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幻想了无数种对策,林放也很清楚,没有可行的办法,自己根本挣脱不开他们的压制,一遍遍的思考只会加重绝望,他紧抿唇,不肯露出一丝怯态,清醒地看着燃烧的烟头靠近脸边的小痣。
“你们在玩什么?”因隔墙而显得沉闷的、吊儿郎当的男声道,下一瞬,厕所的磨砂窗应声而碎。
厕所里的一群人轰然退离,但还是不防被玻璃渣子和校服包裹着的石块砸伤。
林放闭起眼睛。
那人探头进来,声音清亮:“加我一个呀。”
“艹。”厕所里的人七嘴八舌的骂道:“煞笔吧。”
“哪来的疯子。”
“我确实是疯子,你们不知道吗?”那人愉悦地笑起来:“我以为这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
厕所里的人看到他从校服里延伸至脖颈的刀疤,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有人小声道:“艹,何愁眠?”
何愁眠灵巧地翻窗进来,面上笑嘻嘻的,“是呀,我是叫何愁眠,名字好听吗?”
他话都没讲完,厕所里的人就慌乱地跑光了。
除了被打的没办法起身的林放。
何愁眠弯腰拍拍林放的脸,说:“诶,问你呢,我名字好听吗?”
林放睁眼,声音嘶哑地道:“好听。”
何愁眠心满意足,伸手要拉林放起来,又耸耸鼻子:“你好臭。”
林放一顿。
何愁眠把他拽起来,“去我房子里洗洗吧。”
走在路上林放还在恍惚,何愁眠在学校风评很差,上个月还拽着人从教学楼三楼一跃而下。
……又疯又独,没人敢惹。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带走他?
“把衣服脱掉。”
林放看着上下的楼道,有些恍然,原来不过是另一场折辱。
“臭死了。”清冷冷的声音回响在楼道里。
林放咬牙,动作粗鲁地把衣服从自己身上一件件扒下来。
林放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与他白而细的皮肤对比鲜明,何愁眠打量了几遍,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进来吧,”他打开门,指着浴室,“直接进去洗。”
林放非常漂亮,眉睫黑,瞳色深,垂眼显得乖顺,惹人怜爱,抬眼望你时又显得专注,让人脸红,林放嫌自己头发略长看起来女气,前些日子剃了寸头,谁知让这份美更加张扬起来。
何愁眠敲敲浴室门说,“给你衣服。”
林放没吭声,他等了一会,关了水,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看见了地上何愁眠的衣服。
他烦躁纠结一会儿,最后还是把门缝开大一些,要去拿衣服,这时门被大力推开,林放没站稳,退两步手肘磕上墙面。
林放没能对疼痛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压在墙上,原来何愁眠一直没走守在门边。
这人摆出亲昵样子闻闻林放,满意地哼了声,也不在乎自己的衣服被林放身上的水汽沾湿,贴上来在林放脸颊靠上的位置咬了一口。
林放那里有一颗痣。
“我一直想说,你好漂亮,”何愁眠语气天真而骄纵,“我们交个朋友吧?”
林放身体僵硬,呼吸急促,不知道何愁眠是什么意思。
何愁眠半天得不到回应,眉眼沉下来,单手揽住林放的腰,又似威胁,又似请求:“嗯?”
林放被抚摸的部位寒毛都炸起来,他有点恶心,断断续续道,“好…好。”
何愁眠放开他,语调上扬:“你穿衣服吧,穿好出来我给你上点药。”
等何愁眠走后,林放才慢慢贴墙蹲下,抑制自己发抖的身体。
被一群没人管的混混盯上了顶多挨几次打,被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盯上……
……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自从林放同意和何愁眠做朋友后,何愁眠从神出鬼没到每天在校园里晃荡,一下课就来找林放。
只要顺着何愁眠,他就和个小孩子一样好哄。
何愁眠有时候直接坐到林放旁边的位置上,有时候靠在门边叫林放出来,有时候聊点闲话,有时候给林放带点吃的。
班上的同学渐渐不敢和林放讲话,疏远了他,林放乐得如此,这样以来,欺负他的人也找不到理由,不,应该说是根本不敢靠近他了。
后来林放宿舍也不回,常常在何愁眠的出租屋里过夜。
出租屋里有张书桌,何愁眠把书桌拉到床边,林放坐在床边写作业,他靠着林放玩手机或者抱着林放打盹。
有时候何愁眠撩开林放的衣服,伸手进去摸林放,逗弄小动物一样地观察林放的各种反应,林放如果抗拒,他就扑上去压着林放,要么装可怜要么发疯,反正最后林放总会妥协。
后来林放把衬衫扎进裤子里,因为他的腰上总有牙印。
林放一方面恐慌地意识到自己在向着自己从没接触过的对岸靠近,一方面又沉溺在这前所未有的安宁里,相比住在学校时的度日如年,在何愁眠这里可快活太多。
两个人在假期一起买菜,一个嘴巴甜一个长得乖,哄的楼下菜店阿姨见他俩心软的不行,硬要搭两个苹果进袋子。
出了店走了一阵,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林放突然道:“你这么会讨人开心,在学校怎么会交不到朋友?”
明明何愁眠很会察言观色,而且拿捏人很有一套。
何愁眠手抚上脖颈,恰好捂住了疤,他睨林放:“他们凭什么呀?”
“我又不喜欢他们,为什么要和他们交朋友?”何愁眠沉吟一会儿,似乎真的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最后翘着嘴角说出结论:“讨他们开心我就不开心了,所以不行。”
林放一愣,“那为什么和我做朋友?”
何愁眠盯着他,“你长的好看。”
说实话,何愁眠是个天生的精明长相,眼尾长而翘,白肤笑唇,脖子的刀疤又让他平添戾色,盖过了少年该有的书卷气。
而何愁眠此时与他平常讲话故意装出的幼态时不同,他眼神尖利发亮,像是狐狸盯住了猎物。
林放喉结动了下,红着耳朵别过了眼。
这样没规矩地放纵了一段时间,林放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何愁眠是“三不管”,林放从入学开始性格好,成绩好,可不在老师放弃列表里。
班主任责怪道:“听说你最近都不回宿舍了?还和何愁眠厮混在一起?”
林放也不提醒班主任说话难听,学着何愁眠的语气反问道:“老师还限制学生交友吗?”
“你别好的不学学坏的,离何愁眠远一点,你再这样不守校规,我就要给你爸爸打电话了。”
林放对自己现在的心态感到奇怪,原先时候正是因为不想让爸知道,他才在学校忍受别人的欺负,可听到老师的话,林放突然觉得给他爸打电话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只觉得有点可笑,他好好守着规矩,结果挨了欺负,老师们第一反应是调解,一群人打一个的事情老师和瞎了一样当看不见,反而苦口婆心劝着同学之间要友爱和睦,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他只是几天没回宿舍,这事情居然严重到要和家长协商了。
“老师,”林放装一副可怜相,嗫嚅道:“可我和何愁眠玩,他们就不来找我了。”
老师还要再训话的声音一顿,林放又接着道:“而且何愁眠也不像他们一样欺负我。”
这一番操作打得班主任从欲言又止到哑口无言,编不出新词之后只好颠三倒四把“别和何愁眠走太近。”说几遍就把人放走了。
林放神清气爽,好像有点理解何愁眠的“我什么都知道,但让我不高兴的事我就是不干。”的态度了。
何愁眠正站在班门口等他,见他过来口气很不好的问:“你去哪儿了?”
林放平时见何愁眠这样有点怵,马上就乖了,今天心情好了居然也敢撩拨他,“没人告诉你吗?我去办公室了。”
都知道何愁眠站在这里是找谁,可没人敢过来和何愁眠搭话。
何愁眠本欲发作,心思一转又笑起来:“不能让我白等,下节课我们出去玩吧。”
林放迟疑道:“逃课?”
何愁眠弯腰从低处仰脸看他,一脸理所当然的疑惑道:“怎么?下节课很重要吗?”
其实不,临近期末,已经没有新知识要学,在教室里也不过昏昏欲睡听老师点学生上去讲题,或者偷着做点自己的资料而已。
数学老师正抱着一沓卷子向这儿来,预备铃恰好响起。
“重要个屁。”
林放突然出声,他拽起何愁眠,跑着掠过数学老师,大声道:“老师,向您请个假,这节课我不上啦!”
很多学生被林放惊动,探头向楼道里看来,数学老师回头叫了两声要拦人,可林放早跑没了影。
简直是出闹剧。
林放和何愁眠翻墙去网吧玩了一会,何愁眠和相熟的老板借了摩托两人骑着去城外兜圈,冬日晚上,风割得人脸疼,林放钻在何愁眠身后,听着何愁眠在前头笑。
回出租屋林放有点担心:“你这,张嘴喝了一路的风,晚上该肚子疼了。”
何愁眠玩开心了,才不管这些,凉手从林放衣服下摆钻进去,很快暖热了。
俩人跌跌撞撞坐到沙发上,何愁眠手又蹭着裤缝往下走。
这是之前从不会有的,林放身体一下僵住,一边抓着何愁眠胳膊要把他的手拎出来,一边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过分放松了。
“何愁眠,”林放压着声音叫他,“何愁眠,别。”
何愁眠哪里可能听林放的话,他嫌弃林放聒噪,用巧劲把林放压制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去捂林放的嘴。
可感受到林放呼出的气息,何愁眠又改了主意,他借口说:“有点起皮。”大拇指摸索着想撬开林放的嘴。
“脏。”林放无法,咬牙道,希望两人能拉开距离。
何愁眠诚心发问:“脏吗。”
下一瞬他嘴巴覆上林放的,似乎他今天铁了心地要探索林放的嘴巴。
何愁眠就这样一寸寸舔过了自己好奇的地方,最后缠着林放的舌头吸了两下,餍足地退了出来。
林放怕他再来吻,立刻偏过头去,用手背遮住了唇。
他气息不稳,鼻子也有些酸:“你什么意思?”
何愁眠支起身,居高临下撒娇道:“早就觉得你的嘴巴里面一定又热又软,所以想亲一亲试试。”
林放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他推推何愁眠,何愁眠不情愿的起来一点,林放手肘抵着沙发想从何愁眠身下退出来。
何愁眠又反悔,按住林放的肩。
林放只好抬头看何愁眠,何愁眠则低着头,额发遮住眉眼。
林放看见何愁眠脖颈的疤,像是缠绕何愁眠的荆棘,纷乱繁复全部遮在衣下,只无可奈何才露一点梢头。
林放灵光一闪,伸出手去要摸那道疤痕,何愁眠却误解了什么,轻轻把脸颊靠在了林放手心。
林放喉结滚动一下,轻声问道:“只是……想试试吗?”
何愁眠安静一会儿,就在林放以为他又要半真半假,顾左右而言他的糊弄自己时,何愁眠开口道:“不是。”
平常何愁眠说话总装腔作势,头一次郑重起来,声音居然也沉稳可靠,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沙哑。
林放清楚听到了自己心中的盒子倒在地上,发出“哒”的一声,里面五彩斑斓的墨泼洒出来,他难掩兴奋,知道自己抓住了这纷乱处境中线头。
他克制神情,语调轻而缓地问道:“那还因为什么?因为我好看,所以喜欢我?”
这拙劣的勾引最后融化在湿热的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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