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人知道,花梨在刚刚那刻,又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我失去了所有,又凭什么要让你们好过!
跟着叶瑾出了屋子,走进庭园,和在穿过一些曲廊后,花梨忽然发现这瑾园中几乎没有什么下人。
而许是瞧见了花梨眼中的疑惑后,叶瑾出口解释:“我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有这些心腹,已经够了。当然,如果你想,可以多一点人伺候。”
微微拿眼扫过打理园中花草树木的人,花梨想想后还是拒绝了。因为人多口杂,且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接着往外走,上了园外等候的马车,但气氛却比上一次的好多了。
这回的叶瑾不再紧张,而是主动谈论起了这几年他对王家的动作。
王家,家主官至兵部尚书,一个花梨到死都不会忘记的名字,也就是当年极力想让沈家叛国罪名成立的罪魁祸首。
叶瑾说:“我这几年通过安插在王府的眼线,收集了不少王家贪赃枉法和欺压百姓的证据,且暗中找人在朝堂上进行了弹劾,但是真要他身败名裂和家破人亡,还需要一点时间。”
花梨看着车内的某处,回应:“现在你不再是一个人了。如果我能做什么,可以告诉我。”
“到真需要你动手的时候,我肯定通知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马车缓缓地向着皇城驶去,融入进悄然而至的暮色中。
花梨在听完更加详细的弹劾过程后,透着车帘的间隙,看向了外边。
在她的印象中,这是长大后第五次进宫。
前面四次都是为了求情,那时的她,无论多惨,无论在宫门外跪多久,又无论磕头磕到头破血流,都无所谓,只要能救家人,就都无所谓。
虽然最后的结果,花梨并未改变一丝一毫。除她一人活了下来,全将军府上下无一例外惨死。
而这一切,都怪龙椅上的那位。花梨这样想着间,跟着叶瑾下了马车。
他们所到的目的地是一间极小的偏殿,其放在恢宏的皇宫中也是很不起眼的存在。
叶瑾负手而立,道:“陛下有令,我就不陪你进去了。我在这里等你。”
“他要单独见我?”花梨虽不明白为什么,但也没有拖延,走了进去。
定睛一看,殿内鲜少有被人打扫过的痕迹,墙角和屋梁上都挂了蛛网。甚至,走起路来,还能闻到一股灰尘的味道。带着面罩的花梨差点呼吸困难。
早已在殿内等候的小公公这时才出来,说:“参见平阳郡主。请随我来。”
平阳郡主?花梨刹那恍惚,她好久没听到这个被皇上赐予的名词了。因为五年过去,又是罪臣之女,竟还有人记得和愿意喊她曾经的称号。
花梨跟在后面,想起来说:“我记得你,你是陛下身边的无尘公公。陛下呢?”
“郡主好记力。我们是见过。”无尘小碎步走着,答,“陛下政务繁忙,现在仍在养心殿批奏折呢。于是命我带几样东西给郡主,算是物归原主了,就是这些。”
脚步停在一个案桌前,借助微弱的烛光和月色,花梨顺着无尘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上面摆放着两样东西。
一把佩剑和一个玉佩。单单一眼,花梨就认出了这两样东西的主人,分别来自她的爹娘。
还记得幼时习武时,花梨就经常用这把剑缠着爹爹,让他教自己武功;也还记得在学童谣时,容易出神的花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盯着娘亲腰间上的玉佩发呆。
如今,再见旧物,花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无尘说:“陛下说了,这是沈将军和沈夫人留给郡主的唯一东西,现在交还给你。”
“他还说什么了吗?”花梨左手拿玉佩,右手拿剑,声音哽咽,好似掌心传来的温度来自曾经鲜活的人。
“陛下还说,希望郡主好好活着,别怪他,他会在一个适当的时机见你,并给你一个解释。”
“可笑。”花梨不顾身份地冷哼一声,“就因为他是君王,想要人死,人就必须死。而如今,他又有什么理由让我好好活?”
“陛下的话,我已经传到。无尘告退。”
“等等。我也有一句话想对陛下说,这是他欠我的!”
才走了两步路的无尘,定了定身子,再唤了一声郡主后,突然说:“错了。陛下从不欠任何人。”
“不!慢!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在殿门被猛地踹开的那一刹那,一个清晰和无比着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花梨刚想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在转身的那刻,惊诧地发现,就在刚刚,她的胸口被一把利剑刺穿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去,看到竟是无尘公公动的手。花梨想反抗,想远离行凶之人,但却为时已晚。
因为无尘又飞速冲过来补刀。
只是这时叶瑾也赶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速度施展一招马头踢步,只为阻止无尘下的死手。
“够了!都给朕住手!”而这时一道冷静得可怕,但同时带点威严的声音传来。
于是招式被化解的叶瑾只能转而紧紧地抱住花梨。
彼时的花梨嘴里已经冒出艳红的鲜血,她直勾勾地看着在不远处出现的人影,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然后问:“你又骗我,就跟那时一样。只是你为何不早点杀了我?何必等到现在?”
“我有我的苦衷。”
红了双眼的叶瑾,激动地质问:“你凭什么这样做?”
“朕做事,还需要理由吗?叶瑾,你又不是不懂朕的处境。你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皇威之下,叶瑾一时也不敢再妄言,只能咬紧了牙,道:“我们就不该来这里。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说过要保护好你。”
一句苦衷并不影响花梨生出无尽恨意。
“楚河,我恨你!”被刺中要害的花梨,能感到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就像日暮时分,苍颜老人看着太阳渐渐西沉的那种垂死感,“是你害死了整个沈家,你这个昏君!”
“我是昏了头。”被直言不讳地骂为昏君的楚河,并未气恼,而是淡定地走过去看奄奄一息的花梨,“这几年是瘦了。但怪只怪你的少将军没有保护好你。”然后也对着叶瑾说,“可你还是来了。”
说完,轻叹一声的楚河命令无尘动手。
见此情形,叶瑾虽然死活不松手,但还是被无尘抢过怀中的人。
且后者说:“对不住了。郡主。”
一阵天旋地转后,花梨先是被人抱起,随后又被人用力投掷到了冷冰冰的地上。
只不过这其中,在几乎没人注意到的几个瞬息时刻,她被无尘偷偷喂下了一颗药丸。
与此同时,另一把短剑也经无尘的手刺进了花梨的胸膛。
“啊!”延迟的疼痛,只是让花梨轻轻地喊了一声,却也让她的脑袋多了一丝清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刚逃离一个魔窟,却转眼又陷入一个死局。难道离开了瑾园和叶瑾身边,他们就都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到底还有多少人想要自己死啊?楚河?黑衣人?还是王家?
可又为什么偏偏是楚河?他既然是君,那他早就该动手了啊!
花梨完全不懂楚河的所作所为,也看不穿他的内心世界。然而却在无尘的巧妙暗示下,花梨竟看到了藏匿在阴暗角落里的黑衣人。
“你会后悔的!”
“你在教朕做事?”这回许是真生气的楚河直接拔出花梨刚得到的剑,冷冷地指向叶瑾,“你可以滚了。记住你的身份,你是臣,不要再有下次冒犯朕的行为。”
花梨内心冷笑一声,好一句君臣有别,所以他想要谁滚谁就得滚,想要谁死谁就要死。
“咕噜咕噜。”又是接连吐出好几口鲜血,花梨已经虚弱到没什么力气说话了,“楚河,我们下辈子就不要相识了。”
“臣告退。”叶瑾那眼眶中打转的泪终究是落到了地上,且他恍惚间失语,而后才无奈地沉声道,“花梨,不要怪我!我会接着去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说到做到,希望下辈子,我们能早点见面。”
但还能见面吗?花梨的手指动了动,却是只能沉默,和泪眼看着叶瑾悲痛地离开。
然后过了好一会儿,负手站在殿门前的楚河才轻轻地叹了一声:“我们也走吧。”
话音落下,殿门关上,烛光熄灭,眨眼的功夫,只有花梨一个人被遗忘在了昏暗的殿内。同时,她的五感在渐渐地消失,并且无穷无尽的困意袭来,就像是坠入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海。
花梨只想沉睡,完全不想醒来,似乎只要这样就能断绝与这个悲惨世界的一切联系。
但就在花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模糊地感到有人来到了她身边,并试探了她的呼吸和触摸了她的脉搏。
原来真正想要我死的人另有其人啊。花梨带着这个答案彻底地没有了呼吸。
然而在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后,花梨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其眼帘的好像是一间草屋,极其简单的装饰,除了一桌一椅,别无他物。
当然,除了坐在桌旁的那个人。他缓缓说:“你终于醒了。好在玉灵丹名不虚传,不仅能保住人的最后一口气,而且还不让人察觉出端倪。不然,我真要愧对沈大将军了。”
“楚河?”当涣散的意识逐渐聚拢,视线朦胧间,花梨回想起闭眼之前发生的事,虽然脑袋由于思考而有些疼痛,但还是在低眼的那一刻看到了等候之人的腰间玉佩。
那是她年少时送给楚河的生辰礼。
“是我。依依,我一直在等你。等给你一个解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