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筱到了李忱然家里。
屋里依旧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往日李忱然如果加班,会在冰箱上贴便签告诉她煮好的菜在哪,或者给她发一条微信。
今晚什么都没有,没有便利贴,也没有微信提示。甚至冰箱里的食材和半成品也没有。
离筱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感觉整个屋子更空了。
只好下楼找个地方先吃晚饭。
她到了琉光虹附近的一条老街里吃茶点。一个人吃得不多,那些小份的茶点刚好适合。
快吃完时,意外碰到了于芃。
于芃见到了离筱很高兴,说着好久没见了。
今天离筱老是碰见熟人。嘴里说着真是太巧了,不免就多聊了一会儿。
于芃问李忱然是不是很心烦,前几天他在公司里很严厉。于芃被骂死了。
“他怎么老是骂你?”离筱笑了笑。于芃做事拖拉又粗心,碰到严厉的上司确实会被责骂。好在她很听话,让干什么都不会反驳。不像离筱,有时候会据理力争。
“唉。他要求高嘛。还好有老丁。”于芃聊到最近游戏很火爆,他们经常加班。“就是李总爽啊,时常不来,来了也有人坐他办公室里聊天……”说到这她捂了嘴。
“什么聊天?”离筱下意识地问。
“没啦,就是经常有朋友过来找他。也不知道是谁。”于芃想打马虎眼。但离筱抓重点很厉害,一直问是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呃嗯……有男有女咯。”
见她吞吞吐吐,离筱捏了于芃的后颈皮,于芃像只小猫一样乖乖地一五一十说了。
“就有个女的。老是来找他。后来李总就急着去港城了。”于芃说着前几天那女的一来,李忱然的脸就比椰子壳还硬。城门失火,于芃这条池鱼也不可避免被波及。
离筱问那人是谁,叫什么,多大年纪。
“和咱们差不多吧。不知道叫什么,我感觉不像朋友,像仇人。”于芃想到老丁让她少和离筱谈这些,就捡些不要紧的说。离筱还想问,她赶紧把话题往工作上引。急着说最近游戏如何,里面有个数据如何。佯装问离筱。
离筱帮她解决了,于芃又提到陈胜光最近在劝李忱然卖了剩下的版权,问离筱是否知道李忱然心里怎么想的。
“有这事?多久了?”离筱惊讶。
于芃见离筱一副完全不明的表情,又吞吐地说:“好几个周了。传得沸沸扬扬。李总倒没说什么。”这种主体易手的事,李忱然不会在员工面前提,都是等项目敲定了才会正式通知。
只是离筱没想到,那么大的事,他在她面前从没提过。
想起下午和江蕾碰头聊起李家的事。李忱然瞒她瞒得也太多了。大力地呼吸了几下,在人前还是强压下自己的情绪。
于芃没发现离筱的异样,还在说一些工作上的事。离筱没有心情听了,只敷衍地应了几声。
两人分别时,于芃突然说了句:“那人姓YU。当时听名字我以为是我堂姐于小霞。长得瘦瘦小小的,背影也像我姐。”
于芃说完就道别了。她不知离筱听了这话,出神了很久。
-
因为有连续两天的休息。离筱收拾了衣物,回了自己家。
杨冬萍说离筱又瘦回去了。脸像削尖了的铅笔尖,下巴能把衣领戳破。
离筱没有分辨,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沉默引起了张志辉的注意。
他以为是周玉茹的病引得女儿伤心。把杨冬萍拉进房间,安慰了离筱一会儿。
“不是的老豆。”离筱想说祖母那边暂时没多大问题了。但她没有提李忱然的事,只说了工作上的问题。“是加班太累了。”
杨冬萍又想说这个工作太差劲了。她完全忘记了月初称赞这个工作多么好。
张志辉拉了她的衣袖,示意别说了。回头朝离筱说,这两天给她炖点汤喝,又问她想吃什么。
“我想吃红烧茄子。”工厂食堂里的红烧茄子都是辣口的,不像李忱然做的酸甜的合她口味。
张志辉不疑有他,就说去买茄子烧给她吃。
两天在家放空着过了。中间离筱两次问候了李忱然,无非是“吃过了没,最近怎么样”这类的问候。他回复得很慢,有时候是离筱在玩游戏的时候收到回复的。
离筱想。说不定他也在玩游戏吧。玩游戏的时候,切换到微信,再回复,是很麻烦的。
比如像现在,她就不想回复了。游戏玩得好好的,干嘛要急着回复。
他又不是国家总统,干嘛他一发消息来,她就要马上有回应?
离筱想着想着,就把手机扔到一旁,抱起靠枕,把脸摔在里面。
她的下巴真的很尖,可以在松软的抱枕上压出一个凹洞。像她此刻的心情,软绵绵的无法回弹。
-
一周后。离筱接到大表哥王诚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了一阵,内容是讲述祖母周玉茹的恢复情况。情况良好,只是他的语气犹豫,令离筱有猜疑。
“哥哥。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离筱问了多次,王诚借口有事了,匆匆挂了电话。
王诚不善于撒谎,离筱听了心里七上八下。打电话给大姑,她也没透露多少有用的消息。祖母还不能接电话,打了视频。看视频里的祖母气色好了很多,也就把这个小插曲放下了。
从无尘车间出来,离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最近室友的老公得了流感。室友搬了回来。她倒没什么,离筱反而染上了。
请了几天病假,也不敢回家,怕传染给张鸣。呆在宿舍里,室友过意不去,给她买了许多吃的,让她有什么尽管说。
突然又受到照顾,离筱心里暖暖的。高烧退了后,她就想继续上班。方厂长又给了她一天假。但不想再接受方厂长的“好”意。她主动上班打卡了。
第一天上班,她整个人晕乎乎的。戴着口罩,大脑的氧气供应不足,鼻塞又导致眼睛不停地发痒。
坐到办公室里,手机响了好一会儿,还是同事提醒,她慢半拍地发现。
蜷了蜷手指,接了起来。
“你在哪?”李忱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遥远,还带有一点陌生。毕竟快一个月没通过话了。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的沙哑声线里。
“上班。”离筱说话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哑了。
“你东西呢?”对方应该是没听出来,还在问离筱是不是搬走了。抽屉里的换洗衣物没了。
离筱想说她拿了部分回家。而且本身就没多少内|衣裤换洗,她的习惯是几个月就会替换一波。旧的都会扔掉,再买几件新的。这次她把旧的扔了后,新买的都放在宿舍了。
但这样解释太累,她的喉咙不舒服,只说有几件旧的扔了。
“你在哪呢?”李忱然可能听出她的声音不对。
“上班啊。”她重复。现在这个时间,她不在上班会在哪?“我哪像你,想去哪就去哪。”她嘟哝了一句。
“下班了我去接你。”
“不。”离筱不想让他来,“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
李忱然问她晚上吃什么,可不能再吃食堂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他煮好了带过来给她吃。
“我不要。”离筱拒绝,加上脑子运转速度放缓,她想不出更好的拒绝理由。没由来的一阵心烦,不想再和他聊下去了。“我不要吃,太麻烦了。”
通讯那端还在说不麻烦,给她烧几个菜很快。“离筱,我不麻烦的,就几个菜。我们一个月没见了。”
她兀自笑了声,声音轻不可闻。
原来他也知道一个月没见了。
“你不麻烦。我麻烦。”离筱说完,听他没什么反应,就挂了电话。
生病了原本就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厌食症又来了。不反胃已经不错了,哪还想吃什么。
她揉着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旁边的同事见她不舒服,问她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离筱觉得周身开始发冷,可能体温又要上升了。看电脑屏幕时,眼睛也有点发虚。以前在琉光虹时,她会强撑着干完这天的活儿。但现在她不想那么拼命了。
顿觉,很没意思。
工作没意思,恋爱也没意思。整个人被莫名的颓丧所笼罩。
起身告别了同事,回宿舍直挺挺地躺着。原本想让下了中班的室友带份白粥。手机按着按着,视线模糊了。
不知是鼻塞引起的流泪,还是不知名情绪所造成的,眼眶里盛了满满的水。一眨眼,翻起了世上最小的浪花,溢出一条蜿蜒的水渍在脸庞侧边。
泪腺还在不停地制造泪水。淌得枕头湿了一小块。
再次醒来,天已擦黑。室友端了碗热腾腾的白粥,放在她的床头柜旁。
她发的消息终究是收到了。
起来擦了手,想吃点粥。见粥旁边还有一个保温盒。打开,里面有一条巴掌大的清蒸海鱼,一小份肉沫茄子,一碗排骨清汤。
“你男朋友送来的。见你睡着,坐了一会儿才走。”
不用室友解释,离筱也知道是出自李忱然的手笔。
这种海鱼离筱很喜欢吃。只用一点盐掩一下,上大火蒸。她见李忱然煮过几次,她自己蒸不是太老就是太生,生了泛腥老了不嫩,总是掌握不了火候。因现在感冒,不能吃油腻,这三样菜做的都是少油版。
“他还买了药给你。”室友拿出一袋药。里面有些润喉的片剂。
菜还热的。离筱就着粥吃了些。
她把剩余饭菜扔掉时,室友还感叹离筱真是生病了倒胃口,那么好的菜都倒了。
经室友提醒,她还是发了条微信表示感谢。
李忱然立刻打了电话来。
“好些了吗?”
离筱咳嗽了一声,喉咙里有痰卡着,发不出声来。
“是着了热风了。明天给你煲个清火的汤。”
离筱清了喉咙里的痰,顺了气后说:“还是不要了。你来来回回的,太耗时。”
“离筱!”他在电话里重重地喊了声,尾音勾了一些。
她晃了一下神。他喊她名字时,轻声的,尾音都会拉长,显得很亲昵。如此郑重地喊她,还是第一次。虽然尾音已经不再那么语气重,但他确实有些动气了。
李忱然做事坚定,且不喜欢被拒绝。在两人正式确定关系后的三个月里,离筱一点一点试探到他的习性。他平时虽然很温和,对离筱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可触及到一些他忌讳的事情,他是不会退让的。
不过因为相处的时间还短,她觉得他的那些固执己见的事都是小事。比如让她好好吃饭,每周固定锻炼多少时间,物件要摆对应的位置等。
像现在,他要送饭菜过来,离筱的拒绝,让他有了不适感。
在她差点松口妥协的情况下,李忱然说道:“我去港城,是有要紧事。过几天又要过去。你这里……”
听到这些,想妥协的心情立即收住。她哑着声音回:“不要说了,你又去港城,又去H市。去干什么,见些谁我都不知道……”下面还有一句:你只是回了临城才找我。但这句话没说出口,她感觉喉咙太痛了。
想到这儿,她吸了吸鼻子。泪又堵了鼻子,整张脸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充斥着恼人的湿。
“好了,我不讲了。”李忱然听到离筱这样,态度柔和了下来。他知道离筱这个月厂里出了岔子,无故加班导致工作变多,又累到生病。有点情绪也正常。只希望这两天他在临城,能补偿一些最近他们没有在一起的时间。只是郎有意妾无情,离筱并不领情。他只好说先挂了。她的声音实在是沙哑。
挂了电话后,李忱然又编辑了一串话,嘱咐她好好吃药,早些休息。想吃什么买什么只管和他说。这段话发出后,离筱只回复知道了。其他便再没话了。
李忱然看着变暗的手机界面,敲了敲,手机又亮了起来。他很想打个视频,看看她怎么样了。听她室友说是流感,已经吃了治疗流感的药。流感比普通感冒严重,症状难受许多。当时他看着睡着的离筱,眼下泛着乌色,眼袋大大的,之前被他养出来的三斤肉已荡然无存。
离筱似乎又变得和高中时一样,静默无声。生病了也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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