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下雨了。寒冷的冬天雨水,毫不在意地打湿屋顶的排水管。
言峰绮礼:“醒了吗?需要说明状况吗,间桐樱。”
樱:“不用。自己的身体,自己可以了解。”简洁的回答,她并没有看着神父,只凝视着雨声所敲打的墙壁。
言峰绮礼:“很好,那么就早点穿好衣服。远坂凛和卫宫士郎在隔壁等着,不对他们说明你的状态不行。而且,你光着身子也无法逃走吧。”
樱:“我能逃跑吗?”
言峰绮礼:“要逃不逃是你的自由,我只不过是把你救起来。你要怎么做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事情。哎,当着救你的人面前死掉,就白费心血了。你不想要存活到最后吗?”
樱:“那是,为什么呢?”
“这样子比较有趣,你若活着的话,会造成远坂凛和卫宫士郎的痛苦吧。增加苦恼的人数,对我而言是种喜悦。”神父如此回答,转身背向她。神父朝礼拜堂而去,对在治疗台上面紧抱自身的少女,连一眼都没望去。
“那么,他们会让间桐樱生呢,还是死呢?如果你对他们的选择有兴趣的话,就呆在这里好了。我这呢,虽然看起来相当简陋,但不知道为何只有这里,建造成可以一清二楚地听到礼拜堂的对话。”神父一面忍着阴郁的笑声,一面往中庭而去。
“前辈,我该怎么办?”抱着单脚的膝盖,传出来的低低呜咽声,被雨水声掩盖过去。
——
一打开门扉。
凛好像老早就到了,站在礼拜堂的角落。并未坐在椅子上,而是动也不动地站着墙边的远坂身姿,让人感到她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就是,假设樱体内的刻印虫没有取出来的话就是敌人了,一副冷酷魔术师的脸孔。
凛并未望向士郎,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有长绵不断地雨声,回荡在礼拜堂内。
大概她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吧。
“手术结束了,接下来的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言峰绮礼打破了沉默。
装的还挺像,士郎冷笑一声。
“虽然保住一命,但只不过是撑过去了。虽把大部份的刻印虫都除掉了,但侵蚀太深的就不可能摘除出来的。侵蚀到神经内部的是无法除去。虽然把心脏摘出来的话,就能把全部的刻印虫摘出,但是那样间桐樱本人也会跟着死去。我所能办到的就是把和神经同化的刻印虫除去,缓和痛楚,减弱从脏砚那里来的压力而已。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把预定今晚要死的人,延长寿命而已。而且,如果根植在神经里面的虫子有所动作的话,就毁了我一番心血。”
凛:“那么,樱她?”
“什么也没有变,就这样。虽然对日常生活不会造成阻碍,但在间桐脏砚的态度下,很容易再次疯狂。那老家伙其中一个打算,就是要不顾本人的意思,强制她作战吧。简单来说,就是已经点燃导火线的炸弹。”
“这样啊,那就只剩下一件事了。虽然对用尽刻印的绮礼很抱歉。”凛走向言峰绮礼的身后,冷静到冷酷的面容与皮笑肉不笑的脸庞擦过。
大步向前的凛声后轻飘飘的飘来一句:“我会救她。”
凛斜睨了他一眼:“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听好,樱如果不身为御主作战,就无法活着。若在身为御主的情况下,她的身体就非得从他人那里吸取魔力不可!你看不出来,即使用尽各种方法,结果还不都是一样吗!那么,我在这里杀了樱也是为她好!”
卫宫士郎点点头:“嗯,你是对的。”
“那你又为什么——!”
“一个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成长。第一次,是明白事情的对与错;第二次,是明白有些事不只有对与错;第三次是明白有些事没有对错之后,依然坚定地去做自己相信的事,并为之负起责任。”士郎侧身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我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了。”
“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精美而脆弱的花瓶倒在地上,再无修补的可能。
言峰绮礼:“跑步的脚步声。出口的确只有这个礼拜堂还有后门而已,但是为什么打破窗户跑到外面。不,对了。这间教会的窗户多半都是钉死的。没别的办法才会打破窗户的玻璃吧,才刚治疗好就这么乱来呐。”
“刚治疗好 -该不会是樱!?”现在这里能搭理他的只有凛了。
“除了她还能有谁。她休息的房间,不知为何可以听得到礼拜堂的对话耶。因为听到你放话说要杀她,所以才逃出去吧。”
——
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揣进兜里,士郎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茫然。
“喂,help哥们儿。”
“什么事?”一个红色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有没有什么搜寻用的魔术?”
“想要救她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协助你。”
“实在不行你给我变个GPS也行。”
“……”
“你跟我装什么装?世界又不会毁灭,帮我一下怎么了?”
“魔力同调,尽你所能将范围扩大到整个区。”人影消失了。
“谢了。”
士郎蹲下,将手掌覆盖在地上,集中精力将魔力灌入地下的灵脉,顺着灵脉向四周无限延展。尽管经过如此多周目的沉淀和凛曾给予他的魔术回路的加持,在没有任何练习的前提下要将魔术延伸到周围的一大片区域还是有些困难。
“嘁,这点魔力消耗算什么,反正待会儿又不需要打架。”再次加大魔力输出,士郎额角开始冒出冷汗,当他的魔力在地脉中肆意游走时,也能感受到魔力在不断被蚕食,甚至隐隐有反追踪的意味。这是他最近几个周目以来第一次体会到魔力不足。“咳咳,果然是优渥的生活过习惯了。”
重感冒本来就还没好,这两天又这么折腾,再加上本次的魔力过大消耗和雨水的浇灌,他开始感到四肢冰凉。
“居然又开始发烧了,我身体有这么弱吗?”士郎喃喃自语着。好在意识和视野都还好,四肢也跟得上行动。
湛蓝色的魔力在灵脉中穿涌着,寻找着熟悉的气息。
五米,五十米,五百米……樱难道是田径部的吗,怎么窜出去那么远?哦,她还有Rider。士郎走到路边从高处向下看,层层叠叠的环山公路在夜晚一眼望不到头,这似乎是他最大的阻碍。
“行呗,直接跳下去,但是强化魔术吃不消吧——有没有什么可以减震的符文之类的?”
他大脑里还真就弹出了一个明明看不懂却知道的文字一样的符文。
来不及想那玩意是什么了,要是去晚了,不是凛把樱杀了,就是樱把凛反杀。士郎将魔力汇聚在指尖,像是觉得强度不够,又咬破了手指,将记忆中的符文画在鞋底。
暗中观察的红A明白那是什么——原初的卢恩,甚至是大神的卢恩,但是在目前的卫宫士郎的“高超”操作下,只剩下了最基本的减轻引力和减震的效果。
以右手为发力点,士郎翻越一个又一个栏杆,无视各种交通规则的他秉持两点之间直线最快的原则跑的飞快,生怕落后了凛的脚步。
最让人生气的是在他的脑内地图中樱距离不断移动,时而迅速拉近,时而远在天边,不断上下大幅度起伏着,活生生要把他气出心脏病,这是铁了心不让他找到吧。
耳边似乎有扇动翅膀的声音。
士郎在惊愕中扭头看去,是一只由泛着光亮的白线构成的白鸮,纹样精美的翅膀微微煽动着向远处不断飞去,似乎在引导迷途的旅人。
“帮大忙了啊,姐姐。”士郎下意识露出温暖的笑容,如同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乌云撒下光亮一般,他自己都没能注意到的内心深处泛上一股暖意。
……
终于还是找到了。
身着单薄校服的少女在惨白的路灯下不住的发抖,校服因被雨溅湿而紧贴在身上衬托出光滑的曲线。倘若换到校园日常剧妥妥是男女主交换心意的剧情,不过现在无论是谁都没有心情欣赏。
樱的身体失去重心一般摇摇晃晃,最后彻底失力倒在路灯上缓缓下滑跌坐在地上。随着身躯的起起伏伏,不断有清澈的水液从紫色的发梢滑下,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寒冷一刻不停的侵蚀着她的身体,樱在本能驱使下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用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
“都是我的错——”她不傻,她什么都明白。“是我的任性害了学长……”
说实在的,间桐慎二对她除了语言上的辱骂以及部分暴力举动意外再没有任何侮辱令她十分吃惊,她永远都忘不了哥哥那别扭的表情。
五年前——
不知是因什么事恼怒的间桐慎二抓住樱的领口大力将她甩在床上,学生制服的扣子经不起大力,四散着掉落在地面,胸口失去遮挡春光乍泄,无论是谁都会认为面目扭曲的男人将会对女人做些苟且之事。
又要经历在魔术工房[虫巢]那样的事了吧,樱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无心顾及被重伤的自尊或羞耻,只是麻木的愣着。没关系的,和先前一样,只要忍耐就好了,她如此告诫着自己。
“这幅可怜兮兮等着被蹂躏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啊!!”随着愤怒的男而来的是如雨点般袭来的拳头,樱恐惧的闭上双眼,打算接受想象中的疼痛。
拳头的目标不是她。
“凭什么那家伙那么在意你?!”慎二面目狰狞,一下又一下用力砸在樱枕边的床帮。“明明我才是那个拯救他的人,凭什么他反而不停的帮你说话?!”
谁?大概是觊觎她外貌的追求者吧,或许还是哥哥在意的人。眼见伏在身体上方的男人全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樱有了心思发散思维。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失神,慎二再次揪住了她的衣领,樱只有拼命别住剩下的扣子才能避免被看光。“说,是不是你去诱惑他的?不然为什么我明明是第一次提到你他就这么关心你!”
看着一向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兄长竟变得如此疑神疑鬼,樱突然觉得他有些好笑,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在说谁。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解释的,只记得慎二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摔门而去。“不要一副我把你怎么样了的样子,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这是她第一次从慎二口中知道,有一个明明没见过她却很关心她的人,明明二人都互不认识,可她却不自觉感到一股温暖,原来这世上是有人关心着自己的。每每想到这一点,她便会不自觉露出微笑。
从此她开始在慎二毫无章法的欺压中捕风捉影,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卫宫士郎。
两年前——
哥哥几乎每天都会提到那个人的名字。
“这是那个家伙送本大爷的东西,别看了,没有你的份。”
“‘这份是给樱…’那家伙凭什么要给你?”
“我可比那个乖乖□□秀多了,他的视线就不能只在我一个人身上吗?”
她似乎被当成了竞争者,这种感觉让樱十分新奇,也让她越来越好奇“卫宫士郎”。
“‘记得带给樱…’哈?我在他眼中不是最重要的吗?”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蠢女人?”
肆意欺压自己的兄长在意的人似乎更加在意她,原本自卑的樱因此隐隐的有了一种优越感。尽管兄长对她的欺压越发残忍,他也在心中如此坚信着,在那个人的心中她更重要。
两年前——
哥哥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次数越来越少,并且每次提到他的时候都会变得更加暴躁:“那个自顾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蠢货!他怎么就是看不到我为他做了那么多?”
樱几乎习惯性的静静看着哥哥抓狂的这一幕。
“不管是那群混混还好,只知道霸凌的混蛋也好,为什么他总是看不到我为他做的一切?”上一秒还在看笑话的她下一秒就被摁在地上捶打,“明明我允许你在间桐家待着就是我最大的善意!为什么我只要碰你一根头发他就会那样指责我,明明我才是他唯一的朋友!”
樱躺在地上麻木的接受着暴力,明明身为受害者,她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委屈,甚至感到窃喜,那个人始终维护着他,她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那份好意。
少女的情愫扎根的无声无息,却又肆意疯长,在扭曲的环境浇灌下长成畸形的参天大树。
那个人一定是喜欢着自己的吧。
一年半前——
哥哥和那个人彻底绝交了,却又总是忍不住关心对方,但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这似乎是青春期少女的通病,樱免不了内心一通胡乱猜测。那个人是因为自己才和哥哥绝交的吗?明明知道这只是一种可能,她还是不免感到一阵欣喜,这世界上是有人在乎他的。
“喂,”慎二难得没有对她拳脚相加。“从今天开始你去照顾那家伙。”
她表面麻木的应下,内心早已开出千花万朵,她终于终于能够去到“那个人”的身边了。
见到喜欢的人应该怎么做?明明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面,樱却不知不觉将自己带入了被喜欢的人追求的身份。她应该直接答应吗?这样那个人会不会觉得她太轻浮?
好激动,好高兴——
拼命抑止着心中的喜悦与激动,樱冒着大雨去到了那个人的家门前。面对生病的少女总是会多些怜惜吧,哪怕她表现的没有那么优秀,也值得包容。
事实犹如一盆冷水泼在她头上,那个龙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就想逃跑,远远超过正常范围的社交距离,表情中无时无刻流露着的尴尬,这些都狠狠刺痛了少女的内心。
没关系,没关系,那个人一定只是太害羞才会这样做,既然这样,自己也只能摆出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不然会吓到那个人,樱如此告诉自己。
随着二人关系渐渐拉近,她渐渐明白那个人冷漠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善意的心,而慎二对她拳脚相向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在疼痛之余只感觉窃喜,这代表她猜对了,那个人在他和哥哥之间选择了她。被选择的欣喜充斥了她的内心,作为心灵支柱支撑者她在溢满扭曲的家里存活。
她早已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只能任人宰割的小女孩,面对慎二的暴力她也不是无力反抗,只是在那个人看到她身上的伤而对哥哥恶语相交时,她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樱相信一切会一直这样下去,那个人会一往无前的选择她——
“跟我走。”这是那个人对哥哥说的话。
这让樱感到诧异。
“我会毁掉间桐。”那个人抓住了哥哥的肩膀。
毫无疑问,拥有优秀魔术刻印的樱将会是下一任间桐家主。
“所以你可以退出了,跟我走。”
那个人坚定的选择了间桐,慎·二,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樱不自觉的歪头,眼中满是偏执的疯狂。
“听到没有?那家伙选择了我,而不是你!”
不是落难者与稻草一同沉没,而是稻草主动放弃了落难者。
“为什么,要背叛我?”如果杀掉的话,那个人就不会选择哥哥了。如此想着,樱捏碎了手中的魔药。
fgo打ort崩溃了,全线重开了,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擅自期待而又擅自失望,三个人都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4章 无辜的怪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