦你找更有才能的人。”方沁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她用力地甩开了梁子珊的手臂。
梁子珊站在原地,嘴角微微抽动着,同样的话,这五年里,她已经听方沁说过不下五十遍。在警局里呆了八年,她从最初的小警员,逐渐晋升为特案组SOI的队长,各式各样的人才,她何尝不是阅览无数,但唯独方沁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上。她仍还记得眼前这个女人身上那曾无比耀眼的光环——江城市刑侦大学犯罪心理研究科最年轻最天才的女学员。大一期间,19岁的方沁便作为局里案情分析室特邀实习生,一起协助破获大大小小的案件二十多起,她对犯罪人的心理临摹精准到了可怕的地步,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将来会是江伟教授的接班人。只是梁子珊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前途无量一个人才,如今却沦落到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望着照片发呆,就是抽着香烟,伏在电脑前写起一些不着边际的推理小说。虽然方沁的确在小说上写出了一些名堂,她所著的《致命拜访》三部曲在网络上很火爆,甚至警局还有不少同事互相传阅,大家皆是津津乐道。但到底还是大材小用了,而且现在这副颓废的模样,梁子珊着实是看不下去了。
“我今天手里头才接到一个案子,这件案子的性质十分恶劣。死了名男性体育教师,他的死状很恐怖,凶手的手法极其残忍,将他的生殖器全部割除扔在了学校的操场上。早上晨跑的学生发现有几只流浪狗围在操场上,结果居然是在啃食那玩意儿。后面报警了,我们赶到之后,在学校的后山找到了那名教师的尸体。”梁子珊望着方沁收拾行李的背影,缓缓说道。
“我不感兴趣!”方沁嘴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你知道最大的嫌疑人是谁么?”梁子珊死死地盯着方沁,停顿一会儿后,继续说道:“徐梓莹,徐芊芊的妹妹。”
方沁顿时愣住了,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徐芊芊,这个名字,这个盘踞在她心底的女人,再次刺激着她的耳膜。
见方沁冷淡的表情开始变得缓和,梁子珊又继续说道:“我们在后山的垃圾箱里,找到了一只含有七氟醚成分的手帕,还有一只装放着大量七氟醚的玻璃瓶,上面只有徐梓莹一个人的指纹。”
“她一个女孩子,个儿也不高,还体弱多病。你觉得她有能力就靠着一张带麻醉剂的手帕,撂倒一个健壮的成年男性么?你们SOI什么时候找犯人这么武断了?还最大嫌疑人呢。”方沁忍不住冷哼一句。
梁子珊笑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受虐狂,听方沁那幽幽的嘲讽,心里竟莫名有些喜悦。尽管她知道方沁是因为听到徐芊芊的名字才发声,想到这儿虽然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妒忌,但是能让眼前这个人有所触动,这就足够了。凭着多年办案的经验,她自然是知道徐梓莹不可能是凶手,只不过此案子实在有诸多悬疑之处,如果方沁能协助破案,那是最好不过的。
“方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情用事了,在没揪出真凶之前,徐梓莹的嫌疑就是最大的。再说,撂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是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毕竟七氟醚麻醉一个人最多只要两分钟。”梁子珊开口说道。
“动机呢?以我对徐梓莹了解,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方沁扭过头来,望着电脑旁的梁子珊急切地说道。
梁子珊轻挑着眉头,忍不住戏谑道:“你啊,窝在我这儿都两年了,之前你把自己封闭在家里的那些日子更不谈。五年了,你知道一个人会改变多少么?更何况是一个没成年的小女生,现在别人也长大了,而你,却还活在过去的认知里。”
方沁敛着眉头,手里不自觉地攥紧了那剩余半包的烟盒。是呀,自己都自我封闭五年了,徐梓莹也应该长大了,早就不是她印象里那个瘦弱的小不点。
“去看看她吧,跟我一起把这案子破了……”梁子珊停顿了一会儿,撇了撇嘴唇,微微皱起头,“我也不求你方小姐继续在留我这破窝,谁让本姑娘魅力不够呀。”
“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方沁忽然开口说道。
梁子珊瞬间愣住了,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句话,她等了五年。支撑着她一直在呆在警局里努力的理由,除了她自己本身对于正义公道的坚持,还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眼前这个女人。七年前的自己在警队里,一直都只是个公关型的小角色,最迷茫最困惑的时候,是这个女人像光一样,站在了她渴望的前方。这些年她一直努力着,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和这个女人一起并肩走向新的前方,一起铲除那些存于人心的罪恶。
“那你今天先留这儿,帮我把家里收拾一下呗,你看这满地的烟头,难不成你打算拍拍屁股就溜了?”梁子珊盯着方沁,用手指了指地上那层层叠叠的烟灰和无数只细长的烟头。
方沁挠了挠头,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嘴里只是平淡地说着:“这里我会收拾好的,子珊你先去忙吧。”
“那行,我先去洗澡了。你弄完了也早点洗澡睡觉。”梁子珊无奈地说着,其实她很想多待一会儿,但眼前这个女人的神色实在是冷淡至极,于是梁子珊只好转身离开房间。
方沁拿起扫帚扫了许久,又用拖把将地面全部都拖了一遍。她很久没做这样的大扫除,即便是用力去拖擦,地板上烟头残余的印痕还是清晰可见。当她全部收拾完时,梁子珊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
来到浴室,方沁脱去了身上的衣物,白净的肌肤在灯光下展露无遗,只是这美好的躯体并非无瑕,小腿处有一道明显可见的深色刀疤,腹部还有一串精致的字母纹身。她轻轻打开淋浴头,顷刻间喷薄而出的雨雾,很快便打湿她的头发,还有身上那细嫩的每一寸。
此时的方沁只是觉得五年都过去了,自己也该见见那个叫做徐梓莹的女孩,毕竟她可是徐芊芊唯一的亲人,她并不觉得案件会与徐梓莹有多大关系。虽然从梁子珊的描绘来看,凶手的确是个女性,熟悉校内环境,对医学有一定了解,能够接触得到违禁药品,并且情杀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应该是极度憎恶男子,割去男性生殖器官,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宣泄,扔在操场这种公共场合,多半是为了羞辱死者,颇有昭告天下的意味。在方沁看来,这个男子的情感关系,有必要去着重了解。
洗完澡后,方沁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黑色发丝,回到房中,电脑的屏幕还亮着。而小说她今日才写了一半,这让她有些犹豫,她可并不是一个热衷于断更的女人。但转念想了想,还是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早点睡去。
前言:希望看完了的小伙伴,能留个评,觉得还行,就点个收藏。若是看的人多,本人会更加努力更新,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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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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