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覆盖住一切的污浊,还给世界一份洁白的天地。里亚诺撑着小侍者递给自己的伞,踩在刚覆在地上的新雪,他走出老宅,坐在车上,没多久,电话铃声响起。
“喂,里亚诺吗?我是余问。苏榕发烧昏厥,现在我们俩都在医院……”
电话没多久就被挂断,里亚诺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将目的地改成了家。所谓家,其实是他现在常住的房子,因为不适应老宅的生活习惯,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自己那间有着小工作室的房子。自从那天米谢尔说有重要的事要宣布时,他就住回了老宅。但住在老宅的这些天,他不仅听到了米谢尔和贺婆婆的交谈,还得到了一部秘密通讯设备,与此同时老掌权人多年未见后回到了老宅,米谢尔却在这期间锒铛入狱。
里亚诺从一开始就隐隐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本想把米谢尔的秘密通讯设备交给爷爷奶奶来处置,可却在米谢尔自首那天意外收到了活人实验参与者逃跑后的路线轨迹,里亚诺犹豫了,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万一牵涉到爷爷奶奶就得不偿失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把秘密通讯设备放回了自己的房子。今天他本想探探老掌权人的口风,来明确老掌权人和米谢尔做的事之间的关联程度,却被如同打太极般推了回去。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但是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仿生人苏一大概和活人实验参与者在一起。哪怕最终无法让所有真相大白,也应该让苏榕知道仿生人苏一在哪里。
*
萧瑟的冷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里亚诺摸了摸口袋里的秘密通讯设备,下了车走进江市医院。他从自己的房子取完秘密通讯设备后就来到了苏榕所在的医院,按照余问给自己发的地址,找到了苏榕所在的病房。
叩响病房门,门慢慢被打开,里亚诺看到了表情有些意外的余问,还有躺在病床上面容安详沉睡的苏榕。
“你来了?我以为你只把其他人当作漠不关心的外人……”余问拍了拍自己的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回了病床旁的椅子,从放在椅子上的工作包里拿出一块包装好的木头。
“走走,我们外面去说。咳,上次那个事对不住哈,也许木头真的对你很重要,我不该那么武断的骂你,本来想今天在实验室里拿给你的,既然现在碰到了,就现在给你吧。”余问拉着里亚诺走出了病房,嘴上依旧平淡道,眼睛却偷瞄了好几眼里亚诺。
“谢谢。”里亚诺有些意外地接过木头,他原本就被母亲关在屋子里严格按照训练一步步长大,木雕也是他唯一从小的自由且不被管束兴趣。他固执且生硬的长大,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也一次又一次被母亲告知社交无用,慢慢地他封闭了自己,坚硬和迟钝也成为了自己顽固的外衣,直到遇到了仿生人苏一、直到遇到了苏榕、直到遇到了愿意原谅自己“冷漠”的余问。
“但是,有个坏消息,实验室项目由于实验品的消失被暂停了,你和我都被调回了原来的岗位。”
“你!我刚送你块我精挑细选买回来的木头,你就回送我一个坏消息啊!那,那苏榕怎么办。”余问说到后面有些不安。
里亚诺抿了抿嘴,最终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从余问身后走来的女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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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市医院楼下的咖啡厅,里亚诺看着眼前紧盯着他的女警官沉默不语。十分钟前,这个人刚在苏榕病房门前看到他就冲上来按住了他,要不是余问在中间调和,他们两人可能不会平静地坐在这里。
“所以,智脑的老掌权人是你的舅舅?”
“嗯,不过我母亲并不是老掌权人的亲妹妹,只是远房亲戚。”里亚诺说道。
“啪”,两张照片被甩在里亚诺面前。一张照片上的小女孩正在大笑地玩着荡秋千,看起来活泼可爱极了。另一张照片则更像是从新闻裁剪下来的照片,上面面无表情机械状态的小女孩的脸被放大,她的周围站着一群神色淡然的孩子们,这照片俨然就是之前公布的仿生人儿童新闻照。
“不久前,有对外籍夫妇找上门来,告诉我他们的女儿被研究活人实验的那群人抓走了。可我问过了福利院参与活人实验的孩子,没人见过这个小女孩,你说是不是你们智脑又在研究什么惨绝人寰的新产品?”女警官仍旧紧盯着里亚诺,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里亚诺微微皱眉,他将两张照片拿起来,但心里却不知道米谢尔究竟干了些什么。
“仿生人苏一确定也被研究活人实验那群人抓走了吗?”里亚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他衣服口袋里装着的秘密通讯设备记录着活人实验研究人员的行动轨迹,但至于仿生人苏一被活人实验研究人员抓走也纯属他的推理,如果真的把行动轨迹告知苏榕,至少要先明确这条信息。
“什么?”女警官有些意外地看向里亚诺,像是没有想到里亚诺会突然提到仿生人苏一。
“智脑秘密实验的实验体,仿生人苏一。”里亚诺重复道,如果这个小女孩和仿生人苏一在一起,那么警方也许在救出小女孩的同时也能找到仿生人苏一,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秘密通讯设备,犹豫要不要把轨迹信息先交给警方。
“从推论上讲大概率是的,不过,”女警官停顿一瞬,最终还是眼神坚定道:“不过,警方是不会容许不确定因素流入社会的,我知道苏榕很在意这个仿生人,但。”
女警官不再继续往下说,里亚诺却读懂了女警官话中的含义。如果他真的讲行动轨迹信息交给警方,那么仿生人苏一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被警方带走研究,另一种则是,则是被彻底销毁。里亚诺停住拿出秘密通讯设备的手,他神色淡漠地看了看女警官,最终一句话没说,离开了座位。
*
下午很快到来,原本这场白皑皑的雪下得更加盛大,乌云遮蔽了阳光,整个天气阴沉沉的。余问和里亚诺交代好刚请来的护工后,就返回了智脑的原本岗位办公室。一则消息打断了里亚诺收拾的节奏,他看完信息快速递交了请假条,小跑着出了智脑总部大厦,回到了老宅。
阴沉的天气似乎并没有打搅老宅欢快的气氛,只不过主院大厅里欢声笑语的气氛却被刚走进门内的里亚诺打破。坐在主座旁边陪着爷爷奶奶的女人不自然地起身,她尴尬地笑了笑,看了眼里亚诺,但当视线相对时却又略显畏惧地将视线收了回去。
“既然回来了就快坐下吧,一会儿吃饭坐在你母亲身边。”爷爷朝着里亚诺说道。
里亚诺点头,坐在了一旁刚摆好的座椅上。他刚想继续再听一听母亲的声音,却发现那人除了应和爷爷奶奶和老掌权人,就不再发出一声言语。
晚饭后,里亚诺应爷爷的要求带着母亲来到了自己的院落,走到屋子。女人看了看周围的侍者,脸上再次堆起不自然的笑意。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母亲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有些不适应。”女人开脱道。
里亚诺像是看穿了女人的伪装,他挥退了所有的侍者,沉默地坐会屋子里继续雕刻从工作包里拿出来余问送给自己的木头。
等到侍者都退下后,女人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容。她略显急躁地走到里亚诺面前,将他手中的木头打在地上,那未成型的木头滚落在地面,最终停在里亚诺脚下。他不急不慢地将木头拿起,用刚穿的新衬衫像是对待宝物般一遍又一遍地擦拭上面的痕迹。
“停下!”女人却像是被里亚诺的行为激怒,她刚想再次将木头挥落在地,却被里亚诺攥住手腕,无法动弹。
“疯子,你疯了,我不认识你。”女人双手颤抖,她错愕抵触的眼神彻底伤到了里亚诺,男人松开母亲的手腕,眼底划过一丝受伤的痕迹。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对不起。快把木头放下,好吗?你不是最讨厌木雕了吗?妈妈以后再也不逼你继续学习木雕了,好不好?不,不,你不是我儿子。”女人的神情有些畏惧,又有些癫狂,她看着那块木头,又看了看里亚诺,就像是在看陌生且令人畏惧的事物一样。
“来人,我母亲又疯了,把陈医生叫来吧。”里亚诺将未成型的木头重新包好,轻轻地放回工作包里,他背着工作包沉默地走出了院子,他早已忘记母亲为何而疯,只知道在他小时候他的母亲就这样了,而且一见到他就神色诡异。他小时候也曾认为是自己没有按照母亲的规矩成长,也曾小心翼翼地雕刻木头送给母亲来讨好她,却被疯狂中的母亲扔在地上,燃烧在烈火里。
所幸,没过多久,自己就被接回老宅,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发展自己的木雕爱好,每当他沉浸在其中,就会忘记一切烦恼与不愉快。至于沉迷木雕的原因,里亚诺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副恬淡宁静的女孩面容,他抿了抿嘴角,不知为何,对未婚妻的想念更深了几分。
老宅里有母亲在,里亚诺不想再回到那里,他背着工作包,如往常一般回到了自己在外面买的房子。只是刚一进屋,衣服口袋里的秘密通讯设备就嗡嗡响起。里亚诺有些意外地将设备拿出,他以为米谢尔自首后就不会在收到消息。
白色的屏幕光芒闪烁在黑暗的房间里,原本刺眼的光线却稳稳落在里亚诺的眼睛。
“一号实验品仿生人苏一,将于今天输送完全部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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