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又被那个家伙欺负了，柳洞一成推了推眼镜，对这一幕尽收眼底。
其实这种事并非偶然事件，甚至可以说是司空见惯，更是所有人的饭后谈资。
“喂，你看见没有，那个间桐又在欺负卫宫了。”
身为风纪委员这种事他当然是有所耳闻，霸凌应该是被杜绝的存在，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容忍。
“欺负我？这种事情没有的啦，我们两个是朋友嘛。”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对此事羞于启齿，但从那对此坚信不疑的眼睛来看……不仅是欺凌还被洗脑了吧。对此看不惯的正义人士大概还是有的，只不过在对方的强力反驳下，这种落不着好还吃亏的事也没有人再去做了。
但他一直记在心里，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正义感多么爆棚的人，也并非因为对秩序的维护，其实他们的行为并没有多违反秩序，只是在道德上欠佳。
只是因为他很在意那个人，并因为过去的一些事对那个人抱有很深的负罪感。
——
这大概是一个清空负罪感觉好的机会，柳洞一成如此想着，他向来是个行动派。
“我们走吧卫宫，这种品行不端的人别理他。”不知为何他做出了令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大胆举动，直接抓住了那个人的手将他带离现场。
这可不是风纪委员长应该做的事。
不过他还是做了，并且内心深处……隐隐的感到庆幸，似乎他不这么做就会因此而后悔内疚一辈子。或许这就是命运之类的东西？
“？”
说老实话，他被对方眼中的“你谁啊”的眼神刺痛了，不过已经过了这么久对他没印象也算在所难免。
“柳洞一成？”
有些高兴，他还记得自己。柳洞一成因自己的名字被呼唤而感到愉悦，不过他还没得意忘形到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我们走吧，卫宫，毕竟我们已经有约了，不要因为讨厌的家伙弄坏心情。”
“？”二脸懵逼。
间桐慎二简直要被气笑，卫宫士郎转头就和别的莺莺燕燕走了，那他们之间算什么？算伉俪情深？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卫宫，刚刚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原来只是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情啊，恶心死了。”
“等等你听我——”
“不需要解释了，卫宫，我只需要你记得，这是你的选择。”扯出一幅违心的嘲笑面孔，间桐慎二捂住脸离开，挡住了那被愤怒与痛心渲染的脸庞。他用另一只手狠狠扣着自己的心脏，仿佛那里有一只可恶的蛀虫，将他的心啃食得千疮百孔。不过寄宿在他心脏上的并非蛀虫而是一朵白罂粟，美丽，令他成瘾的同时喂他饮下甜美的毒药。
没有人出声挽留间桐慎二的离去。
“感谢你的解围，柳洞同学。”注意到对方抓着他的手，士郎有些拘谨，不动声色的将手往回扯然后失败。“能放开吗，我们好像……”
不熟。可惜社交恐惧症十级患者的他一时半会实在难以捋清舌头表达他想表达的意思。
“抱歉。”一本正经一看就是好学生的柳洞一成意识到自己过分的举动迅速道歉，但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士郎内心碎碎念:求！你！了！离！我！远！点！
“请让我成为你的朋友。”忽视了卫宫士郎“震撼我全家”的眼神，“我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你了。”
“？？？”（看神经病的眼神）
就这样，另一段“友情”拉开了帷幕。
——
这当然不是什么狗血八点档的“一见钟情”戏码，而是来源于柳洞一成几年前的一次“袖手旁观”。尽管那其实说不上见死不救，但依旧让柳洞一成对名为卫宫士郎的人抱有极其沉重的负罪感。
那时二人尚且年幼。
远处传来人群轰闹的声音，明显是有人在聚众闹事，而解决同学们的纠纷也是班长所必须负责的事。费力的扯开哄笑的人群，柳洞一成靠近了闹剧最中央。
“停下你们的违纪行为！发生了什么事了？”
本来闹作一团的肇事者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四散开来，大抵是看在他班长的身份以及往日的人情给他几分薄面。一群恃强凌弱之徒，柳洞一成做出如此的评价，看向倒在地上的受害者，那是个出乎他意料的人。
卫宫士郎。
这大概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想到平时班上脾气最好的人会主动挑起争端。
“是谁先惹事的？”
“是他，柳洞同学！”那群加害者率先发话。“是卫宫先动手的，我们只是合理反击。”
像是害怕自己的话没有信服力一样，他又加了一句:“看看我们哥几个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他没说谎，就肉眼看去所有人都被打的很惨，所有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更有甚者捂着胳膊或腿倒在地上站不起来，当然，卫宫士郎也是如此。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几个人五打一还被打成这样？”
“那……那是……反正我们可是被他打成这样的，班长，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哈……”一直沉默不语的受害者终于发话，也只是冷笑着抹去嘴角的血迹。“一群什么东西还知道倒打一耙，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点AC数？”
换做平时这种明显是推诿责任的话他不会理会，但如果对象是卫宫士郎，还有几分相信的必要。
“所以是你们先出言挑衅他的吗？”
“你听他放屁！我们只不过是说了他几句。”
“说了几句？哈哈哈哈哈——”卫宫士郎毫无征兆的大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这让围满周围一圈等着看戏的同学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后退几步。“这就是所谓的恶童坏种？是什么给了你们勇气，让你们把歧视、侮辱性的话语定义为只是说了几句？好一个受害者有罪论，两副嘴皮子一碰真当自己真理博士？”
“你！”
“还想打人？老子告诉你，老子最不怕的就是动手。你要是能上社会联系十几个大汉放学围我我还敬你几分，搞半天就只会带着自己手下几个豆芽菜似的小弟来联合搞校园霸凌，五打一被我打成这样你们也好意思告出去，我要是你我就把这口委屈往肚里吞。”
“全都闭嘴！！”当着他的面还敢骂起来，看来这群家伙是完全不把他这个班长放在眼里。他们以为他连续几年蝉联班长靠的是人脉吗？
“我没兴趣跟一群傻逼多废话，我只希望他们能正式的向藤村老师道歉。”
“藤村？”
——
2小时前的楼道
贼眉鼠眼A:“喂，你们听说那个总来接卫宫放学的藤村大河没有？”
无恶不作B:“我知道，就是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妞，她为什么总来接卫宫？难道那小子傍上千金了？”
狼心狗肺C:“比这个更刺激！听说那个女高中生傍上卫宫他爸爸了！一个女高中生跟结过婚的成年人厮混在一起……啧啧啧，估计就是看在卫宫他妈妈死了想上位。”
说三道四D:“要我说这种女的说不定就是靠的什么不干净的营生傍上人家的，听说那女的还是个□□千金，谁知道他们家是干什么的。”
跳梁小丑E:“要我说那女的表面上保保守守私下里估计玩的特别开，说不定卫宫都跟他有一腿，唉，真羡慕卫宫啊，这么早就品尝到极乐了，你觉得我跟他打好关系他能不能让我也分一杯羹？”
“对啊，我跟他比较熟我就跟他说这件事，看卫宫和那女的关系这么好估计那女的活特别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小混混窝在一起发出一阵哄笑声，各种下流的字眼回荡在窄小潮湿的楼梯楼道中，如此的环境也算配得上这群阴沟老鼠。
“你们当我是死了吗？”卫宫士郎板着一张脸，语气冰冷。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以为你听到我们说的那时候就跑了呢哈哈哈哈！怎么样？我的提议不错吧？”
“……”不行，必须忍着。
“平时我们不是说起这样的话，你就马上跑开了吗，说到那女的突然勇敢起来……该不会因为我们说的是真的吧？”
“……”把他们打骨折了还要赔医药费。
“跟自己的姐姐、不，应该是后妈厮混在一起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爽——”
忍nm。
“呃啊啊啊！”没有发出任何预告卫宫上去冲着那个笑的最猖狂的人脸上就是一个碎牙拳。
卫宫士郎将书包甩在一旁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地方，用手稍微擦了擦刚刚出击的拳头，顺便活动活动手腕。“长到这个年纪，你们的牙应该换的差不多了吧，友情提示一句，恒牙打掉不会再长了。”
那群小混混当然不会放任他如此猖狂:“真以为自己有点拳脚功夫就上天了？兄弟们一起上，弄死他，反正平时也只是个病猫，量他也翻不起什么水花。”
卫宫士郎如同铜墙铁壁一般钉在原地，见此情景无奈的摇摇头。是他太纵容这群混蛋了，本来刚刚穿越时仗着心理年龄是成年人以为那只是小孩子的不懂事，虽然大部分应该是他太过胆小懦弱只想息事宁人，或许还有因为语言不通下意识的自卑。一开始只是逼他写个作业什么的，他想着一年级的作业能有什么难的算了吧。后来开始对他推推搡搡，他想着小孩子的玩闹而已算了吧。到后来学校里传出一些风言风语，他也想着自己小时候还不是喜欢瞎传一些谣言，算了吧。
到如今这个地步，再算了他就太不是东西了。说他他可以忍着，敢造谣造到他重要的人身上，是活腻了吗？
“你们的父母没告诉过你们要尊重女性吗？”侧身优雅的闪过一拳，士郎转手抓住那个人的手腕，绕到他身后用膝盖顶住手肘用力一扯，顺带对着腹部一记膝击。
“第一拳，学会做人，没人告诉过你们对他人保持基本的尊重吗？”
“第二拳，学会做事，依靠奴役比自己更弱小的弱者只会更加惹人厌烦。”
“第三拳……”
“……”
“第……第……第不知道多少拳，把嘴巴放干净点，小朋友，满嘴污言秽语只会让人觉得你很掉价。传谣传的开心吗？”
“你！”
“我有让你叫吗？”士郎暗暗发力，狠狠一脚踩在那个人的脸上。“你们的人海战术确实可以，我也挂了不少彩，但还是不够格。”他用脚在那张看了恶心的脸上用力碾压着，将头靠近他的脸。“再叫一句老子给你天灵盖卸掉。”
不出所料收获了一张……愤怒的脸，你永远不能指望一群极恶的加害者知道自己的错。
“唔——”一群在家里估计家务都没做过的熊孩子怎么可能打出这种力道？
“我靠一群孙子上道具了……”
——
“对，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以我的经验来看，我现在估计有个脑震荡，我觉得我需要合理索赔。”不过说实话，那群人估计骨折的不少，他岂不是赔的更多？
“我已经把情况如实告诉老师了，以及老师通知我告诉你，你的监护人有事不能来接你，所以今天你大概要自己回去。”
“哦。”
——
等到肾上腺素效果下去以后士郎才意识到自己受的伤有多重，头昏昏沉沉不说胳膊上腿上碰哪儿哪儿疼，就这他也没讨到好，那群混账也还是没能道歉，这会儿应该已经被自家熊家长一边喊着“心肝宝贝儿”一边领回去了。
所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这边的监护人也没到场，那群熊家长对着他骂了几个小时骂的没力气了也不能报警把他抓走，最终只得愤愤不平的暂时姑息。前世今生他难得硬气一回居然是这种下场。孤零零走在回家路上的士郎不免伤春悲秋起来。
“卫宫，我们今天一起回家吧。”出乎意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听声音是柳洞一成？
终于有人能陪着自己了！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士郎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深意，美滋滋的答应了。“好啊！”
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肩并肩走在河岸边，落日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不管放在哪个动漫里都是一段佳话。
“呐，卫宫。”柳洞一成看似漫不经心的喊出口。
“是！”他现在心情非常紧张，对方要说些什么？是学校里有意思的事还是电视有趣的频道，又或许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们会讨论的卡牌游戏之类的？可恶，他该怎么接话，要是问到了他不擅长的领域——
“你知道打架是不对的吧？”
“——”像是古代攻城用的木桩狠狠一击锤在他心口一样，士郎耳边泛起阵阵耳鸣。
“那群家伙被父母宠的无法无天已经无可救药，但你明事理，你应该明白和这群人计较没有意义。”
“那我就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侮辱藤姐吗！”
“那你收获了什么，他们道歉了吗？最后你不仅受伤这么严重估计还得赔一大笔医疗费这值得吗？”
“……”好会骂啊。这是卫宫士郎唯一的心理活动。本来以为他是来替自己出头的，看在曾经看过fsn对这位学生会长印象还不错，他都快要开始自我攻略了。
“而且打架是违反风纪的行为，这次姑且不算，再有下次身为班长的我就不会再徇公济私了。”本来那些混混还想在事后继续去找茬，都被他以班长的身份拦回去了。
“哦。”
柳洞一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看见那不断有光在打转的眼睛后闭了嘴。她知道对方的家境，知道他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父亲，以及那个非亲非故但和他们家关系很好的姐姐。既然如此，孤独的他唯一的姐姐被他人非议会动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身为秩序的维护者他对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这种事持绝对杜绝态度。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分叉口，或许说二人早就应该分开，毕竟他们回家的路线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抱歉，我该走了。”这下就连柳洞一成自己也觉得做的有些过分，自顾自的扔下一大堆批判的话在自顾自的离开实在是有些糟糕，只是天色实在不早，或许他可以尝试邀请对方于家中留宿，稍后再通知监护人？
“a——”挽留的话语还未说出便被全部回绝。
“好了，你已经可以走了，我收到你的意思了。”士郎用袖口抹了一把眼睛飞快的逃开。“我再也不会打架了。”拉开二人的距离后，他走的很慢很慢，慢到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秒，他依旧在柳洞一成只要有心就可以跑上去抓住他的范围。
或许就是他故意的，故意留给对方让事态缓和的台阶，故意留给对方机会来抓住他的手。
可惜此时的柳洞一成尚且年幼，对人际关系之间的弯弯道道暂时还没能理解的那么透彻，他只是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士郎越走越远，思考着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柳洞一成很早便近视，而今戴着眼镜的他视力同一般人一样甚至要更好些，也是因此他能看见——在卫宫士郎逼近那个距离的极限值时，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带着她看不清的感情。然后他们对视了，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慌，难过，紧接着那早已蓄满眼眶的晶莹剔透大颗大颗的涌下。
“等等！”对方早已奔逃而去，或许在他一开始对他的求救视而不见的那刻起，他就再也抓不住对方了。
后来柳洞一成早已从那所学校毕业，那件事也只是他回忆中的一个小小插曲，但他每次想起这件事都会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或许如果那时他能大胆一点拉住他的手，一切都会不一样。
——
如今我终于拉住你的手了，尽管不知是出于负罪感还是名为愧疚的感情，这一次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无视某人嫉妒得快要发狂的表情，柳洞一成攥紧了手中有些粗糙的手。
我自己都没想到这章能有这么多字，士郎慎二一成何尝不是一种燃冬？（好吧我就是来搞笑的）
事实是士郎很玻璃心，士郎和慎二两人但凡有一个人长嘴了都不至于走到这种地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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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间章:友之梦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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