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明月进宫后,她尚未来得及对她做些什么,她竟提前出手了,自己还被毒的卧床几个月。
那封密谋信中的笔迹是模仿萧伶自己,要盗取摹本,自然要潜入她书房中偷取。
但凌霄阁中守卫皆是萧伶豢养的亲侍,她的小动作早就传到了萧伶耳中。
之所以乐意陪她玩一玩,只是因为想借机试试景辰的态度罢了。
魏玄之降那封信换成了相府这些年暗中递出却被他拦下的密信。
自那日萧伶见过了丞相,他知道自己所谓的长女没死,便起了杀心。
便差人暗中观察,以待刺杀的时机,往来信笺皆是安插在萧伶身边的眼线递回的消息。
他不知道的是,那眼线充做宫女来她身边的第一日便被萧伶一刀抹了脖子。
此后密信,都是萧伶差人伪造递出的。
魏玄之将丞相暗中送出的密信换上,是下了杀手。
但好歹相府势力在那,若真如此,沈明月非死不可,景辰恐怕会十分为难。
萧伶得知后亲手画了张王八戏水图差人换掉,也是给了景辰一个台阶下。
韩越和江贺在刑部待了三个月,亲眼看着江贺受完刑部的所有刑法,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血淋淋的骷髅架,早吓的三魂没了七魄,屎尿横飞。
萧伶专门派身边最得力的亲侍曲琳琅监视行刑。
她平生最好钻研各种折磨囚犯之法,上任杀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贪官父亲。
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曲琳琅轻功了得,还恶趣味的半夜翻进太后宫中,将剩下的一个血淋淋的人手悬在太后床前,愣是没人发现。
直到第二天太后醒来,吓的一病不起,两个月没有垂帘听政。
对于她的种种炫技行为,只要不过分,萧伶都纵着,反正她行事不留痕,许多时候还要靠她给萧伶兜底。
景辰若问起,那当然都是为她好了。
她咯咯娇笑着看完了江贺受刑,凑近韩越耳边,声音婉转入珠落玉盘,在韩越耳中却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鬼罗刹:
“少将军,您可不能怕啊,等他都受完了,就该你了。”
太后听闻自己侄子被下狱折磨,暴怒不已,当即下令让景辰将萧伶千刀万剐,一杯毒酒赐死韩越即可。
景辰只是轻抿了一口茶搁下茶盏:
“母后,恕儿臣不能从命。”
太后盛怒,却惊觉自己在朝中已无甚助力。
新晋官员皆是寒门贵子,正是轻狂的年纪,一身风骨,坚决反对太后垂帘听政。
太后近年来只顾与在宫外的景辰通信,奈何景辰沉迷风月,早些年还只有一个女人,现在除去当初哄他出宫的女人,还纳了九房姨太太,平日里更是恨不能宿在烟花柳巷。
除了写信来求太后要银子,竟连信也不回了。
他们书信往来看似密不透风,其实每一封都先要经过景辰的手,才能到对方手中。
往来信件,随他修改。
只是他懒得改动,因为两人的书信实在无聊。
太后要他进宫,要他争权,而景辰,无非就是东家娘子风姿窈窕,西家女儿凹凸有致。
要么就是自己闲时写的几句自认为风雅的酸诗,看的景辰牙疼,后来就把这要命的活丢给萧伶了。
“陛下,我其实可以直接让琳琅暗中杀了他的。”
萧伶生无可恋翻看着太后写给她儿子的满纸劝诫之言。
厚厚十页,每三日一送,前太子看不看还另说,她要看疯了。
景辰只幸灾乐祸的一笑,缓声道:
“没到时候。”
“太后要回乡?”
景辰看着来报信的萧伶,缓缓搁下茶盏,思索着她的用意,最后挥挥手,终是准了:
“随她。”
太后回乡,一时间没人再来为难萧伶和景辰,两人也乐得清净。
萧伶最近莽然间闲了下来,还有些不适应,她抽空和魏玄之去了一趟魏府,整理魏闲风留下的书册。
也是亲身踏入了魏府,她才知魏玄之为何是这般性格。
整个魏府建的比皇宫还死板,四四方方,规规矩矩,墙面很高,甚至阳光都不怎么能透进来,看一眼都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了脖颈,喘不过气。
魏闲风刚刚身死,府中那些近亲便如嗅到了血肉的狼群,虎视眈眈盯着家主之位。
魏玄之当日大殿上放弃爵位,打完仗回来便被自己表叔罚跪了祠堂整整三日,一双膝盖跪的血糊糊的,还是萧伶央着景辰将人接进宫来,才免了之后的刁难。
他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沙场上也从无慌乱之态,甚至多次救她于水火,以至于萧伶一时忘了,他也只有十五岁,有许多的不得已。
“阿父原是家中庶子,主母与祖父一望他一生闲散富贵,二畏他锋芒越过长子去,所以起了这名讳。”
魏玄之看着黑压压的祖宗祠堂,惋惜道:
“可惜大伯去的早,这担子还是落到了阿父身上。”
魏闲风有过七年闲散自由的时光,怪道是一副风流雅致的性子。
两人抱着一摞书册就要往回赶,临走时,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是伶丫头来了吗。”
萧伶回身,见一妇人从里屋中出来,素衣白簪病容满面,眉宇间却是一抹英气,惊艳非常。
“母亲。”魏玄之颔首。
“啊……夫人。”萧伶也随他的动作行礼。
“好啦,伶丫头可有空和我聊聊么。”
这是萧伶头一回进入魏府后宅,朱氏的玉兰院建了三层高楼。
楼旁种了颗玉兰树,据说是两人年少时合种。
朱氏身子不好,又因生魏玄之时血崩难产,害了下红之症,又大损气血,近年一直卧床养病,几乎没踏出过后宅。
正是玉兰盛开的时节,满院都是馥郁香甜的玉兰香气,萧伶抬手接下一片落花握在掌心,随朱氏上了三楼。
朱氏倾身为她沏了杯茶,氤氲茶气飘散开,混着满楼玉兰香,如临仙境。
玉兰花瓣娇贵,从枝上下来没多久便发黄萎缩,烂在了萧伶手上。
“我真是嫉妒你,”朱氏将茶盏往萧伶手边推。
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萧伶有些惊惶的抬头看她,眨了眨眼。
朱氏见她这反应,掩起嘴咯咯笑起来:
“我开玩笑的。”
“……夫人当真,幽默。”
萧伶正襟危坐,看着面前的茶水思索着该不该喝。
朱氏看她一副为难的样子,眨眨眼:
“我没下毒。”
“哈哈…夫人这是什么话。”萧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魏太傅亡故,夫人万不能忧思过度,至于魏家爵位,夫人放心,陛……”
朱氏掩嘴轻咳几声,逐渐越咳越厉害,身型不稳,萧伶赶忙起身去扶。
“我知这有些唐突,但有一事相求于姑娘。”
朱氏轻轻抓住萧伶衣袖,宽大的衣袍下,她的手臂瘦的有些过分,萧伶愣了一下:
“夫人请说。”
朱氏稳了稳身形,朝萧伶道:
“伶儿是个奇女子,我年轻时也爱舞枪,想同你一般做将军。”
她话间怅然,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割下自己的一缕青丝:
“我这副身子如今已是油尽灯枯,死后也要埋入魏氏祖坟。”
“伶儿与我不同,你有手段谋略,一身血性,想必陛下是不会将你困于一方天地的。”
她将青丝系好交给萧伶,瘦削如竹节的手覆上萧伶的手:
“若日后,伶儿得以再去一趟塞北,便随意寻一广阔之地,将我的头发埋入吧,再立一个简单的碑,刻上朱珏二字便好。”
出来后,魏玄之在马车前等她,见她手中被细细绑好的青丝,心下了然:
“走吧。”
太傅与朱氏,少年夫妻,琴瑟和鸣,结亲前那聘礼更是抬了三天三夜,曾令满城惊羡。
马车一路朝皇宫驶去,萧伶看着手中物件,总觉得那威严气派的魏府如今看来,真是好大的一个笼。
自那日萧伶在他脸上轻啄一口,魏玄之见她时就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萧伶见他眼神不自然的往帘外瞥去,开口道:
“魏大人为何不亲自携夫人去塞北呢。”
魏玄之收回视线,放下帘子:
“魏氏一族,世代如此。”
萧伶默了一会儿,瞥开视线:
“好可惜,我还想嫁给你呢。”
她在景辰身边几年,近日更是近乎泡在了刑部,身上的血腥气都还没散,从前那副闺阁女儿姿态早消失殆尽。
她这话说的太过直白,魏玄之被猛地一呛,咳了两声:
“……你想嫁我?”
萧伶点点头,又摇摇头:
“现在不想了,万一我生子也落了下红,就不能跑马玩了。”
“说的也是。”魏玄之原还有些怅然,却被她这话逗乐了。
两人在马车里只坐了一会,萧伶觉得就这么回去有些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去城郊跑马吧!”
城郊的有片桃花林,每年都这个时节开花,萧伶只在几年前和曲琳琅偷偷翻出宫去过,如今好不容易再出去一次,自然要玩个尽兴再回去。
魏玄之随手解下匹马牵在手里,将绳递给萧伶。
萧伶看了看马,又看了看他,摆手道:
“我不会骑。”
刚从战场上下来,两日骑马从京城飞奔到沧州的将军说自己不会骑马。
魏玄之了然,翻身上马朝萧伶伸出手:
“请。”
萧伶心满意足上了马。
如今天气还有些凉意,魏玄之身上伤口多受不得风,他身着一身月白锦袍,云貂狐裘披风看上去就手感很好的样子。
萧伶有些冷,径直往后一仰,靠在了他怀里。
身后人的身体瞬间僵直,萧伶整个人陷在毛绒绒的龙涎香里,满意的抓住他的手一甩缰绳,稳稳朝城郊去。
“救命啊!”
街角一通纷乱的吵闹声传出,萧伶蹙眉,偏头看去。
“曲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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