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人掉下一缕烟,张肆玉摆了摆手,挥开烟味,望着桌对面的男人,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姐,张姐,张肆玉姐。”
对面的男人将炸薯条推到张肆玉面前,讨好道:“你就是把我望穿了,我也真没见过这个女人。”
“我就问问,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张肆玉拇指与食指并拢,拿起一根薯条,蘸了蘸肉酱,反过来咬了薯条屁股一口。
“小智啊,你平时都是混这条街的,又住在砂砾路那一块,跟被害人住得那么近,我问你,合情合理。”
任大智看了一眼上菜的服务员,将新上的菜也往张肆玉那边推了推:“我承认,我是认识潘小冰,我俩小学同学。”
张肆玉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小子没跟警察说实话。”
“哎,不是。”任大智解释道:“我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人家好学生,不爱跟我们玩,我也很多年没跟她说过话了。”
张肆玉:“我看,是因为你们放学堵过人,她见了你们绕着走,所以你才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吧。”
任大智尴尬地露出笑容:“那都年轻不懂事。”
张肆玉一拍桌:“年轻不懂事,现在也不懂事吗?”
任大智被她这一掌吓得往后缩了缩身体。
张肆玉:“我就问你,潘小冰失踪前,你有没有见过她,她跟西街什么人接触过?”
任大智满脸恐惧地看着她:“我不能说,之前有人也告诉过警察线索,后来他消失了,如果来的不是你,我也不会说这么多的。”
张肆玉用薯条搅了搅肉酱:“我昨天节日都没过,找了你一天才找到人,你应该知道,落在我手上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任大智被张肆玉揍过,当时她还在中河警局工作,他们几个非法讨债被抓了,因为去欠债人小孩的学校闹事,引起了一些骚动,但最后还是安然无恙地从警局离开,隔天又去闹事,本来吧,放高利贷,让混混暴力讨债,都是一个长期骚扰的过程,警局的人就算看他们不爽,但大多数时候也做不了什么,毕竟他们也学聪明了,证据不会留得太明显,但有一次,任大智对一个一直想找证据送他们进去的警察出言不逊,还威胁他有种就对他们动手,正好张肆玉当时在参观实习,当即顺了他的意,一脚踹飞了被拷在椅子上的他。
小混混没有别的特点,就是特别贱,被打以后,任大智第一时间就开始喊冤,张肆玉也没有别的特点,就是特别莽,她关了录像,然后问了一旁的警察一句话:
“我不太懂,只要没有证据,就构不成犯罪吧。”
任大智当时心里凉了一瞬间,不是为张肆玉的话,而是为她天真的语气。
中河其他警察生气,暴怒,威胁他们,都是常有,但他们为名为利为生活,总有顾忌的时候,而张肆玉,她真的会付诸行动,不计后果。
任大智挨了一顿揍,在另一个警察拦住张肆玉的情况下得以脱身,他怀恨于心,筹划与其他几个兄弟设计报复回来,但刚开始谋划,张肆玉主动找上门,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在学校用的喷漆捡起来,往墙上涂他们的罪行。
哥几个看呆了,上去就要打人,然后……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几个人干不过一个女人,这也就算了,干不过警察不算丢人,但可怕的还在后面,这个女的她是疯的,她竟然骚扰他们!一个警察,骚扰罪犯!那段时间,连他们晚上回家都要担心她有没有开着录像尾随!
张肆玉不是不懂法,相反,她可太懂了,做得比他们还干净,他们那段时间连喝酒了都只敢找代驾,更别提去学校闹事,到最后甚至和和气气地跟欠债人坐下来谈判不要违规的那一部分利息,从此以后,但凡有高利贷公司找他们收债或是别的什么人找他们闹事,任大智第一个拒绝,而且,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老觉得身后有鬼。
“苦蛇,是苦蛇。”
任大智低头道:“姐,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再说下去,我也得死。”
中河有三大黑恶势力,拜城,豪罗,苦蛇,苦蛇行事低调,但爱记仇,喜欢用一些悄无声息的阴毒方式报复人,被他们盯上的人,过去几年都一定要报复回来,所以虽然低调,但给人的恐惧并不少。
张肆玉看任大智那样子,擦了擦手,拿起一个番茄,对他道:“行了,就当我没来过,要是有苦蛇的人找上门,第一时间联系我。”
任大智转头看她离开,张肆玉走了几步,突然退了回来,吓得任大智又一哆嗦。
张肆玉问道:“对了,你知道西街最近的自动取款机在哪吗?”
任大智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钱包。
张肆玉:“……”
张肆玉:“我是说机器!!中河银行,放卡进去取钱那种!”
真把她当同类了这些人。
任大智回过神:“西街南出口,往前走几百米,有家24小时便利店,附近就有。”
张肆玉绕出西街,沿途更新了一遍记忆里的商店和人,找到取款机。
她从兜里摸出之前见义勇为小女孩送给她的小荷包,看到这个小荷包,想到了什么。
上次李隽被划伤,不是为了他自己的东西,而是为了她的小荷包和里面的这一堆破烂。
她抿了抿嘴,从稀疏的零钱中挑出银行卡,取钱的时候看了一眼余额,歪了歪头,看向突然多出的那一位数。
李隽竟然提前预支了她一个月的工资。
她当机立断,取下卡和钱,将原本要去的目的地改为另一个地点。
中河总医院——
“熟客啊。”
护士小蕊拍了拍张肆玉的肩膀,对她笑道:“苏医生在做手术,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张肆玉转过身:“小蕊,我怎么会随便受伤,你忘了,我可是威猛无敌张肆玉啊。”
小蕊疑惑道:“那你来总医做什么,苏医生下班还早。”
张肆玉转移开视线:“我来看个病人。”
“病人?”小蕊看到张肆玉手中的马蹄莲花束:“家里人生病了吗?不对,你是洛金人,那是谁生病了……”
张肆玉看了一眼霍隆发来的信息,确认了李隽病房的位置,正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倒回来对小蕊问道:“小蕊,我问你个问题啊。”
小蕊点头道:“你问。”
张肆玉道:“我有个朋友,她因为执行公务,可能不小心伤害到了一个无辜的人,如果要道歉的话,她该说些什么啊?”
小蕊思考道:“既然是公务的话,那也应该是出于无奈,好好把事情原委解释清楚,对方应该也会理解的。”
张肆玉有些苦恼:“可是,我这个朋友,说的谎话有点多,做的事情或许也有点出格,这个被伤害的人之前对她还挺好的。”
小蕊歪过头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小玉,你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谁欺负人啦,都说了是我一个朋友。”
张肆玉举起花束。
小蕊笑了笑:“如果他之前对你……的朋友很好的话,就算你做了过分的事情,他潜意识里还是会想原谅你,毕竟你也不是故意的。”
“我要是故意的怎么办呢?”
张肆玉迫切需要答案。
小蕊:“……去自首吧,小玉,趁还来得及。”
张肆玉低下头,对着墙有节奏磕了磕:“要是在中河生活只用简简单单地打打杀杀就好了。”
小蕊也叹气道;“要是在医院工作只用简单地治病救人就好了。”
张肆玉闻言,又往墙上磕了磕脑袋,正要继续再磕一下,迎头撞上一个人的手。
她抬起眼,看向那只手,再看向一旁的男人。
来人穿着一身正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气质斐然,如果不是手上的盲杖,很难看出他竟然是一名视障人士。
李隽只是在她额前挡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收手便与身旁的律师一道离去。
“他什么意思?”
张肆玉转过头。
小蕊撑着脸看过去:“如果这位帅哥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的朋友的话,我想,他应该希望你追上去。”
张肆玉当即拿着花跑过去,与李隽身旁的律师对视一眼,侧身走在李隽身旁。
“你烧退啦?”她问道。
李隽头也不低,继续朝前走去,倒是他身旁的律师道:“李先生的眼睛不太方便,这位小姐,你是?”
不愿意理她?那也没办法。
张肆玉想了想,对律师道:“我是中河爱心鲜花志愿小队的一员,只要在平安夜发烧进入医院并且第三天下午打完点滴出院的视障病人,都可以得到马蹄莲一束哦!”
她举起手上的花束。
李隽、律师:“……”
就差把特征写李隽身上了。
律师看了看李隽的反应,正想说话,只见张肆玉一手抱花,一手从工装裤几个兜里掏出朴实的几沓钱,她对律师道:“你是李隽的律师,是吧?”
律师刚点头,她便把钱递给了他,紧接着把花一把推到李隽怀里。
“我们不能私下接触嫌疑人,更不能收嫌疑人的钱,这是六万整,这束花送给你,希望你早日康复。”
快速把话说完,没等李隽反应,张肆玉退后几步,赶紧掉头就跑。
花送到了,就当她道歉了哦。
不过李隽估计转头就得把花扔了,一束花还挺贵的,她用的自己的实习工资,要不打个电话让小蕊捡走吧。
回到MMCIT的张肆玉,开心得连跟条狗都要击个掌。
是哪个聪明可爱的探员又回归了她的岗位,是勇敢善良的小张!
张肆玉蹲下身,摸狗头的时候,正好遇到端着咖啡杯两眼无神的小王。
“小王!”
张肆玉突然跳了过来,差点没把小王吓个半死。
小王顺了顺自己本就不顺的气息,报复性地指了指门口:“小刘。”
张肆玉点点头:“懂。”
她两步上前,张开双手,笑容满面地一蹦,对着正要从门口进来的人就是一个欢快的惊吓。
“小刘!”
她的笑容在看到来人的面容时戛然而止。
面前这个一身正装,神色平静的男人,不是刚刚才在医院见过的李隽又是谁。
小刘站在李隽身旁,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变化,但看到张肆玉回来了,也开心道:“小玉!”
他喊完,李隽面对着张肆玉,轻轻挑眉:“小玉?”
他的声音不算冷,甚至还像平时那样温润自然,但还是叫得张肆玉心一悬。
张肆玉转头与泡咖啡的小王对视一眼,后者耸耸肩,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要带李隽先生和他的律师去休息室,小玉,你要不正好也一起?”
小刘还没感觉到气氛的诡异,甚至开始鲁莽建议。
什么叫正好?
张肆玉道:“等等。”
她赶紧溜到小王身边:“李隽怎么会在这里,笔录昨天不是已经做完了吗?”
小王浅浅喝了一口咖啡:“他来认领一些现在能取走的证物,顺便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
“赔偿?”张肆玉看了一眼李隽的背影:“他不会要我们赔钱吧?坏了,霍隆这个老油条肯定要把锅推给我这个临时工了。”
小王摇摇头:“他不要钱,只要人。”
张肆玉看他的目光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难道……
“没错,他认为自己的财物跟精神都受到了损害,要求调查局抵一个护工给他。”
小王给她一个怜悯的眼神:“这个倒霉蛋就是你。”
张肆玉:“……”
好小子,有点胆量。
“对了,霍隆让你还是稍微收敛一点。”
小王劝说道:“不然李隽表明他会保留追诉权利。”
“威胁我?”张肆玉质疑道:“他竟然敢威胁我?”
“是吧,我也觉得挺过分的。”
小王趁机煽风点火:“小张,你做自己就好,咱们小组被解散就指望你了,这个币班我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你说得对,调查局可以解散,但我怎么能受委屈。”
张肆玉撸起袖子:“虽然是我们理亏,但我现在就要把他埋在MMCIT。”
小王深吸一口气:“你赢了,赶紧给我回来,惹事可以,血别溅我身上。”
张肆玉对他笑笑,然后又苦恼道:“小王,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要是过去了,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
小王没有灵魂地也对她笑笑:“这种胡话也只有你自己会信吧?再说了,要不是你昨晚非要耍横,当事人也不至于记仇,自求多福吧张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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